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官員在知曉齊王要走的消息后,紛紛大喜不已,可算是把這煞星送走了。齊王在青州,有圣旨在身,行事肆無忌憚。</br> 雖然之前青州大官只殺了郡丞趙軒,但在救災的過程中,萌生了許多貪墨錢糧,上下其手的小吏。</br> 這些人,齊王查到一個殺一個,雖然李念沒有再對他們動手,但殺這些小吏無疑是在警告他們。</br> 但現在,齊王終于要走了。</br> 雖然在場的官員欣喜不已,但他們還是面露不舍,紛紛出言挽留。</br> 齊王李念又如何不知他們心中所想,一番假情假意之后,賓主盡歡,眾人紛紛離去。</br> 在結束了宴席之后,李念換了一件衣服,吩咐手下準備馬車。</br> ······</br> “咚~~”</br> 悠悠鐘聲傳蕩,蘊含著一種難言的意味,能夠洗滌人的心靈。</br> 山腰上,有一間寺廟,蘇銘正在這寺廟中修行。</br> 在那次下雨之后,蘇銘拒絕了齊王李念的邀請,來到這間寺廟隱居,避開了塵世的紛擾。</br> 隨著青州的旱情緩解,普渡慈航的大名在青州不斷傳開,千萬百姓都將蘇銘看做是菩薩的化身。</br> 因為,在民間傳說中,只有菩薩才會救苦救難,憐憫世人。</br> 在他的真名傳開之后,無數大員想要求著見蘇銘一面,而他早預知道這一幕,早早的離開了寧安城,消失不見。</br> 也只有齊王李念能調動玄鏡司的力量,查到了他在這里。</br> 只是,今天,平靜再度被打破了。</br> “國師大人,齊王殿下求見。”禪房外,一個小沙彌緩聲道。</br> “房內,蘇銘端坐在榻上,從入定中醒來,神念一掃,便看到了寺廟殿宇中的齊王李念,他眉頭一皺,沉聲道,“請你轉告殿下,貧僧在青州的因果已經了結,不必再見。”</br> 門外,小沙彌沖著房內行了一禮,然后轉身離去。</br> 大雄寶殿內,李念站在殿中,看著高高在上的佛祖和諸位菩薩,眼中流露出沉思之色,當他被小沙彌告知了蘇銘不見之后,他也沒有露出生氣之色。</br> 事實上,在他來這里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但他依舊不死心,還是來了,因為在他知道蘇銘的詳細消息之后,便產生了要招攬他的想法。</br> 而那次求雨成功,更是堅定了他的想法。</br> 今天來,也不過是為了混個臉熟罷了,以后,在京城,他們總有再見的機會。當即,齊王向佛祖敬了一炷香,隨后便轉身離去。</br> 禪房內,蘇銘緩緩搖頭,他是真的不想跟齊王打交道。</br> 天心不算高,人心第一高。</br> 道術神通再是復雜,也比不上人心千轉,變化莫測。</br> 而朝堂之爭,皇位之爭,則是涉及到方方面面,他本來已經和太子達成了約定,現在貿然和李念接觸,反倒不美。</br> 雖然齊王在青州所為很合他的胃口,但對于蘇銘而言,那都是無關緊要的。</br> 好人不一定一直是好人,壞人也不一定一直是壞人,好人可以變壞人,壞人可以變好人,好好壞壞,全在一心。</br> 一心為民,是真是假,誰知道呢?</br> 況且,太子和齊王兩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br> 別看兩個人都是五六十歲了,兩人看似在朝堂上旗鼓相當,針鋒相對,但實際上他們的沖突卻是有一定的默契。</br> 當然,除了這次青州之行和兩年前發生在李念身上的事。</br> 青州之行,太子李賢把李念坑了,兩年前,老皇帝當朝吐血,生命垂危,滿城戒嚴。這樣的事在之前也發生過,但也從未出現過老皇帝當朝吐血昏迷的狀況。</br> 一時間,幾乎所有的大臣都以為老皇帝撐不住了。</br> 在這種情況下,齊王按奈不住,做了不少小動作,在各地借助陰潮之亂,安插人手。</br> 只可惜,老皇帝還是挺過來了,而胡亂伸爪子的齊王直接被關了緊閉,手下的勢力損失慘重。</br> 反倒是太子李賢穩坐釣魚臺,即使知道李念大肆動作也依舊閉門讀書,因為,這樣的事早在幾十年前他就經歷過了。</br> 在他看來,這就是釣魚執法,并且,蘇銘臨走前說過,老皇帝,還有兩年的時間,因此,在那種情況下,他還是忍住了。</br> 而事實,也恰如他所想的一樣,老皇帝確實撐過去了。</br> 老皇帝、太子、齊王,文臣、武將,玄鏡司,朝堂上一派派勢力錯綜復雜,而現在蘇銘還隱藏在暗中,沒有下場。</br> 想要洞徹時局的變化,不僅需要世事洞明,更需要人情練達,智慧通天,這樣的事,當然要等心魔化身回歸再插手其中。</br> 現在過早入局,很容易成為炮灰,變成眾矢之的。</br> 若是到了最壞的結局,他還沒有能掀棋盤的能力。</br> 種種思慮一閃即逝,蘇銘再度閉上雙眼,進入禪定狀態,很快就忘記其他,沉寂在一種宏大的意念之中,身上的氣機和神意自然而然化為純白和玄黑,佛韻與魔念不斷轉化,環抱太極,不停運轉。</br> 似夢非夢,似醒非醒。</br> 懵懵懂懂,天地初開。</br> 在這個過程中,他以玄妙的韻律在梳理自身的所有神功妙訣,一分為二,莫測難明。忽然,他的耳畔再度響起無數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誦經禱告之聲。</br> 夜幕降臨,萬家燈火,千萬百姓在佛前禱告,一縷縷信仰之力匯聚源源不斷的涌入蘇銘的身軀。有錢的,為蘇銘立了一間家廟。</br> 沒錢的,只是在心中默念,感謝救苦救難的普渡慈航真人。</br> 可以說,現在的蘇銘,在青州已是萬家生佛,名聲大噪。</br> 一處簡樸的宅院,前堂,掛著一張畫,畫上正是一個慈眉善目的僧人。一個老婦人正在畫前焚香禱告,嘴里念念有詞,看起來極為誠懇。</br> “兒啊,你趕緊來拜見國師大人,要不是國師大人求雨,我們娘倆還在城外討糧吃呢。”忽的,老婦人睜開眼,沖著隔壁房喊去。</br> 隔壁房間內,一個青年正伏在案前,奮筆疾書,寫的雖快,但卻字跡工整,端莊大氣。</br> 青年膚色白凈,五官棱正,一雙眸子璀璨明亮,渾身充滿著書卷之氣,而在案上,紙上絲絲縷縷的白氣升騰,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香氣,只是聞一聞,就讓人神清氣爽。文雅</br> 香氣連綿,結成金燈,垂落明光。</br> 正是天生才氣,文氣匯聚從而顯出的異象,這樣的景象,普通人肉眼難見,只有懂得望氣之人,才能發現。</br> 只是一張抄錄的佛經,便有如此氣象!</br> “娘,我知道了,這就來。”不多時,青年已經寫完,聽到母親的話,他應了一聲,收好紙張,來到前堂。</br> 只見他面露虔誠之色,緩步上前,將寫好的佛經點燃,在香爐中焚盡,上完香,他再度鄭重的行了一禮。</br> 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對于國師大人,青年心中充滿感激與崇敬,若不是國師,他們一家怎么能重新回到鄉村,得到官府救助,等明年開春重新種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