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戚是戚家原先收養(yǎng)的兒子,后來認親回去改回了紀姓,不過姐弟關(guān)系依舊不錯。</br> 當然,全市知道這層關(guān)系的人并不多。</br> 畢竟鐘九歌也是從外地來龍觀市任職的。</br> 紀長戚目前是龍觀市人社局局長。</br> 紀長戚見了戚秋月先叫姐,戚秋月讓他坐,紀長戚先給鐘九歌遞了煙,自己才坐下來,問道:“領(lǐng)導,干部精簡的方案是不是還得重來?”</br> 戚秋月白了一眼紀長戚:“在家里,怎么還是叫領(lǐng)導,他是你姐夫。”</br> 紀長戚笑道:“姐,我們現(xiàn)在在談工作。”</br> 他是個人精,雖然他與鐘九歌有著親戚關(guān)系,但在外面也好、在私下場合也好,他都不得不隱藏這層親屬關(guān)系,否則按照回避原則,他無法在龍觀市擔任重要的職務。</br> 象戚秋月就只能在龍觀市婦聯(lián)工作,而且為了避嫌,只能擔任副職。</br> 另外,鐘九歌也喜歡下屬尊敬他,為此紀長戚當然不敢在前者面前拉親戚關(guān)系。</br> 鐘九歌坐在沙發(fā)上,完全習慣了對小舅子如同對自己部下一樣。</br> 他抽了一口煙說道:“長戚,你可要明白,你的領(lǐng)導是張東峰。”</br> 紀長戚笑道:“領(lǐng)導,最終還不是您說了算。在龍觀市,肯定由您說了算。”</br> 鐘九歌心里很受用,笑道:“該經(jīng)過的程序大體上要遵守,否則容易讓人抓住把柄。你上面有分管副市長和市長,市委這邊有組織部和分管副書記。”</br> “他們形成方案報上來,我召開書記辦公會聽取匯報,然后再開市委常委會通過。”紀長戚連連點頭:“領(lǐng)導,這套程序我都明白。這份名單您還是先看一下,您發(fā)話的人員,我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還有什么要去掉的或者要增添的人員?”</br> 鐘九歌雖然剛才強調(diào)了組織程序,但是他卻不按程序地接過了紀長戚遞過來的干部名單,看了起來。</br> 此時電話鈴響了。</br> 戚秋月接聽后說道:“聶冠明要來。”</br> 鐘九歌隨即問道:“他說什么事?”</br> 戚秋月生氣地說道:“我剛才不是和你說了,聶冠明一定要和你親自匯報工作,我還真沒見過如此講規(guī)矩的人,聽說窮得連女兒上大學都借錢,這是迂腐、這是無能。”</br> 紀長戚想挺干姐,便接話道:“聶冠明可能是裝的。”</br> 鐘九歌瞪眼說道:“不要把每個人說得如此不堪。”</br> 紀長戚笑道:“堂堂的市委主要領(lǐng)導,收入居然供不上女兒讀大學?不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嗎?我反而覺得他裝過分了。”</br> 鐘九歌還想說什么,看到戚秋月招呼紀長戚回避到另外的房間里,便提醒道:“你們安排人頭也別過分,不要當別人都是睜眼瞎。”</br> 過了一會兒,聶冠明走進客廳直接說道,在昨天全市干部大會上,鐘九歌和張東峰的講話已經(jīng)根據(jù)錄音整理好了。</br> 鐘九歌的講話在龍觀日報上全文刊登,張東峰的講話發(fā)不發(fā),他要進行請示。</br> 鐘九歌擺了擺手,笑道:“老聶,這種事情,你自己完全可以決定,以后不要所有事情都來請示我。”</br> 聶冠明陪笑道:“領(lǐng)導,報社的意見是擬發(fā),我還沒有批。”</br> 鐘九歌的一貫做法是將自己的意思透露給下級,他們再按自己的意思來進行請示,這樣的話,他批示就會很順利。</br> 但是對于聶冠明,他的這一套做法并不管用,于是他問道:“兩份講話稿有多長?”聶冠明委婉而謹慎地說道:“領(lǐng)導,您的講話因為承上啟下,并需要活躍氣氛,語氣詞多了一些,整理起來并不是很長。張東峰的講話整理出來長了一些。領(lǐng)導,您的講話稿,您還要過目嗎?”</br> 鐘九歌擺了擺手,說道:“我還是不看了。”</br> 聶冠明繼續(xù)問道:“領(lǐng)導,張東峰的講話發(fā)不發(fā)?”</br> 鐘九歌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看著辦。”</br> 聶冠明當然明白鐘九歌的意思,但他還想進行爭取,便搓著手說道:“領(lǐng)導,我覺得還是發(fā)一下比較好,畢竟下面的呼聲比較高。再說,又是張東峰的第一次公開講話。”</br> 鐘九歌本來就覺得窩火,現(xiàn)在看到聶冠明居然如此不識趣,便大聲喝道:“我讓你當宣傳部長,就是讓你進行把關(guān),認真執(zhí)行市委決定,既然你不愿意執(zhí)行,那你為什么還要來請示?”</br> 聶冠明一下子愣住了。雖然他與鐘九歌一直不太對付,但鐘九歌從來沒有對他發(fā)過火,現(xiàn)在居然失態(tài)了!</br> 鐘九歌很快冷靜下來,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失態(tài),便平緩語氣說道:“老聶,你上邊還有分管宣傳的副書記,你去請示他吧。”</br> 聶冠明回應道:“領(lǐng)導,我已經(jīng)請示過了,他讓我直接來請示您。”</br> 鐘九歌攤開雙手,嘲諷道:“難道離開我,所有事情辦不成了?”</br> 聶冠明還想說什么,保姆進來通報:“領(lǐng)導,張東峰說他馬上過來。”</br> 鐘九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疑惑地問道:“哪個張東峰?”</br> 保姆回應道:“領(lǐng)導,他說他是新來的市長。”</br> 鐘九歌心里覺得很意外,要知道,在互相不是非常熟悉的情況下,二把手根本不會到一把手的家里來。</br> 不過,既然張東峰打破常規(guī)來自己家里,鐘九歌覺得張東峰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br> 聶冠明聽到張東峰要來,決定立即離開,他并不想夾在二個領(lǐng)導中間。不過,鐘九歌卻有意留下了他,有意讓張東峰在家里撞見聶冠明。</br> 此時戚秋月已經(jīng)回到客廳,疑惑地問道:“張東峰來家里干什么?我們與他又不熟,難道是什么給什么拜年?”</br> 鐘九歌知道老婆想說黃鼠狼給雞拜年,只是當著聶冠明的面,不能明說。</br> 此時,鐘九歌卻想到如果張東峰確實能有效提升龍觀市的經(jīng)濟總量,經(jīng)濟排名取得重大突破,那么自己也許可以借著他的成績盡早往省里進行晉升,而張東峰可順利地晉升為龍觀市一把手。</br> 這樣看來,也許二人密切合作,可能會是雙贏。</br> 不過,設(shè)想是美好的,但鐘九歌卻很快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br> 張東峰不是善茬,如果不受自己控制的話,自己也許還沒有晉升到省里便會被他完全架空了,還是要多加防著。</br> 張東峰走進客廳,先和鐘九歌、戚秋月寒暄了幾句,又指著聶冠明說道:“在一把手面前,我明人不說暗話,我希望宣傳部門以后多多支持工作,龍觀市的報紙和電視臺要多多配合宣傳。”</br> 沒有等聶冠明進行回應,張東峰便轉(zhuǎn)換話題:“領(lǐng)導,我認為市府和市委還是分開辦公好,互相不干擾。”</br> 鐘九歌一時沒有想到,張東峰居然來家里是為了說這個事情?!</br> 看了看鐘九歌,張東峰接著說道:“領(lǐng)導,我知道過您當二把手時,市府和市委還是分開辦公的。”</br> “我們這邊要管老百姓的吃喝拉撒睡,瑣碎事情比較多,分開辦公后可以少干擾市委。還有那些上訪告狀的人,大多數(shù)會被我們這邊擋住,市委那邊可以清靜很多。可以靜下心來考慮全局問題。”</br> 本來的話,象這種議事,特別是一把手和二把手在商量事情時,戚秋月應該完全進行回避。</br> 只是鐘九歌沒有明確表態(tài)進行阻止,戚秋月也理所當然地坐著,張東峰覺得有些離譜,但考慮到此事也沒有保密要求,也就懶得加以阻止,再說,現(xiàn)在畢竟是在鐘九歌的家里。</br> 鐘九歌在擔任龍觀市二把手時,當然不愿意市府與市委一起辦公,但擔任一把手后,他就立即要求市府市委一起辦公。</br> 在他看來,自己既然是一把手了,就要履行全面領(lǐng)導,而市府市委在一起辦公,就是全面領(lǐng)導的一種外在體現(xiàn)。</br> 現(xiàn)在張東峰剛上任,就要實施市府市委分開辦公?就要挑戰(zhàn)自己的權(quán)威?</br> 當然,面對張東峰的提議,鐘九歌也不能一口拒絕,于是狠狠地抽了一口煙,瞇著眼說道:“這是一件大事,我和其它幾個主要領(lǐng)導說說,聽聽他們的意見。”</br> 對于這樣的回應,張東峰也不能再強求,于是拿著一本書遞給鐘九歌:“領(lǐng)導,這本雖然是地方課程教材,有助于學生更好地了解龍觀市,但沒有書號,屬于非法出版物,而且有些內(nèi)容涉及抄襲,省報記者正在深入調(diào)查。”</br> “有關(guān)人員大概是聞風而逃了,我準備采取相應措施把這些人找到,對于這樣的非法行為,我們總得向社會有個交待。”</br> “另外,我聽省報記者講,這件事情將會在省報上進行曝光,我沒有辦法進行阻止,也沒有必要進行阻止。”</br> 鑒于張東峰對于此事的處理方式是正確的,鐘九歌雖然心里很不爽,但不好直接進行反對,便臉色陰沉地將煙頭在煙灰缸中用力摁滅,也沒有發(fā)表意見。</br> 幾天后,張東峰從龍觀賓館坐車來龍觀市委市府辦公大樓上班,還沒到大門口,專職司機提議:“領(lǐng)導,我們從后門進吧。”</br> 張東峰疑惑地問道:“為什么要從后門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