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職秘書從隨身帶著的皮包里拿出六個紅包,給每個人遞上一個。</br> 陸行舟解釋道:“今天勞駕大家出來一趟,給個小紅包,意思意思。”</br> 大家都笑了,說道:“領導,你真有意思,請我們吃了喝了,還說勞駕我們,還要發(fā)紅包,是不是有事相求?”</br> 陸行舟擺了擺手:“老鄉(xiāng)相聚時給點見面禮,是禮尚往來、禮尚往來。”</br> 同時還進行解釋:“說實話,這筆錢也不是公款,我不會把你們的大名寫到龍觀市府的帳單上去進行報銷,所以我也沒有通過龍觀市駐京城辦事處來操作此事。”</br> “這是我一位完全值得信任的私人朋友送的,他見我來京城參加培訓,擔心身上沒錢無法進行應酬,給我零花的……”</br> 這些人身居高位、手握重權,收這樣的紅包當然是收慣了,聽了陸行舟的一番解釋,便不再推辭。</br> 這些人心里自然明白,前者可以請吃飯喝酒聯(lián)絡感情,但送了一個數(shù)額不大不小的紅包,肯定是有事相求。</br> 只是陸行舟不當面說,他們也識趣地沒有多問,反正前者應該會私下來找他們。</br> 隨著生產(chǎn)線到位和特種產(chǎn)品上市,龍觀市機械廠日益興旺了,產(chǎn)值與利潤比過去翻了好幾番,后來居然成了龍觀市第一納稅大戶,其事跡上了省報頭條。</br> 省委主要領導孫鐵成和田剛武在全省有關會議上,多次贊揚龍觀市機械廠給全省同類企業(yè)樹立了榜樣,同時也表揚龍觀市委市府抓經(jīng)濟工作得力,抓出了企業(yè)在改革時期如何走出低谷重新崛起的成功經(jīng)驗。</br> 廠長衛(wèi)永言也成為了省協(xié)商部門的委員、龍觀市協(xié)商部門的常務委員。</br> 在效益和榮譽面前,衛(wèi)永言始終沒有忘記張東峰。</br> 他知道如果不是張東峰讓他當上這個廠長,如果不是張東峰給他爭得大額貸款,如果不是張東峰給他出主意進行產(chǎn)品提升,龍觀機械廠絕對不會有今天。</br> 為此衛(wèi)永言也就發(fā)自內心地感激張東峰,想對他有所表示。</br> 只是表示什么好?金錢還是美女?</br> 衛(wèi)永言曾經(jīng)給過張東峰一個大紅包,讓后者堅決退回來了。現(xiàn)在再送,根本行不通。</br> 另外,衛(wèi)永言曾啟發(fā)年輕貌美的妻妹孫雪晴,要想在仕途上有所作為,必須找一個靠山,孫雪晴便主動去找張東峰,而且后來還真心愛上了他,可張東峰就是沒有下手。</br> 琢磨來琢磨去,衛(wèi)永言決定還是給張東峰送套房子,他畢竟知道張東峰與在省城工作的許冰巧關系親密。</br> 許冰巧在省城有家庭,在家里與張東峰進行幽會并不安全。</br> 如果二個人去賓館約會,也不太安全,萬一讓人認出來就麻煩大了,況且現(xiàn)在許多賓館的房間里會被某些人安裝了微型錄像機。</br> 如果在省城給張東峰準備一套房子,用于許冰巧與張東峰日常幽會,張東峰應該不會推辭。</br> 所以說商人的腦筋就是好使,許多領導干部就是被商人投其所好腐蝕了。</br> 想到就行動,衛(wèi)永言一個人開著汽車在省城轉了兩天,最終看中了位于省城郊區(qū)的一個別墅區(qū)。</br> 這里山如黛、水環(huán)繞,樹蔭掩映間,一座座規(guī)模不大的別墅隱藏其間,環(huán)境隱蔽而清靜。</br> 居住在這里的人并不多,而且進入小區(qū)后,通往各幢別墅的道路并不相同,為此很少會碰到其它人員。</br> 衛(wèi)永言不差錢,選中的是一座叫翠風園的兩層小樓,背倚青山、面瞰綠水,松風臨戶、玉鳥依人,里面已經(jīng)進行了精致裝修,拎包就可以入住。</br> 一樓是廚房、餐廳、會客廳、衛(wèi)生間,布局合理、設施齊全。二樓是大臥室、書房、健身房,全部采用木頂木墻木地板,拙樸典雅、舒適宜人。</br> 衛(wèi)永言倒是沒有自己出面購買這套別墅,而是叫來一個在省城的合作多年的老客戶。</br> 讓他出面與開發(fā)商簽訂購房合同,當然房款由衛(wèi)永言以現(xiàn)金方式進行一次性支付,這樣就消除了一切痕跡,事后很難進行查證。</br> 購房手續(xù)辦好,拿到鑰匙后,衛(wèi)永言就給許冰巧打了一個電話,約她出來見面。許冰巧剛開始還沒有聽出衛(wèi)永言的聲音,衛(wèi)永言笑道:“到底是高高在上的大處長,聽不出在基層工作人員的聲音,我是龍觀來的。”</br> 許冰巧立馬知道是誰了,便在電話笑道:“衛(wèi)老板現(xiàn)在是個大紅人,你太忙,好久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了。”</br> 衛(wèi)永言笑道:“我忙是給龍觀市一把手逼的,他下的稅收任務,我不敢不完成。”</br> 許冰巧回應道:“是嗎?張東峰居然這么苛刻?下次見面我替你說說他。”</br> 接著許冰巧又詢問了龍觀的一些情況和張東峰最近在忙些什么,衛(wèi)永言簡要地說了說。</br> 最后許冰巧問道:“衛(wèi)老板,打電話找我有什么事嗎?”</br> 衛(wèi)永言:“沒什么事,領導讓我給你帶樣東西。”</br> 許冰巧心里一熱,連忙問道:“張東峰讓你捎什么東西來了?”</br> 衛(wèi)永言:“暫時保密。”</br> 許冰巧:“這么說,你到了省城?”</br> 衛(wèi)永言:“不只來了省城,已經(jīng)到了你家樓下。”</br> 許冰巧:“你怎么不早說?”來不及打扮施粉,穿了雙拖鞋就急匆匆地下了樓。</br> 透過車窗玻璃,衛(wèi)永言看到路燈下的許冰巧圓臀輕扭,風擺柳般飄然而至,心里暗想,這樣有地位、有相貌的女人并不是隨便哪個男人可以弄到手。</br> 怪不得張東峰會迷戀這樣的一個女人,連孫雪晴那樣人見人愛的美人都不能打動他。</br> 等到許冰巧快來到車前時,衛(wèi)永言便把車門打開,讓她上車說話。</br> 許冰巧笑道:“還要這么神秘?”</br> 等到許冰巧上車后,衛(wèi)永言從包里掏出一串鑰匙,遞給許冰巧。</br> 看著手上的鑰匙,許冰巧一時沒明白過來,疑惑地問道:“你這是干什么?”</br> 衛(wèi)永言進行解釋:“最近廠里準備在省城設一個產(chǎn)品經(jīng)銷聯(lián)絡處,跑了好幾個地方,這兩天在城郊找到一處稍稍滿意的房子。”</br> “領導在這個周末可能會到省城來,我想請他也給我去看看,參謀參謀,他也答應了,可我明天要到外省去參加訂貨會,只好把鑰匙寄放在你手上,到時讓領導來取。”</br> 許冰巧當然聽出衛(wèi)永言的意思,這些都是送房子所找的理由,張東峰不可能空到連一個工廠在省城設立辦事處的房子還要親自去查看,于是她笑道:“好吧。”</br> 就在許冰巧想下車時,她忽然問道:“聽說你們龍觀有一個叫孫雪晴的女人,是龍觀第一美人,你認識嗎?”</br> 衛(wèi)永言心里暗自吃驚,是不是許冰巧聽到了什么風聲?便撒謊道:“我認得這個人,但不太熟悉。你認識她?”</br> 許冰巧笑道:“我不認識,但聽龍觀的人說,張東峰跟她關系不錯。”</br> 衛(wèi)永言擔心自己會說漏了嘴,并不敢接話。</br> 許冰巧倒也沒有多問,而是說道:“衛(wèi)老板,你的這串鑰匙,我保證轉交給張東峰。”</br> 衛(wèi)永言走后的第二天下午,許冰巧辦完處里的事情,便找個借口離開省委大院,悄悄去了城郊。</br> 走進翠風園,許冰巧猛然想起她跟張東峰在海天山莊里說過的話,心想張東峰還真的放在心上,立即就辦妥了。</br> 許冰巧對翠風園的環(huán)境和裝修感到非常滿意,當天夜里就給張東峰打了一個電話。</br> 接到這個電話時,張東峰剛從外面回來沒多久,正攤開小本子,簡單記錄著他當天做過的工作和近一段時間急于要處理的事情。</br> 這其實是一種備忘錄式的東西,是他在擔任江東縣委一把手朱宏華專職秘書時養(yǎng)成的習慣,以后到任何一個地方任職,這個習慣一直沒有丟掉。</br> 比如哪天接待哪位領導,領導作了什么指示?計劃在什么時間內落實好,什么時候反饋給領導?</br> 比如哪天召開了班子成員會議,會上形成了哪些決議?承辦者是哪些單位,檢查決議落實情況的下限時間大致是什么時候等等。</br> 這么做的好處是使重要的工作記錄在案,便于督查落實。</br> 正在記事的時候,電話響了。</br> 張東峰接起來一聽,便知道是許冰巧打來的。</br> 雖然二個人見面了,許冰巧巴不得把身體一直粘在張東峰身上,但打電話倒是顯得非常干脆,有事說事:“現(xiàn)在好了,你來省城,我們有地方可去了。”</br> 此時張東峰還不知道衛(wèi)永言送了一套房子,疑惑地問道:“有什么地方可去?”許冰巧也沒有進行解釋,而是說道:“你來省城就知道了。我開著手機等你。”</br> 因為答應了許冰巧,張東峰便把幾件非辦不可的事情盡量往前趕了趕,星期五下午便離開了龍觀市。</br> 張東峰現(xiàn)在是龍觀市一把手,許多大事要事燙手事一旦到了他那里,便再沒有了可推卸的地方,是好是壞都得硬著頭皮頂著。</br> 不過,這個一把手又有一個最大的好處,那就是什么事情都由自己說了算。比如想哪天召開班子成員會議?哪天到基層檢查?哪天外出開會辦事?自己都可以隨心所欲、自作主張。</br> 其它的市級領導卻沒有這個自由,就算是馬子微也沒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