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華茂發現只是虛驚一場,便鎮定地把材料讀完,又脫稿說了幾句話:“無論面對多大的困難和問題,我們要努力實現產業升級,提高產品的科技含量……”</br> 張東峰接話道:“出口衰退,房地產泡沫還在增大,許多專家學者斷言經濟增速放緩已成定局,如今內憂外患、形勢嚴峻。”</br> 大家聽了紛紛點頭。海天市委市府的大部分領導干部是本地人,對海天市的情況當然非常清楚。</br> 海天市中小型企業數量非常多,大部分企業都是小廠房、小作坊,老板小富即安,不愿意過多投入進行產品升級,也沒有品牌意識,同時大多從事沒有多少技術含量的配套產品的加工,抵御風險的能力很差,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導致相關產業重新洗牌。</br> 袁銳達放下筆,說道:“產業升級喊了好多年,但是效果還是不理想。產品的科技含量要想提上來,并不是在短時間內能夠完成,同時也不是光靠企業就能解決。”</br> 停了停,他看向張東峰,似笑非笑地繼續說道:“張書記,先不提剛才說的這些難題,為了完成今年的經濟發展指標,不至于今年的經濟排名太難看,我看沒有幾個像樣的大項目是不行的,最好能請來有實力的省企甚至是央企,既可以讓經濟數字好看,同時也能提升城鎮就業率、帶動配套產品的生產與加工。”</br> 張江峰當然聽明白袁銳達的意思,開玩笑道:“袁市長,我聽出來了,你這是又在借機加碼。你上次借改造舊城區的管網讓我去省城搞錢,這樣一直加碼可不行,我都不敢出門了。”</br> 大家發出一陣哄笑,會場上的氣氛輕松了一些。</br> 對于海天市這些班子成員來說,發展經濟、提升排名是重中之重。如果經濟排名下降,會讓省領導和上級各分管部門難看自已。</br> 如果張東峰真的能引進幾個大項目,那么他們的壓力就會少很多。</br> 副市長龍高逸接過話題,笑道:“張書記,這次可全靠你了。我們實在沒辦法,海天市原先就是民營企業多、國企少。這幾年上面一直在搞國進民退,我到許多企業去調研,很多民營企業老板有想法。”</br> 張東峰點了點頭:“最近幾年在政策導向方面確實有資源分配不公的問題,國企在資源分配中占的比例越來越大,要資金有資金、要技術有技術,國家全力進行扶持。”</br> “不少央企和省企壟斷了利潤最豐厚的領域。可實際上保就業的壓力,卻落在數量眾多的民營企業上,確實有些不合理。”</br> 袁銳達嘆了一口氣,開始接話:“張書記,下半年很可能會采取信貸緊縮的貨幣政策,到時真的會倒閉一些企業。市場經濟遵循市場規律,該倒下的就讓它倒下,進行優勝劣汰,可以理解。”</br> “不過,我認為也不能完全一刀切,有些企業還是需要進行扶持。畢竟企業倒下去容易,發展壯大起來很難。”</br> 張東峰拿著簽字筆,說道:“現在的通病就是一管就死、一死就放、一放就亂,這是個惡性循環,我們要考慮進行這方面的改變。”</br> “我們是不是應該考慮把資金放在刀刃上,用來扶持一些有潛力的民營企業,幫助他們度過難關。”</br> 袁銳達笑道:“張書記,我們二個人身上的壓力不小,總要完成年度任務,要是經濟排名掉下去了,那就難看了,到時候,我們不僅無法向省領導交代,也無法向全市老百姓交待。”</br> “我認為經濟發展重點要講質量,不能光講數量。”張東峰停了停,意識到了什么,繼續說道:“我們還是多管齊下,爭取把面子和里子都搞好。”</br> 聽到這里,袁銳達臉上露出笑容,回應道:“這樣好,多管齊下好。”</br> 接著張東峰關心問道:“華茂同志,你的氣色怎么這樣差?是昨晚沒睡好?”</br> 趙華茂點了點頭,強笑道:“張書記,昨晚一直在看資料,凌晨三點多才睡。”</br> “工作要做好,但是更要注意身體。身體是做好革命工作的本錢。”張東峰拿起手中的材料,開始詢問耿良吉:“老耿,你們那邊的情況如何?”</br> 海天市政法委書記耿良吉回應道:“張書記,市局那邊的進展順利,估計很快就能結案,相關人員可以移交檢察機關進行處理。”</br> “另外,我們公檢法系統通過內部調查,發現了一些違法干部,有些人已經處理,有些人還在繼續核實情況中。”</br> “好。”張東峰點了點頭,看了看大家,不緊不慢地說道:“前天,我去看了一個犯罪團伙頭目司興發,和他單獨聊了將近二個小時。”</br> “他的發家史完全可以寫成一部小說,他所說的一些情況可以說是驚心動魄、震憾無比。”</br> 趙華茂剛剛喝了一口茶水,聽到張東峰最后一句話,驚的險些嗆到水。</br> 耿良吉的心里也是一片冰涼,只是他的心理素質不錯,還不至于當然眾失態,此時還能若無其事地說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個家伙操縱一個犯罪團伙干了這么多的壞事,應該得到最嚴厲的懲罰。”</br> “確實應該受到嚴厲的懲罰!這個家伙不知禍害了多少人!”市委宣傳部長鄒景天進行接話,表明自已嫉惡如仇的態度。說完他把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低低地咳嗽了幾聲,臉色也變得難看。</br> 她姥姥的,司興發和張東峰居然單獨聊了近二個小時?!想必司興發為了保命、將功贖罪,應該會向張東峰透露很多的內容。</br> 接著,市紀委書記祝正豪把手中的文件放下,主動進匯報:“張書記,我們這邊的進展也很順利,應該很快就會有新的突破。”</br> “好。無論是打擊犯罪團伙,還是打擊腐敗,我們都應該常抓不懈,不能只搞運動式的突擊。”說到這里,張東峰抬腕看了看手表,一邊開始收拾著桌面上的文件,一邊說道:“散會。”</br> 回到辦公室的耿良吉似乎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背著雙手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顯得無比煩燥。</br> 張東峰剛才在會上講自已與司興發單獨聊了近二個小時是什么意思?</br> 如果張東峰真想動自己,也不會在會上透露這個信息,直接采取行動就行了。</br> 如果張東峰掌握了確鑿的證據,他向省委領導和省紀委如實進行稟報,省委主要領導必然會支持他的決定,拿自己開刀殺一儆百。</br> 那時,無論是袁銳達,還是鄧樂生都不會保自已。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分量還不夠讓鄧樂生向張東峰、或者向王威求情。</br> 那么張東峰在會上提出這個話題,耿良吉覺得前者是要自已的一個態度。</br> 自已與這個司興發交往過多,有些事情已經根本隱瞞不了。</br> 考慮到留給自已的時間已經不多,自已必須下定決心,爭取主動,別讓張東峰感受不到自已的態度而對自已開始采取措施,那時就被動和危險了。</br> 要知道,張東峰孤身一人來海天市任職,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支持的力量,如果自己在許多方面支持他,也許前者會放過自已。</br> 在許多時候,并不是有了確切的證據就會動手查處,而是要看有沒有人愿意動手。</br> 想到這里,他便急忙向張東峰的辦公室走去。</br> 作為海天市常委、政法委書記,耿良吉想見張東峰根本不用預約和秘書通報。</br> 路過張東峰專職秘書馮澤宇辦公室時,馮澤宇剛好看到耿良吉,便立即笑著出來迎接:“耿書記好。”同時指了指里面提醒道:“耿書記,您是來找張書記的吧?宣傳部的鄒部長在里面,他剛進去沒多久,可能要等會兒才能出來。”</br> “您有急事嗎?要不要我進去通報?”</br> 耿良吉擺了擺手:“我沒有急事。我過來找張書記談一些事情。我先在這里等等吧。”</br> 馮澤宇便連忙讓座、泡茶。</br> 耿良吉坐在會客沙發上,一邊抽煙一邊喝茶。心里卻在琢磨,看來這個鄒景天也有問題,否則這個時候特意跑過來干嘛?</br> 十五分鐘后,張東峰的辦公室門被推開,鄒景天走了出來,路過秘書辦公室時,與耿良吉交換了眼神,點了點頭,便面無表情地離開了。</br> 耿良吉的心里沒底,敲門進去,望著坐在辦公桌后的張東峰,語氣低沉地說道:“領導,我過來向您檢討。”</br> “良吉同志,你來了?快坐、坐下說!”張東峰放下手中的簽字筆站了起來,熱情地邀請耿良吉到會客沙發坐下。</br> 馮澤宇泡了一杯茶進來,放在耿良吉面前,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同時把房門輕輕帶上。</br> 耿良吉直接說道:“領導,過去幾年來海天市的治安狀況有所惡化,一些公檢法工作人員玩忽職守,說到底還是我的工作沒做好,我有領導責任。”</br> 張江峰擺了擺手:“良吉同志,人無完人。再優秀的領導干部也不可能十全十美,總會犯一些這樣那樣的錯誤,只要沒有非常明顯的違法亂紀都可以考慮進行內部處理。”</br> 耿良吉遲疑了一會兒,接著說道:“領導,說實話,您到海天市干的這些工作,我都看到眼里,心里深感欽佩。我們都應該向您學習,勇于向犯罪團伙開展斗爭。”</br> 張東峰擺了擺手:“我沒做什么事情,倒是鞏俊力同志不錯,市局一把手去省委黨校學習期間,他帶著干警們打了一場場大硬仗,值得表揚。”</br> 耿良吉連連點頭,會意地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