陳法玄來到榻上,跪坐在蘇銘對面,一雙眼略帶審視與驚嘆。</br> 聞言,蘇銘面露疑惑之色,“陳大人謬贊了,貧僧不過一介散修,當不得如此稱贊,只是,大人所說的地榜第二是何意思?還望陳大人為貧僧解惑?!?lt;/br> “國師一心修煉,不問俗事真是令我羨慕啊。”陳法玄蔚然一嘆,感慨萬分,只是這份羨慕轉瞬間就消失不見,國事艱辛,由不得他置身事外,潛心修煉!</br> “國師有所不知,這地榜乃是修仙界一個名為風滿樓的宗門排列的,此宗門以風媒傳信之術為業,羅列了天地人三榜,天榜排列元神大能,地榜排列元嬰真人,人榜排列金丹修士,以戰力排行,而地榜則修仙界中戰力最強的前十名,同時也是最有希望達到元神境的修士,數百年來,雖然偶有偏差,但大多八九不離十。”</br> “不過,今日一觀,這風滿樓也不過如此,憑借國師的修為天賦,怎可屈居地榜第二,依我看,應該是第一才對啊?!痹缭诳吹教K銘的第一眼,他就察覺此人的修為乃是半步元神,離元神境界只差渡天劫。</br> 而且,若非此人剛剛突破不久,恐怕自己也看不出來他的真正修為,只是,當初登天梯的時候他還是元嬰大圓滿,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就踏入半步元神,此等修行速度,令人驚羨。</br> 乍聞此言,蘇銘內心一驚,隨即便想明白了,自己剛剛突破不久,而且未做掩飾,也怪不得他一眼就能看出來。</br> 況且,眼前這位可不是什么簡單貨色,而是大周玄鏡司的掌鏡使,見多識廣,能看出來也不奇怪。</br> 他輕輕一笑,不做反駁,信手一招,“來人,上茶!”</br> 話音落下,從隔壁房間走出一位嬌俏的侍女,她捧著茶具,步履輕盈優雅,一看就知道是經過嚴格訓練。</br> 這侍女是神武帝賜下宅邸的時候一并送的,蘇銘也沒有拒絕,畢竟這么大的宅院,總得有人照料。</br> 身為修士,總不能事事親為,白送的侍女,不用白不用,有這么幾個漂亮癡女伺候,也能養眼,他總不能讓忘塵和尚伺候自己吧。</br> “咕嘟,咕嘟,咕嘟!”</br> 紅泥小爐上銅壺中傳出沸水之聲,將茶具放好,她婀娜起身,緩緩跪坐在榻上,長裙之下腰臀疊加形成一道美好的曲線,只是在座的兩位大佬都無心觀賞,而是暗中觀察對方,希望對方先開口。</br> 侍女目不斜視,伸出纖纖玉手,擺好茶盅,青花紗裙下,曲線玲瓏,麝香幽幽。隨后打開敞口瓷甌,小心地倒出少許,放到茶盅里,</br> 從茶盤上取下細脖大肚的小銅壺,微微傾斜沸水自壺口吐出,形似白線,倏爾拉長,精準地落入茶盅里。</br> “嘩啦啦!”</br> 翠玉芽茶經過這十開沸水一沖,清光縈杯,香氣撲鼻,陳法玄低頭一看,茶水色如山窗初曙,又像新吐綠芽,嗅在鼻間,吹氣勝蘭,沁入肺腑。</br> 蘇銘微微一笑,“陳大人,請!”</br> “好茶,沸水十煮,去其銅氣,卻不傷茶葉之精華,難得,難得!”</br> 陳法玄只是抿了一口,就覺得名不虛傳,那種不可思議的香氣纏纏綿綿,透過五臟六腑,好像在體內生根發芽一樣。</br> 再次輕啜一口,贊嘆不已,“真是好茶?!?lt;/br> 陳法玄品著香茗,神清氣爽,飄然欲仙,贊嘆道,“此茶乃是揚州貢品,每年只得三斤,沒想到陛下竟然舍得將此靈物賜給國師。現在,也只有在陛下和國師府,才能喝到這么有滋有味的翠玉芽茶。”</br> 不多時,一杯飲盡。</br> 侍女提起銅壺,,纖腰微彎,清澈如碧的茶水自壺口流出,拉成一道玉線,落入茶盅里,香氣再次溢出。</br> 一連喝了三杯,陳法玄只覺口齒生津,神魂舒爽,都有些飄飄然了,這時,他方才開口:“國師,這次在下前來拜訪,是有要事相求,我想將京城的守備交托于你?!?lt;/br> “國師一心修煉,自然不知最近發生的事,現如今,北方有變,不日,我將啟程前往北方,地方州郡爆發妖鬼之亂,玄鏡司的禁衛大多調派出去,所以,這段日子,京城守備空虛,還望國師暫緩修行,替我守衛京城,陛下那邊,我也會替國師言明。”</br> “不知國師意下如何?”說完,陳法玄目光炯炯的看著蘇銘,面露懇切之意。</br> 乍聞此言,蘇銘喝茶的動作一滯,隨即將茶杯放于案上,這個問題,其實在陳法玄開口的時候就已經沒了懸念,萬一京城出事,作為大周國師,得道高僧,他還能袖手旁觀不成?</br> 雖然事實如此,但蘇銘可不會如此輕易地答應了他,否則他這個半步元神,未免也太廉價了。</br> “阿彌陀佛,雖然貧僧正在修行的緊要關頭,但既然陳大人開口了,事關京城安危,貧僧又豈會袖手旁觀!陳大人放心便是,你安心去吧。京城,有貧僧在,必不讓宵小擾亂帝都安危!”蘇銘道了一聲佛號,面露慈悲,言語中滿是凜然大義。</br> 聽到蘇銘親口允諾,陳法玄似是松了一口氣,面上露出一絲笑意,然后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放在案上。</br> 玉瓶晶瑩剔透,散發著淡淡光澤,上面篆刻著奇異的符文,應該是一種異寶。</br> “國師高義,在下感激不盡,此瓶之內盛裝著真龍精血,乃是昔日玄鏡司于東海之畔斬殺四海真龍所得,此物就贈予國師,還望國師慎重使用。”</br> “告辭!”</br> 既然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陳法玄便起身離去,雷厲風行,絲毫沒有拖泥帶水。</br> 蘇銘望著桌上的玉瓶,揮手將其收入儲物戒中,然后傳音給忘塵和尚,“替我送送陳大人。”</br> 閣樓外,忘塵和尚緩緩睜開雙眼,打開房門,陳法玄剛好從樓上下來,見到忘塵和尚,點點頭,隨即大踏步離開,忘塵和尚連忙跟在他身后,將他送出國師府。</br> 等到陳法玄的身影消失,國師府的大門才緩緩關閉。</br> 街道一側,陳法玄露出身形,望著國師府,“普渡慈航,希望你不會令我失望?!?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