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光華高興地說道：“領導，專家們很興奮。認為現在突顯出來的一些問題主要是發展中的問題，或者說經濟的快速發展顯現了機制配套上的落后和粗放。”</br> 張東峰點了點頭說道：“機制配套的落后和粗放，這個說法很好。”</br> 歡迎儀式是座談會的形式，大家圍坐在橢圓會議桌邊上。義東市的領導干部以張東峰為中心坐在一邊，專家們坐在對面。</br> 張東峰出席這樣的活動，主要是表示對這些專家的重視，同時以義東市委一把手的名義對他們發出邀請，邀請他們擔任義東市鄉鎮企業發展特別顧問，對一些重大舉措進行論證和宣傳。</br> 要知道，知名專家會在全國各地跑，通過他們完全可以進行全國范圍內的廣泛宣傳。</br> 同時領導干部還是要與專家們拍照留影，開始在省級電視臺和報紙上進行宣傳造勢。</br> 做工作嘛，既要進行實干，又要注重宣傳。</br> 既要能拿出真正的工作實績，又要讓上面的領導看到。</br> 上午的活動結束，張東峰設宴招待專家，觥籌交錯、場面熱烈。</br> 午宴后，由蘇建元和邵光華陪著專家們去省城機場，副市長康飛捷代表張東峰進行送行，規格相當高。</br> 下午，張東峰和海東區的項目代表團開會，聽取他們的匯報，商討解決問題的辦法。</br> 周潛龍在這些事情上插不上手，幸好一直有電話進來，可以打發一些時間。</br> 其中有一個電話是彭立輝打來的。</br> 周潛龍不太喜歡這個人，只是本著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的原則。自已雖然不喜歡他，卻也知道這種人自己還得罪不起，哪怕心里很不喜歡他，也要接他的電話。</br> 畢竟連張東峰都顧忌他在京城的關系還會給他一些面子。</br> 在上次常委會上，鐘華池提出了讓彭立輝擔任市委黨校常務副校長的動議，消息肯定傳到了后者那里，他又開始活躍起來。</br> 彭立輝家里再次門庭若市，幾乎每天都有人請他吃飯，</br> 周潛龍接起電話，明白彭立輝主要是想打聽下次常委會的時間。</br> 常委會主要有兩種形式。一是例會。一是臨時會議。</br> 臨時會議處理的通常都是突發、緊急的、重大的問題，調整市委黨校班子成員這樣的議題，召開臨時會議進行商議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br> 而例會通常要間隔半個月才會召開，為此例會需要討論的事情往往特別多，調整市委黨校班子這樣的議題，是否排得上或者什么時候才能排得上很難說。</br> 不過，周潛龍不得不進行回應：“彭校長，領導回去后就要召開例會。市委辦公廳這幾天就會發通知了。”</br> 彭立輝進一步追問：“周秘書，領導有沒有透露市委黨校班子成員調整的事情能不能這次上會？”</br> 周潛龍有些哭笑不得，這種事情他怎么會知道？他根本不能直接去詢問張東峰和李玉河。</br> 詢問張東峰要擔心招致其反感，而李玉河與自已關系很不好，問了也是白問。</br> 在張東峰身邊工作近三年，周潛龍很少看到張東峰送禮，也很少給張東峰準備禮物。</br> 這一次，根據張東峰的要求，周潛龍給前者設法找來了二樣東西。二瓶酒和一幅畫。</br> 這二瓶酒用普通的包裝紙貼著，包裝紙顯得有些年頭，酒的牌子并不知名。</br> 給人送禮是一門大學問，僅僅送酒的學問就是奧妙無窮。</br> 比如許多人收藏酒。不是為了喝而是有些酒很值錢。比如洋酒中的路易十三就是液體黃金。還有波爾多紅酒同樣貴得嚇人。</br> 這種酒，通常是買的人不喝，喝的人不買。</br> 張東峰給周潛龍提的要求是價格便宜卻又非同一般的白酒，為此他找來的這兩瓶酒，產地是貴州的茅臺鎮，生產的時間卻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br> 當年茅臺鎮有很多生產白酒的廠家，其酒的品質和后來的茅臺酒相差不大。只不過茅臺酒后來出名了，或者將其他廠家兼并，或者將其他廠家擠垮。</br> 周潛龍替張東峰找到的這兩瓶酒，就是一家已經垮掉的廠家生產的高度白酒。</br> 這樣兩瓶不是知名酒廠生產的酒，顯然不值錢，但是送給喜歡喝酒的人，意義就不同了。</br> 送的人送的出，收的人收的下。</br> 另外還有一幅畫，是這幾年國內名氣有一些，但還沒有非常紅火的畫家所畫。</br> 這也是周潛龍后來想清楚的，顯現了張東峰送禮的精細之處。</br> 許多人往往用古畫來送禮，至少是清代畫家所畫的古畫。不過有名氣畫家的作品，一是難以買到。二是價格不菲。</br> 另外，許多領導不敢收下這樣的古畫。就算收下，這樣的畫作留在家里也是一個隱患。</br> 說不定將來某一天，這樣的一幅畫作就會成為紀委查案的線索。畢竟這樣的畫作價值已經得到公認。</br> 張東峰獨辟蹊徑將目光盯在當代畫家的畫作上。</br> 當代畫家的畫作價格差別非常大，那些極其著名畫家的一幅畫或許能賣到幾百萬元、幾十萬元。</br> 張東峰讓周潛龍找的是已經嶄露頭角，但風頭還沒有全盛的畫家的畫作。</br> 這種畫家的畫作容易找到，價值不高，但是升值的潛力很大。</br> 這樣的畫作，張東峰可以當作雅物送出去，收的人也能沒有負擔地收下。</br> 就算以后被人查到，這樣的畫作也認定不了多少價值。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等到這個領導退居二線或者退休，甚到是傳給子女時，畫作的價值隨著畫家的名氣就體現出來了。</br> 這也是一種送禮和收禮的技巧，比一般的送錢送物要高雅的多。</br> 張東峰拿著這二瓶酒和一幅畫去了一個領導家里。</br> 就在周潛龍在酒店房間等待的時候，聽到了一個意外消息，海天市委書記夏錦程在家里突發腦溢血死亡。</br> 據說是頭天晚上夏錦程與海天市知名房地產商陳明達一起喝酒和參加娛樂，他的死是不是與這場酒宴和娛樂有關，其實已經死無對證，也沒有人多加關心。</br> 原先周潛龍并沒有把這個消息放在心上，認為海天市一把手猝死，跟義東市沒有多大關系。</br> 夏錦程猝死的消息傳開，自然是有人痛哭有人歡喜。</br> 痛哭的是夏錦程的家屬、親戚朋友、以及他一手提拔起來的領導干部。</br> 歡喜的是這個崗位空出來，讓許多有晉升想法的人看到了希望。</br> 并不是說這些人對夏錦程有多恨，都在盼著他去死，而是他所在的這個位子實在太誘人，位子現在空缺了，別人就有了進一步的可能。</br> 況且，夏錦程是因病死亡，有些人暗自高興也不會受到良心的譴責。</br> 如果這個崗位人選在海天市內部產生，那么就會引發一連串的崗位調整，為此有些人往省里跑、有些人往市里跑……</br> 還有一些省級部門的副職、閑職領導也開始跑動。</br> 省里主要領導為了及時消除影響，穩定海天市局面，權衡再三后，決定調張東峰前往海天市擔任市委一把手。</br> 這是平級調動，不需要考察和公示，而且要求張東峰盡快上任。</br> 由于事發突然，張東峰許多原本計劃好的事情都無法做了，只能心里感慨世事無常。</br> 當然，崔良材是最樂見其事的，畢竟張東峰的離開少了一個強有力的對手，而且這是在任職期間離開，他最有希望進行接任。</br> 他也確幸及時調整了與張東峰的關系，以致于雙方關系沒有過于僵化，而且張東峰為了能讓原先規劃好的一些事情能夠得到持續執行，也向省委推薦了崔良材接任自已的崗位。</br> 當然，張東峰及時把周潛龍外放到海東區擔任區委副書記。</br> 崔良材在這個時候自然不會進行反對。而且考慮在省里開會時，二個人低頭不見抬頭見，今后也不會再有太大的利益沖突，反而會把周潛龍扶持好。</br> 三天后剛好是周一。這天上午，海天市召開了全市干部大會。</br> 海天市會議中心座無虛席。海天市四套班子主要領導、擔任過海天市領導班子的老同志，市級部門和京城、省級駐海天市單位正副職領導，各縣區主要負責同志參加了會議。</br> 新上任不久的省委常委、省委組織部長孟逸明宣讀省委決定：從全省大局和海天市領導班子建設的實際出發，根據干部輪崗培養的需要，經過通盤考慮、審慎研究，任命張東峰為海天市委委員、常委、書記。</br> 接著，孟逸明化了近五分鐘的時間肯定了夏錦程的功績。</br> 夏錦程反正已經死了，在還沒有查出有問題之前，給出的定論當然都是好聽的話，這其實是說給活人聽的。</br> 又化了近五分鐘的時間，肯定了海天市委市府領導班子所取得的成績，這是孟逸明代表省委安撫這些人。</br> 最后開始介紹張東峰的基本情況，并希望新一屆海天市委班子，能夠在省委省府的正確領導下，團結全市干部群眾，把海天市的各項工作更上一層樓。</br> 張東峰坐在孟逸明的身邊，環顧會場，看著下面黑壓壓的人群，他的心中沒有任何波動。</br> 這么多年來，他經歷過很多次這樣的場面。</br> 況且這次調整，他又是空降過來任職，繼續要面對擋了晉升之路的市長袁銳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