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潛龍自然理解張東峰的用意。</br> 昨天是此次調研活動的第一天,雖然許多記者攝像了、拍照了,但有報道的規矩和紀律。</br> 按照慣例,等到張東峰離開了清元縣,才會進行公開報道。</br> 為此,昨天的調研活動,并沒有進行公開報道,所以清元縣的電視上、報紙上,根本沒有張東峰的消息。</br> 發生了昨晚的事情后,張東峰一定會有所動作,同時,他也要保證,那個叫王哥的人在相當一個時期內,并不清楚昨晚與自己發生沖突的人是義東市一把手。</br> 第三天,張東峰把行程改了,取消了開會研討這個環節,繼續進行調研,吃過午飯后,還是進行調研,到了五點鐘,張東峰突然說去桐胡縣。</br> 這樣的變化,讓所有人措手不及。</br> 好在義東市委辦公廳的工作人員已經習慣了張東峰的這種工作方法,既然他說走,大家便手忙腳亂地立即上路。</br> 他們當然不知道,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張東峰將周潛龍留在酒店里辦一件事,就是給就義東市公安局一把手范德澤打電話,要求他親自帶一個工作組趕到桐胡縣待命。</br> 周潛龍詢問:“領導,小組成員是哪些人?”</br> 張東峰說道:“讓他帶上治安處長和刑偵處長悄悄地過去,不要驚動任何人。泄露了秘密,我拿他是問。”</br> 在桐胡縣吃過晚飯,縣一把手就晚上的休閑娛樂活動向張東峰進行請示。</br> 張東峰擺了擺手:“今天晚上,我已經有安排。”</br> 桐胡縣的幾位領導干部便不再說話,同時,他們心里也充滿了好奇,不知道張東峰晚上安排了什么人,要干什么事?</br> 尤其是李玉河,他顯然對張東峰的工作方法極度不適應。畢竟他是義東市委大管家,由他來負責張東峰的行程,現在讓他有一種正在失去權力的恐慌。</br> 張東峰在休息室和桐胡縣一把手、二把手商量了明天的安排后,便叫了周潛龍和專職司機,一起向外走去。</br> 周潛龍起身的時候,看到李玉河使了一個眼色,他便明白,李玉河這次要親自上陣跟隨了。</br> 汽車開到一家酒店正門,張東峰對專職司機說道:“你就留在門口。”</br> 此時,周潛龍已經打開車門,張東峰跨下來,頭也不回地向酒店里面走去。周潛龍關上車門,迅速跟了過去。</br> 范德澤等人知道張東峰要來,早早地吃了飯,坐在會議室里等著。</br> 范德澤這次帶來了七個人,分別有政治部副主任馬星光、宣傳處長余永春、治安處長溫承澤和刑偵處長呂承志。</br> 另外還有幾個人,范德澤向張東峰介紹的時候,周潛龍沒有記住。</br> 張東峰領著周潛龍走進會議室,里面所有人全都站起來。張東峰主動伸出手和范德澤握手。</br> 范德澤一一介紹他帶來的人員,張東峰便一個一個地上前握手,然后走到正中間留給他的主位上坐下來。</br> 服務員立即上來,給他們上茶。</br> 周潛龍在張東峰身邊坐下,拿出錄音筆,同時拿出筆記本準備記錄。</br> 張東峰說道:“今天把大家叫到桐胡縣來,長途奔波,現在又連夜開會,辛苦各位了。”</br> “為什么是臨時召集大家來開會?這里面有個原因,因為我們接下來所要討論的事情,必須在座各位,以高度的人格進行保密。”</br> “開會前,我宣布一條紀律,有關這次會議的任何內容,哪怕一句話,都不能流傳出去。”</br> 他看了看大家,見大家都拿筆在記錄,并沒有抬頭看自己,便接著往下說道:“你們在一線工作,對于義東市的治安情況是最了解的。”</br> “今天,我想請大家來談談與犯罪團伙有關的話題。第一,在義東市,到底有沒有犯罪團伙?”</br> “第二、如果有犯罪團伙,那么現在到底是什么樣的一種狀況?第三,犯罪團伙為什么能夠生存?”</br> “第四,對于犯罪團伙,我們應該怎么辦?當然,我今天主要是了解情況,大家可以暢所欲言,想到什么說什么。”</br> 張東峰的話講完了,各種筆沙沙聲也結束了。有那么一瞬間,會議室里非常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br> 顯而易見,對于張東峰將他們緊急召來討論這個議題,所有人都缺乏思想準備。</br> 對于義東市公安局一把手范德澤來說,他過多考慮的是義東市全面治安問題,而不是個別或者部分犯罪團伙的問題。</br> 當然,他不明白作為義東市一把手張東峰突然召開這樣的會議,到底是什么意思?</br> 在沒有明確領導真實意圖之前,把自己的觀點冒然拋出來肯定不合適。</br>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下面的人先說,在一些人說的過程中,逐漸弄清張東峰的真實意圖。</br> 于是張東峰說過之后,范德澤便接著說道:“各位,領導已經說得很明確了,我們今晚的會議,重點解決四個問題。”</br> “在我看來,這四個問題,歸結起來,共實是兩個問題。一是在義東市有沒有犯罪團伙?如果大家的結論是沒有,那好說。知果是有,那么,就有了第二個問題,我們應該怎么辦?”</br> “所以,我們今晚的會議,就是要解決這兩個問題。一個是有沒有的問題。另一個是怎么辦的問題。”</br> 范德澤說過之后,應該輪到馬星光了。</br> 馬星光是這里唯一的女性,因為這是保密會議,服務員僅僅只是在開始給大家倒了茶,然后就被馬星光支走了,會議的服務工作,便由馬星光來負責。</br> 論職位,自然應該輪到她來說,可她很善于把握會場氣氛,見范德澤說完,立即站起來,給大家加水,并且說道:“你們討論,我來服務。”</br> 范德澤之后,除了馬星光,剩下的就是一些處長。</br> 而處長和處長之間,又有職位上的微小差別。</br> 比如一些要害部門的處長和職能部門的處長,肯定是不同的。</br> 余永春是宣傳處處長,雖然沒有治安處長以及刑偵處長實權大,排名卻在前面。</br> 余永春如果不說話,另外幾個處長肯定也不會說。</br> 如果余永春會做人,他完全可以說他負責的是宣傳部門,對一些具體情況了解不是那么深入,還是由溫處長以及呂處長先說比較好。</br> 可是,這位老兄顯然會錯了意,大概也是想借此機會在張東峰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于是當仁不讓地說開了。</br> 不過,余永春說了一大通,居然說義東市社會穩定、治安良好,不存在犯罪團伙。</br> 聽到這些話,周潛龍就想冷笑。</br> 這個人怎么當上這個職位的?別說在市一把手面前說話一定要言之有理、持之有據,就是見風使舵都不會。</br> 事實明擺著,如果不是想對犯罪團伙動手,身為義東市一把手張東峰,有必要將他們這些人從義東市區悄悄地叫到桐胡縣來?</br> 連這一點情況都看不出來,還當什么宣傳處長?</br> 果然,張東峰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轉向其他人說道:“治安處長和刑偵處長直接辦理案子,手上的情況掌握得比較多也比較全面,你們來說說。”</br> 溫承澤說道:“蘑菇撐起一把傘,傘下面肯定有陰影。大蘑菇下面有大陰影、小蘑菇下面有小陰影。領導,我負責全市治安工作,認為義東市當然存在犯罪團伙。”</br> “但是領導問我,有多少?說實話,我并不清楚。為什么我不知道?我剛才已經說了,大蘑菇下面有大陰影、小蘑菇下面有小陰影。這些陰影是怎么形成的?是因為上面的那個蘑菇。”</br> “坦率地說,對于這樣的毒蘑菇,我目前還沒有看到很好的處理辦法。而毒蘑菇不除,下面的陰影就不會消失。”</br> 張東峰接話道:“按你這樣說,犯罪團伙在義東市確實有一些,而且很難根除?”</br> 溫承澤繼續說道:“各地都有一些利益團體。這些團體,一方面有人對他們進行保護;另一方面,他們又以各種違法和犯罪手段,獲取利益最大化,并以此回報那些提供保護的人。”</br> 呂承志接著說道:“溫處長所說,雖然有點讓人難以接受,但據我了解,至少是事實。在有些地方,確實如此。”</br> 張東峰轉過頭,看著范德澤說道:“范局,既然是這樣的情況,為什么沒有采取有效行動?”</br> 范德澤說道:“領導,我們不是沒有考慮過。我們很多次開會涉及到這個話題,也曾向政法委多次反映過,我們下不了這個決心。”</br> 張東峰繼續問道:“為什么下不了這個決心?”</br> 范德澤解釋道:“剛才幾位同志已經說過,犯罪團伙肯定不可能單獨存在,它一定依附于某些人的保護。”</br> 張東峰擺了擺手,應該是不想糾結這個話題:“這個問題,我已經清楚。接下來大家來談談另一個問題,怎么辦?”</br> 溫承澤已經說開了,顯然再沒有顧忌,他帶頭說道:“這個問題,說好辦也好辦、說難辦也難辦。”</br> “好辦,其實各地的犯罪團伙,在當地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調查的難度并不大。”</br> “要說難辦,確實難辦,關鍵是誰去查?”</br> 聽來聽去,還是這些話,張東峰有些怒氣地說道:“說來說去,就是沒辦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