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暗中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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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容恪卻是臉一沉，他凝視了楚思一眼，向后退出一步，向前一跪，做出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他雙手置于身前，上身平貼，膝行幾步，足足的做出了三磕九跪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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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砰砰砰”以額點地的聲響不時傳來，聽到這聲音，本來還暗流涌動的大殿中頓時喜氣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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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一禮！饒是司馬衍一直自詡為萬邦來朝的大國天子，也心中不由一喜：這個蠻子還挺識禮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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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思卻是一呆，瞬時間，一種難以形容的苦澀涌出心頭。 她呆呆的看著伏在地上的慕容恪的后腦殼，心中說不出是感動還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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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清楚的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多么的驕傲，他驕傲得在自己的父王面前，也強硬的不愿下跪。 他看不起晉人，更看不起司馬衍這個雖然坐在皇位，卻宛如傀儡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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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一直信奉的便是，鮮血用血來還。 頭可斷，血可流，淚不可流，膝也不可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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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內(nèi)心驕傲至極，他目無余人，在他的心中，所有的晉人都是軟弱無能，可以被他隨意處理，主宰生死的兩腳羊。 如果不是必要，他根本就不屑來到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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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這樣一個驕傲至極的慕容恪，卻愿意為了她向晉朝的皇帝下跪，還用五體投地的方式！他難道不知道，他這個動作一做，以后他在自己的國內(nèi)，在自己的兄弟面前。 都會被人詬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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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居然愿意為了自己做到這一步！慕容恪啊慕容恪，你叫我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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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思地眼前一陣昏花，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滾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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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殿當中，也是一陣竊竊私語聲傳來：“這鮮卑慕容氏還挺知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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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啊是啊，居然有人老是說他們狼子野心。 狼子野心會對陛下如此畢恭畢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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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小子還是慕容王室的一個王子呢，不錯。 真不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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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可不止，這小子不僅是一個王子。 聽說還能征善戰(zhàn)，幾破趙國石虎大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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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啊，當真是如此人物？天朝幸甚，陛下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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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晉朝積弱，到了現(xiàn)在已是無人看在眼中。 雖說周邊的胡蠻不時有人朝貢，卻也是需要你的時候便胡亂送上一點東西，說些不知邊際的好話。 饒是這樣。 也是最多派此家臣到晉帝面前下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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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算是晉朝自己地大臣，也因這個時候崇向莊老，少提儒家，對于禮節(jié)上也多有欠虧。 可以說，司馬衍坐上寶座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見此禮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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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容恪三磕九跪畢，額頭點地，朗聲說道：“陛下。 臣乃胡族，本不該私窺上國美人。 不過此女身份來歷不明，留在陛下身邊終久是禍。 陛下不如把她賜給我為妻。 慕容恪在此發(fā)誓，陛下所賜，臣必珍之重之，終生愛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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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抬頭見到司馬衍臉色微動。 不由又說道：“陛下為天朝至主，是我等心中仰慕的無上之人。 對于您忠實地臣民，難道陛下還舍不得一個食之無用的美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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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食之無用”四個字，如一面鼓一樣，重重的敲打在司馬衍的心上。 不管是慕容恪一開始對著楚思說的“納之”讓王家人火大的同時也讓司馬衍心中暗樂，還是慕容恪現(xiàn)在對自己所行的大禮，都讓司馬衍一看到這個長得俊美地蠻族王子，便心情大好。 他微微點頭，正準備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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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在這時，王思之騰地站起來。 大聲叫道：“陛下。 此舉不妥！把她嫁給這個蠻子，不如許給衛(wèi)映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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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衛(wèi)映以也騰地站起來。 沖著司馬衍朗叫道：“陛下，臣不才，請陛下將此女許給微臣為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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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司馬衍在王思之開口之際，臉上不由閃過一抹怒色，可一轉到衛(wèi)映以的臉上，他這怒意又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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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在司馬衍沉呤之際，一旁的司馬岳站起身來，沖著司馬衍長長一揖，朗聲說道：“陛下，慕容公子需要美人，你多賜給他幾個便是。 至于這位楚巾幗嘛，陛下何不稍待幾日再做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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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司馬衍微一沉呤后，沖慕容恪使了一個安撫的笑容后，朗聲說道：“吳王言之有禮。 好了，此事暫停，來人，奏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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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慕空恪的臉色有點不好，他沒有想到，自己做出了如此犧牲，還是沒有讓這個狗皇帝一口應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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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雙眼一陰，冷冷的想道：哼，你以為你不同意，我就沒有法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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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司馬衍一聲令下，絲樂聲四起，從進來后便緊繃著的眾人也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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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時，楚思聽得身前的皇后低聲吩咐道：“你們扶著楚巾幗，另找一處位置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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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個宮女應了一聲，走到楚思面前盈盈一禮，楚思不等她們開口，便站起身來。 現(xiàn)在王家不承認她地地位，皇帝也沒有強要納她為妃的意思，確實是不夠資格坐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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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個宮女在前，帶著楚思向著下面的眾臣中走去。 眾人看到楚思走來，都停止了私語聲向她打量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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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近看更是耀目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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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啊，瘐家女娘雖姿色楚楚，容光實不及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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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是正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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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楚也是風姿，明艷也是風姿，一時瑜亮，一時瑜亮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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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私語聲并不小，傳到了每一個角落。 瘐氏女嘴角微挑，露出一抹不快來：這滿殿的討論聲中，屢屢將她與楚思相較。 說來說去，聲音最多的認為她與楚思相差無幾。 可另一部人說的卻是楚思比她更美，認為她更強一籌地寥寥無幾！居然寥寥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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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人的私語聲，在看到兩個宮女引著楚思站定后，都是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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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思所站的地方，處于左側第五排的最后。 這個位置，是在座的王氏族人最后面，她的身前便是王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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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來，陛下還是認為此女便是王家嫡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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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思不用看，也知道身周的王氏諸人都臉色很不好看。 她低眉斂目，淡定自若的跪坐在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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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個宮女退出，一隊隊宮女手捧食盒，迤邐而入。 音樂聲中，一陣宮女踩著舞步，翩翩然的出現(xiàn)在過道上。她們長袖飛舞，臉上涂著原原的鉛粉，一邊旋舞一邊朝著兩側地貴族們拋著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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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思安靜地端坐著，她所坐的地方，有點晦暗地光線，在她的臉上交織出明暗不定的圖案。 這樣使得她明艷絕美的面容，添了一分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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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對于四周投過來的癡呆的目光，楚思仿佛沒有看到一般，依舊乖巧的低眉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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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思之一直轉過頭，盯著她打量不休。 這時，場中的眾女一個旋轉，引得眾人一陣歡呼。 歡呼聲中，王思之湊近楚思，低聲問道：“你是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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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思抬頭與他四目相對，輕聲道：“是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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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思之一怔，他呆呆的望著楚思，臉色時青時白，片刻后，他苦笑道：“你剛才不認，是為了家族吧？云娘，沒有想到你現(xiàn)在行事這么得體了。 這次，王家對不起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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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思淡淡一笑，陰暗中，左邊的嘴角勾出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 她瞅了一眼王思之，輕聲說道：“不，我不是為了家族。 ”她輕笑道：“我只是明白，如果成了兩方較力的工具后，后果很可能是死。 我弄不清這些太復雜的政治交易，我只是反司馬衍的行為而行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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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思之深深一嘆，凝視著她，低低的說道：“妹子，苦了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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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一句話，倒有點出乎楚思的意料之外。 從上次相交她便知道，王思之可能是整個王家，對她最親的人。 更可能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對她真正的在意的人之一。 可是，現(xiàn)在聽到他說出這句話，心頭還是涌出了綿綿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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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長長的睫毛扇了扇，低著頭久久不語。 片刻后，表情平靜了的楚思才低聲問道：“你可知道謝安現(xiàn)在何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