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br> 一聲狼嚎打破了夜色的寂靜,漆黑的夜幕中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緩緩亮起,在它們面前,一處城鎮燈火闌珊,鎮內的百姓大多已經安睡了。</br> 城鎮上空,金色的法網稀稀疏疏的覆蓋著,漏洞極多,以往不敢在法網下活動的妖魔也紛紛現身,沒入夜色。</br> 一道道妖氣、魔氣沖天而起,而朝廷的法網卻是無動于衷,根本無法防御,偶爾有神靈動用香火之力,卻被妖魔一擁而上,撕得粉碎。</br> 又是一聲嘹亮的狼嚎,月光照耀下,一只通體銀白,體型碩大的銀狼從夜色中現身,朝著城鎮襲來,在它身后狼群擺開陣勢有條不紊的緊跟著。</br> 城墻不過一丈之高,城門洞開,幾乎沒有看守的人,這樣的情況對于狼群而言,幾乎是不設防的存在。</br> 群狼入城,寂靜的夜色被打破,一道道凄厲的慘叫聲劃破夜幕,有好事者出去探查,卻一去不回。</br> 慘叫聲,狼嚎聲,妖魔鬼怪此起彼伏。</br> 鮮血,死亡在夜幕下上演,群狼入城帶來的創傷是慘重的,厲鬼、魔頭每次更是肆無忌憚,收割著人命。</br> 圓月高懸,銀狼立在城內最高的酒肆大樓上,嘴里叼著一顆滴血的腦袋,這一幕更是深深的印刻在一些人的腦海中,因為那是鎮上官員的腦袋。</br> 銀狼一口將其吞入肚中,隨后便有狼群叼來一具具尸體,堆積成山,但銀狼卻三五口就將其吃完,然后等著其他的狼群送來吃食。</br> 夜幕下,一個個躲藏在房屋里的人被狼群發現,咬死,不是沒有人反抗,但這些狼群身強力壯,力量比尋常的狼大了不止一倍,而且極其聰慧,已經成精了。</br> 狼嚎聲整整響了一夜,直到黎明十分,狼群才消失不見。</br> 在太陽升起的時候,幸存的人從屋里走出來,卻見到一場人間地獄,各種各樣殘缺的尸首到處都是,鮮血遍地,幸存的人不足一成。</br> 而同樣的場景在大周各地同時上演著,不僅僅是城鎮,更有州縣被大妖打破,公然占據,蓄養人類,儼然成了一方土霸王。</br> 這些妖魔壓抑了幾十年,沒了法網的守護鎮壓,它們紛紛冒頭,以人類為食,天下再度變成了幾十年前的模樣。</br> 妖魔力量的反撲是極其強橫的,大周的衰弱讓它們有機可乘,沒了法網,大周駐守各地的玄鏡司也損失慘重。</br> 當初大周橫掃天下,建立法網,以玄鏡司鎮壓天下,守護百姓,成就太平盛世,使得天下妖魔遁入深山,不敢露頭。</br> 但現在,玄鏡司已經被老皇帝抽調了大半精銳,基本廢掉,而朝廷依靠的法網,在大周氣運將至低估的時候也同樣失去了作用,再也無法鎮壓妖魔,守護百姓。</br> 這個時候,大周也露出了世俗王朝的虛弱疲態。</br> 當然,也不是沒有修士斬妖除魔,但面對復蘇的妖魔鬼怪們,他們的力量只是杯水車薪,根本不夠看,想要驅逐妖魔,唯有三宗層次的勢力出手。</br> 但是,妖魔這是個狠骨頭,三宗之一的任何一宗想要將其肅清都是很難做到的,但是三宗不齊心,因此,想要將妖魔肅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br> 更何況,妖魔很難斬盡殺絕,春風吹又生,費力不討好。</br> 至此,人間,已經亂了。</br> ······</br> 上京城。</br> 蘇銘坐在掌鏡使的寶座上,一臉凝重,這些天以來,玄鏡司不斷收到來自各地的信息,都是妖魔出世,襲擊人類城市的消息。</br> 而且,這些妖魔中也不乏元神層次的妖魔圈養一地,割據一方,比起這些消息,各地的叛亂還算是好的,起碼那些叛亂的人沒有明目張膽的屠戮百姓。</br> “頭疼啊。”蘇銘幽幽一嘆,他沒想到大周氣運崩塌居然會引起這樣的連鎖反應,除了那些有強大修士坐鎮,或有修仙宗門駐扎的大州,大郡,其他的地方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損失。</br> 而這,也使得大周的氣運越發衰弱,宛如惡性循環一樣。</br> 雖然他早已將此事上報了朝廷,但內閣直接留中不發,顯然直接無視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穩定朝局,剪除輿論帶來的負面影響,些許妖魔之亂又算得了什么?</br> 本來他還想去各地收服一些妖魔作為手下,畢竟他現在手下就一個風無涯和小白虎,而心魔和無相之魔都是見不得光的,頗有些勢單力薄。</br> 現如今,元嬰修士已經不堪為用,唯有元神修士能占據一席之地,但是大周的元神修士他又無法調動,所以,頗有些為難,總不能每次他都需要親自出手吧?</br> 想到這里,他又有些郁悶。</br> ······</br> 與此同時,不僅是陽世發生了大變動,陰司也同樣發生了驚天變故。</br> 在陰司與陽世的夾縫之中,層層疊疊的時空交織,幽幽深深,看不見底色,黑暗中,龐大無匹的陰影在吞吐,變化,鼎沸,和陽面形成一個陰陽魚般的存在。</br> 一陽一因,一白一黑,在以常人難以理解的軌跡運行。</br> 在不知名的某地,不見天日,難言的水光自四面八方涌來,里面是各種陰氣,尸氣,鬼氣,等等等等,往上升騰,凝成一座宮殿。</br> 宮殿懸在水光上,慢慢而行,像是大舟一樣,將周圍的所有的光線吞噬到里面,生出不見底的冥色。</br> 往里看,高大的白骨王座上黑氣盤踞,凝成人影,依稀可見玄色王袍的殘影,彌漫著強橫而令人心悸的氣息。</br> 除了這道身影之外,還有影影綽綽的十幾道的影子,都散發出強大而恐怖的氣息。</br> 好一會,一縷幽幽之氣憑空出現,落在殿中央的王座之上,再然后,一道偉岸的身影出現,身著王袍,頭戴冕流,珠光垂下,看不清面容,但端端正正而坐,自然引動陰司冥土呼應。</br> “參加魏王。“</br> 在他入殿之后,其他身影紛紛離座行禮,態度恭敬非常。原來,他就是曹操,也是陰司的酆都鬼帝,這里的身影都是昔日曹魏的文臣猛將,修為亦是強大,離元神之境只差一線。</br> ”都起來吧。“</br> 白骨王座上,曹操聲音嘶啞,但聽上去又有一種沉沉的氣息,像是黑暗深處,沒有光,沒有熱,沒有聲音,自自然然地平靜安詳。白玉般的手掌放在膝前,待眾人起身后,繼續說話,道,“陽世出現變故,王朝氣運衰微,諸君,我們的機會來了。天地宇宙,陰陽不分割,有陰就有陽,有陽就有陰,陰陽平衡,才是正理。“</br> “當初本帝本想進入地府,執掌一方權柄,卻被黑山老妖所阻,功虧一簣,若不是他,我早已成了真正的鬼帝,可恨啊。”話語中,流露著不甘與怨恨。</br> “大王,咱們難道要重整兵馬,再入陰司么?”一個中年文士若有所思的問道。</br> 冕旒下的臉依舊模糊不清,但深沉的聲音再度響起,“不錯,陽世的王朝衰弱,而陰司的規則也大不如以往,若是本王能突破陰司的規則,以真身行走幽冥,便可執掌一方冥土,立下鬼國,屆時就能以戰養戰,打下偌大的陰司,執掌生死輪回。”</br> 一語落下,群臣駭然,心中更是生出無法抑制的熱切,若真的有那么一天······</br> “可是,其他四方鬼王早已成就了元神之位,麾下勢力亦是不同凡響,大王以真身入幽冥,會不會不妥?”</br> 白骨王座上,白玉般的手掌抬起制止了他的話語,“無妨,本王早已是元神修士,只是一直受限于陰司的規則,無法進入,一旦我們突破了陰司規則,陰陽合一,屆時本王的修為也會更進一步,即使他們跨入了元神之境,也一樣不是本王的對手,到時候,新賬舊賬,一起清算!”</br> 聲音冷冽,透著一股鐵血的氣息,殿下群臣卻是興高采烈,連聲高喝,“殿下威武!魏王萬歲!”</br> ······</br> 在陰司之內,一處特殊的空間發生了驚天變故。</br> 歷代以來,王朝定鼎,坐擁天下,而與之對應的是在陰司之地也會投影出相應的陰司龍庭,這是因為有王朝祭祀,龐大的氣運支撐才催生出這樣的一處龍庭,里面住著的,則是朝廷的歷代先帝和他們的妃子。</br> 天宮金碧輝煌,長廊曲欄,獸面銜水,綿綿長長。狻猊金色彩,鸚鵡羽雪裳,夾雜云起修竹,點綴雨后新花,丹閣入飛蘿,翩翩霜葉落。不同的假山,嶙峋有氣,明凈自然。</br> 宮殿內部,奢華壯麗,黃金高臺,白玉寶座,漢白玉地面,鋪到腳下,夜明珠最小的都有拳頭大小,何止千百,將四下氤氳成羊脂美玉之色,亮如白晝。</br> 有一種雍容華蓋,富麗堂皇的氣息撲面而來。</br> 然而,在大周氣運崩塌,損失嚴重的影響下,陰司龍庭也遭了殃。原本仙氣凌然,富麗堂皇的宮殿迅速腐朽殘破,布滿業力。</br> 原本籠罩在龍庭之外的金色龍氣,覆蓋一層灰黃,更有黑云不斷擴散,一種說不出的衰弱之氣彌漫開來。</br> 繁花郁郁,焦土處處,大片大片的昏黃之氣垂下來,有一種衰敗,頹廢,昏沉,大限已到,垂垂老矣。</br> 夕陽西下,帝國黃昏,正是如此。與此同時,守衛龍庭的神靈早已神通大損,業力纏身,不得不陷入沉睡,他們受大周香火庇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龍庭遭殃,他們作為護法神靈而同樣脫不開聯系。</br> 沒有了強大的龍氣支撐,再加上業力不斷糾纏,整個龍庭早已變得殘破不堪,唯有歷代大周先帝和他們的臣子僥幸存活。</br> “不孝啊!”</br> “后輩子孫怎能如此糊涂!”</br> ······</br> 龍庭殘破的宮殿中,二十多位身著龍袍的中年男子悲呼著,哀嚎不已。短短幾年的時間,他們就從天堂墜落到地獄。</br> 沒有了龍氣庇佑,如果遇到了鬼將或者鬼王,他們在陰司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毫無反抗的能力。</br> 而且,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著業力纏身,不斷消磨著他們的陰壽,如果不將業力清楚干凈,他們早晚都會陰壽耗盡而亡。</br> 善惡本無報,乾坤自有因,神武帝結下的因果,以一種不為人知的情況爆發了。不知何時,在另一邊,一縷魔念悄無聲息的從虛空中落入此地,扎根其中。</br> 這一縷魔念不斷吸收著周遭游離的陰氣,鬼氣,死氣,漸漸恢復了意識。當初,蘇銘在蘭若寺當中看到了幽冥裂縫,于是將一道魔念放入其中,想要探查陰司的情況。</br> 豈不料,這道魔念在幽冥裂縫中遇到了空間亂流,元氣大傷,好在只要有一縷念頭不滅,他就能恢復魔念,因此,他直到現在才恢復意識。</br> 只是,縱使恢復意識,他也不能到處亂跑了,畢竟,實力未復,就算是奪舍也是有力未逮。</br> 好在,現在脫離了空間亂流,只要能吸收到足夠了能量,就能恢復。</br> ······</br> 昆侖山,通天殿。</br> 昆侖掌教玄明真人端坐在云榻上,而在大殿內還有另外一人,清虛道人。</br> 逃離了南疆之后,清虛道人就恢復了些許法力,吃了靈藥,勉強駕馭著飛舟回到了昆侖,一回到昆侖,他就來此處向師尊稟告。</br> 只是,當他將自己在南疆的經歷一一道出之后,三宗掌教皆是沉默以對。</br> 不知過去了多久,玄明道人終于開口了,“此次南疆之敗,罪不在你,是師尊大意了,你先下去好好養傷吧。”</br> 然而,清虛道人臉上卻是露出為難之色,“師尊,可是玄法師叔還在······”</br> “你的心思為師明白,先下去吧。”</br> 被師尊打斷了話語,清虛道人心中輕嘆,“是。”</br> 在他走后,大殿中的其他兩人現出身形,</br> “這個魔頭來歷不簡單啊。”</br> 悟道大師手捏念珠,不徐不疾開口道,“此魔手段非比尋常,居然能夠輕而易舉的奪舍元神修士,而且還不是一個,這樣的能為,遍觀三宗,也從未有過。”</br> 玄明真人俊臉之上露出一絲冷色,沉聲道,“這也是我為什么要傳信你們的原因,絕不能讓此魔再猖狂下去,一旦放任,后患無窮!我等必須盡早除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