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秦搖頭。
駱太醫(yī)的神情便越發(fā)嚴肅了幾分:“忘魂的藥引,是采藥者的血。”
穆秦皺眉,有些不解。
駱太醫(yī)便解釋了起來。
傳說里,忘魂乃是忘川神水孕育出來的神草,本應(yīng)存于陰陽兩界。卻因為神女有情,將忘魂從陰陽兩界帶出,植入了西堰山。為了能夠心愛的人,神女用鮮血飼養(yǎng)忘魂草,令愛人忘卻前塵,開始了新的人生。神女死后,化身為西堰山的山水瘴氣,護佑著西堰山的種種生靈。
無人知曉這個傳說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流傳的,只是游醫(yī)們都知道如果真的有人能夠活著找到忘魂草,那么這個人也是要死的。
因為采摘了忘魂草,便注定了他的血要成為忘魂的藥引,要讓他救的那個人忘記所有,也會忘了他。
他的生死,對于活下去的那個人來說毫無意義,卻是最為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
駱太醫(yī)從未見過像顧斂這樣的人,言辭中也盡是惋惜:“這樣的一個人,真的可惜了,王上,顧將軍如此為夫人著想,咱們也得對得起他的付出才是。”
“你想說什么,盡管說吧。”穆秦也被顧斂的抉擇鎮(zhèn)住,看向駱太醫(yī)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
駱太醫(yī)嘆了口氣,擺了擺手:“我也沒什么想說的,只是顧將軍臨走之前留了一句話,說是如果他不能活著回來,希望我能夠盡力挽留寧夫人的性命。王上您該清楚,寧夫人的病癥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反復,若有朝一日夫人記起了往昔,還望王上能夠念在顧將軍一片忠義的份上,放寧夫人自由。”
穆秦沉默了好一會兒,沉著臉離開了太醫(yī)院。
七日后,顧斂風塵仆仆回到了皇城。
寧知歲聽說顧斂回來,有些奇怪地問了穆秦一句:“你安排他去做什么了?”
穆秦隨意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便趕到了太醫(yī)院。
駱太醫(yī)看著顧斂,一再問道:“你當真已經(jīng)決定?”
“是。”顧斂疲憊的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我答應(yīng)過太子殿下和王上一定會好好護著阿歲,而今我唯一能夠為她做的也不過是這一點小事兒了,駱太醫(yī)便滿足我的心愿吧。”
“顧斂,你這樣,是要讓我一直對你心懷歉意。”穆秦站在他們身后幽幽出聲。
顧斂愣了愣,扭頭去看穆秦,笑的有幾分灑脫:“以后就靠你來護著阿歲了,過往種種,我都不在同你計較了。穆秦,阿歲喜歡你,你可千萬不要負了她。”
“我知道。”穆秦點頭,“陳國的事……”
“不怪你。”顧斂擺了擺手,“我身為臣子,雖然不能體會阿歲心中的苦楚,卻也明白,陳國的滅亡并非突如其來。這些年,我們勵精圖治,也不如你們晉國半分。如今陳國亡在你手中,我心中毫無怨由,更何況,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穆秦,事到如今,我也沒什么要跟你說的了,我只是遺憾,再也不能陪在阿歲身邊了。”
“你的大恩,穆秦沒齒難忘!”穆秦定定地看著顧斂,突然俯身行了一禮。
顧斂摸了摸下巴,沖著駱太醫(yī)笑的一臉得意:“你瞧瞧晉國不可一世的帝王,竟然也有對我行禮的一天,我這輩子倒也不虧。”
顧斂說完,便毫不猶豫地拿起了駱太醫(yī)桌案上的匕首,劃開了自己的手腕,殷紅的血順著匕首落到駱太醫(yī)手里的玉碗上。
駱太醫(yī)接了半碗血便給顧斂的傷口上上了藥:“這是第一日的藥引,接下來的一個月,顧將軍可要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