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縱畢竟是花場上的一名老手,他看見亞飛后,心中雖然非常激動,但表面上只是淡淡地說了聲:“歡迎、歡迎,請坐、請坐……”</br> 隨后,他似乎根本就不正視亞飛一眼,繼續通過單向玻璃觀看外面的歌舞表演。</br> 此時的亞飛覺得自己十分尷尬,甚至覺得自己在這個包廂里是多余的人。</br> 她并不敢正視孫天縱,只是在進包廂的時候,快速地看了看。由于包廂里的光線暗淡,也沒有看清孫天縱的樣子。</br> 最后,她只能機械地坐在離孫天縱有四五米遠的皮椅上。</br> 李曉紅卻不失時機地緊挨著孫天縱坐下,陪笑道:“老領導,這朵‘花’美極了,這是我跑遍了整個龍觀市專門為您選中的,不知符合不符合您的心愿?”</br> “如果您覺得合適,舞會散了請您務必欣賞,然后您再將她‘插’在花瓶里……”李曉紅說完這句話,又挪了挪身體,貼近孫天縱的耳根,輕輕地說道:“老領導,這朵花可剛放蕾,任何人都未曾碰過、更甭說摘了。您掐了她,千萬別忘了我……”</br> 孫天縱不知是被李曉紅所說的話所刺激,還是被眼前那些性感歌舞所刺激,或者是雙重刺激,反正心中已經有了非常強烈的想法,便在李曉紅身上先上下其手。</br> 由于光線暗淡,加之李曉紅坐在孫天縱的身邊,攔住了視線,亞飛對于孫天縱的舉動根本就沒看見。</br> 她只是隱隱約約地覺得李老板與那個男人的關系很好、很親密。至于李曉紅為什么將她叫到這里來,她還是有所知道的。</br> 在進包廂前,李曉紅挽著她的胳膊,附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道:“亞飛,今晚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大人物點名要見你。你服務的好壞,關系到你今后的前途和命運……”</br> “什么大人物這么重要,他能改變我的命運?他有那么大的權力?……”亞飛心里覺得有些疑惑和震驚。</br> 可自她從進了這個包廂后,似乎那個大人物把她給忘了,將她完全晾在那里。</br> 她坐在包廂里不知如何是好?</br> 要不是李曉紅親自領她到這里來,要不是自己現在這個處境,她早就偷偷地溜走了。</br> 可她又完全不敢。李曉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br> 如果不是李曉紅,自己能在來龍觀市的第一天就到“夜色”啤酒館里當服務員嗎?如果不是李曉紅,自己能在龍觀市這么豪華的夜總會里唱歌跳舞?</br> 如果自己不服從李曉紅的安排,李曉紅一怒之下將自己炒了魷魚,說不定明天自己還要重新去勞務市場找那些涮盤子洗碗的苦差事。</br> 再等等吧,說不定自己在今天晚上真的要走運了。她想著想著,居然情不自禁地振奮起來。</br> 曲終、舞止、人散。</br> 散場的時候,李曉紅專門為亞飛找了專車,讓她跟在孫天縱的汽車后面,而她卻與孫天縱一起驅車向西郊的一幢別墅開去。</br> 送禮不如送“花”。送花人有所求、花也有所求,一切都在按“市場”規則進行交易。</br> 經過張東峰近大半年的整治,龍觀市區的夜景變得五彩繽紛,彩色的燈光像天上的繁星一樣向人們眨著不知疲倦的眼睛。</br> 街道兩旁的綠化帶,樹影婆娑,一對對情侶搭肩摟腰,在情意綿綿地散步、低語……</br> 亞飛來龍觀市已經好幾個月了,坐汽車、特別是坐這么高級的轎車在馬路上奔馳還是第一次。</br> 上車后,她看著那像火龍似的一串串車流,看著一掠而過的高樓大廈,看著大街小巷里陳列著琳瑯滿目商品的商鋪感到很興奮。</br> 一時間,她似乎忘記了自己要去的地方,似乎忘記了今晚被“差遣”的“任務”。她不斷地對開車的司機興奮地說道;“龍觀市真大、真美……”</br> 跑專車的司機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男人,他從反光鏡里只見這位長得挺秀美的姑娘不斷地贊美龍觀市,也自豪地進行附和:“張東峰來龍觀市任職后,市區變化真的很大,我們老百姓都感謝他。”</br> 十五分鐘后,只見前邊的汽車拐進了一處濃蔭遮蔽、飄著紫丁花香的院落。</br> 亞飛坐的那輛專車也跟著拐了講去,最終在一幢乳白色的二層小樓前停下。</br> 亞飛下車后,只見這院落規模巨大,環境優雅、整潔。</br> 庭院左側的草坪上停著一輛她叫不上名稱的黑色高級轎車。右側有一排平房,房屋雖矮,卻建筑精美:紫紅色瓦頂、乳白色釉磚墻,高級鋁合金門窗、五彩玻璃,顯得十分雅氣。</br> 庭院的正中有一架濃蔭遮蔽的紫藤蘿架,下面有一張潔白的大理石圓桌,四周擺放著幾把藤椅。</br> 夜色中的庭院,顯得格外寧靜。這里沒有鬧市的喧囂,更沒有“夜色”啤酒館里那種使人頭昏腦脹的酒氣和煙草的異味。</br> “亞飛,你還站在那里干嘛?快過來!”李曉紅拉著亞飛向小樓東邊的側門走去。</br> 李曉紅邊走、邊向亞飛再次進行交待:“亞飛,今天晚上你服務的是一位特殊人物。你要拿出全部本事讓他滿意?!?lt;/br> “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有些事情不用我教你,你都會。如果你臨時‘發揮’,能夠比我教你要好……”</br> “亞飛,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如果你今天晚上表現得特別突出,贏得那個大人物的歡心,說不定你明天就是他心目中舍不得丟掉的寶貝,到時候工作、住房、金錢,樣樣都有……”</br> “說不定用不了幾個月,最多一年半載的你就是有錢人,能過著人上人的生活。到時候,不但與你一起出來的伙伴羨慕你,就是我也要對你刮目相看?!?lt;/br> “不過,亞飛妹子,如果你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千萬不要忘了你的李姐。實話跟你說,我能給你搭這個‘橋’,就能給你把這個‘橋’拆了……”</br> 李曉紅的話柔中帶剛、棉里藏針,甚至還帶有暗社會中的老大口吻。</br> 說著,她從肩上背的那個精美的鯊魚皮坤包里掏出一個鑲著寶石的打火機,遞給亞飛:“亞飛,這只打火機你拿著,當你‘服務’的那個大人物想抽煙時,你趕快給他點上,然后趁機將這個打火機送給他,就說是你送給他的禮物。他見了這個物件應該會很高興?!?lt;/br> 亞飛聽了,心里著實受到了很大震動和刺激。在她心里激起了一股不知是酸、是辣、是甜、是苦還是澀,連她自己也弄不清的味道。</br> 只覺得自己今天的處境十分艱難。</br> 那個特殊的“大人物”究竟是什么人?她不清楚。怎樣為他“服務”好?她也不明白。</br> 但有一點,她似乎朦朦朧朧地知道:那就是一個女孩子,特別是一個剛從農村趕到龍觀市區來打工的女孩子,能有什么本事為他服務?</br> 還不是給他唱個歌、跳個舞?如果他高興了和自己跳,甚至摟在一起,讓他摸一摸,解解“饞”,那有什么?</br> 這段時間,她在李曉紅的“調教”下,學會一些如何為那些大款“服務”的本事。又如跳“摸瞎舞”、“貼面舞”……</br> 不過,這些“本事”她雖然跟李曉紅學了一些,但畢竟還沒有實際“操作”過,過去只是演練而已。</br> 而剛才,李曉紅所說的“要是服務好了,到時候,工作、住房、金錢,樣樣都有……”別的她不敢去奢想,如果當真在龍觀市有一個體面的工作,自己就是跪下來給他磕幾個響頭都干……</br> 此時的亞飛似乎什么都想到了,但唯有一樣她沒有想到:今天她要去給“服務”的那位“特殊的大人物”,會要她付出極大的代價,甚至是殘酷的、“流血”的代價……</br> 亞飛是龍觀市鎮西縣一個偏僻村莊的農民,她的父母早已雙亡,從小跟著奶奶生活。</br> 她看到同村的姐妹出去一年半載就能帶回來一大筆錢,有的人出去幾年后,便回家蓋新房,增添高檔的家具家電……</br> 亞飛好生羨慕。她幾次好奇地跑到熟悉的姐妹家打聽,她們或者緘默不語,或者紅著臉告訴她:“要想掙錢,就什么都得舍得丟掉……”</br> 回到家里,亞飛想了一天一夜,就憑自己比姐妹們更加漂亮的臉蛋、更加傲然的身材,到外面應該不難找到工作。</br> 她曾聽人說過,城市里的那些大領導、大老板們有的是錢,專找漂亮的姑娘……</br> “亞飛,我們走快點!”李曉紅拉了拉亞飛的手,加快了腳步,收回了她的思索。</br> 亞飛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臟在加快跳動,她不知道今天的“服務”內容到底是什么?她沒有問、也不敢問。</br> 因為李曉紅有言在先:“我能給你搭這個‘橋’,也能給你把這個‘橋’拆了?!辈稹皹颉币馕妒裁??亞飛明白:她的飯碗讓李曉紅給砸了就砸了,其實這倒是小事,弄不好,她在龍觀市還不一定能混的下去。</br> 通過這幾個月的觀察,亞飛覺得李曉紅可不是一般的女人。</br> 光顧“夜色”啤酒館的人,不管是地痞、流氓,都懼怕她幾分。</br> 有一次,發生在“夜色”啤酒館的事情,讓亞飛的印象非常深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