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湖光山色連成一片,山丘被晴雪所洗,纖麗而明凈,夾雜松竹竿竿,青白相映,再遠處,湖中冰開始融化,大塊小塊的,順水而下,似是一塊塊碎裂的鏡片,日光照下,折射出光華,又如同出鞘的劍光,錚錚然有余寒的冷意。</br> 湖畔,一艘寶船穩(wěn)穩(wěn)當當的停在此處,甲板上一個身著灰色道袍的女冠正打坐修煉,頭戴蓮花冠,漆黑如瀑的秀發(fā)垂在身后,額頭光潔,皮膚潔白如雪,一雙修長的丹鳳眼,下巴尖尖,有點狐媚之相。</br> 寬大的道袍卻難掩其玲瓏的身材,從背后望去,竟能隱隱看到兩輪圓廓。</br> 忽然,她身旁的法劍微微顫動,令她從修煉入定中醒來,黑白分明的眼眸,沒有半分風情,清冷而澄澈,她感受到法劍顫動,俏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師兄!”</br> 話音落下,一個中年道士突然出現(xiàn)在她身側,他頭上戴紫金魚紋冠,身披八卦九宮仙衣,身高七尺,背負法劍,手持拂塵,飄逸出塵,看起來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他便是上京城的那個昆侖道士,清虛真人。</br> 這個女冠,是他的同門師妹,飛鳳真人,金丹大圓滿境界,因為是昆侖嫡傳的緣故,雖然沒有成就元嬰,所以也被冠以真人之名。</br> “師兄,你的傷勢痊愈了?”女冠見到清虛真人,先是一笑,然后臉上的笑意收斂,再度回到那副清冷姿態(tài)。</br> “嗯,這么長時間了,也該好了。”說完,清虛道人腳步一踏,離開寶船,來到湖畔。</br> 飛鳳真人也同樣離開寶船,同時手中掐咒,一道道金色符文閃動,那寶船便逐漸縮小,化為拳頭大小,被她收入儲物戒。</br> 就在此時,幽深的湖底,一雙眼睛緩緩睜開,感受到這股法力波動,它趕緊將身子一縮,將頭埋進淤泥之中,生怕被發(fā)現(xiàn)。</br> “沒想到這次大周遴選國師居然匯聚了如此多的世外高人,不僅沒奪得國師之位,還在天梯中受了傷,我真是有愧師傅的囑托啊。”清虛道人蔚然一嘆,將浮塵收回戒指,身上的法衣也變成尋常道袍。</br> “天梯之爭,本就不是師兄多長,若是論斗法,那些人豈是師兄的對手?”飛鳳真人秀眉微蹙,頗有為自家?guī)熜直Р黄降囊馑肌?lt;/br> 清虛真人搖搖頭,臉上也浮現(xiàn)出一絲郁色,“算了,不說這個了,沒有完成師傅交代的任務,我無顏回山,你替我回去向師傅復命吧。”事實上,他心里也同樣這么認為的。</br> 他乃是昆侖嫡傳,又是修仙界史上最年輕的元嬰真人,即使在昆侖道宗里,他也是地位顯赫,但在天梯上,他不僅輸了,而且還輸給了幾個人,這讓他有些難以接受,但遴選國師,朝廷說了算,他也無可奈何。</br> “師兄,你不回去?”飛鳳真人驚訝的問道。</br> “我的修為已經達到元嬰境大圓滿,想要達到元神境,還需要機緣,即使回到昆侖,也不過是枯坐百年,還不如行走天下,尋找機緣。”</br> 飛鳳真人秀眉皺的更緊了,“師兄,現(xiàn)在外界的天地靈氣一日比一日衰竭,哪里還有什么機緣,你還是跟我一起回昆侖山吧。”</br> 聞言,清虛道人臉上露出灑脫的笑意,“師妹,你不明白的,如果靈氣濃郁就能突破,那我在五十年前就已經突破了,而不是直到現(xiàn)在還卡在元嬰之境,想要修成元神,渡過天劫,需要靠機緣,枯坐深山悟不出什么道,也不可能有機緣上門。”</br> “而且,自從我兩百年前拜入昆侖,已經很久沒有踏足人間了,我也想看看,現(xiàn)今的塵世究竟是何等模樣,師妹,你不必再勸,師傅會明白我的意思。”</br> 終究,飛鳳真人的臉色緩和下來,但眼中依舊有著擔憂之色,“好,既然師兄已經決定了,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師妹這就啟程,返回昆侖,最近天地靈氣似有異動,師兄要多加小心才是。”</br> “放心,若有坎坷,我自一劍斬之。”清虛道人身后法劍跳動,森然的劍芒若隱若現(xiàn),湖底淤泥之中,一顆獸首猛地睜開眼睛,滿是驚恐,連忙滑動著爪子想要逃竄。m.</br> 然而,它剛爬出淤泥,一道鋒銳至極的劍光劃過,爬動的身體就從中分為兩半,連堅硬的背甲也難以阻擋其鋒芒,只一瞬,它便死了。</br> 鮮紅的血液在湖中擴散,水里的游魚蜂擁而來,不斷吞噬著尸身中的血肉精氣。</br> 原來,是只老王八。</br> 清虛道人伸手一招,一顆晶瑩剔透散發(fā)著淡淡妖氣的內丹從湖中飛到掌心。</br> “這妖丹你帶回去讓師叔煉丹吧,我先走了。”將妖丹丟給師妹,清虛道人腳步一踏,化作遁光消失不見。</br> ······</br> 大周邊境。</br> “轟隆隆!”</br> 馬蹄轟鳴如雨點般密密麻麻的震動大地,怒潮般的沖下山坡,夾雜著殘缺尸體的原野上,狼嚎脆響的聲音里,一支精騎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他們身著黑甲,戴著面具,只留下一雙銳利森然的眼睛露在外面,煞氣四溢,手上的刀鋒散發(fā)著凜冽的寒光。</br> 而在遠處的草原帳篷中,一道道身影從夢中驚醒,感受到震動的大地,他們來不及收拾東西,就直接抱著孩子和妻兒跨上馬瘋狂逃竄。</br> “敵人來了!快逃啊!”</br> 凄厲驚恐的嘶吼打破了平靜的夜色,當那些騎兵的身影映入眼簾,那些驚恐的面容瞬間化為絕望。有人逃竄,但更多人卻是嚇得癱倒在地,連動都動不了。</br> “是他們,是那群魔鬼!”</br> 絕望的聲音響徹營地,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那支精騎便沖入營地。</br> 縱馬、抬手、戳搶,一氣呵成,整個動作行云流水,好似演練了無數遍。</br> 每一次收槍,都有一具尸體倒下。</br> 這些人從未想過反抗,也無法反抗,因為這支騎兵的名字早已在邊境傳開,幽靈鬼騎,這四個字,代表著死亡,代表著滅絕,他們的名字能止小兒夜啼,令人聞風喪膽。</br> 面對這樣一支騎兵,任何反抗都是徒勞的,他們就像是死神過境一樣,不斷地收割生命。僅僅半個時辰,偌大的部落沒有一個活人,只有濃郁至極的血腥氣息在空氣中彌漫。</br> “盡快打掃營地,將這些尸首帶回去!”</br> “是!將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