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杰心里很清楚,沙海天進行用風月手段去達到經濟目的的犯罪,絕對需要高智商。他現在有意貶低沙海天的智商,在于打擊對方的自尊,摧毀他的精神。</br> 沙海天摘下眼鏡,似乎是想擦擦,但又戴上。不能挪動方凳,他只好挪動眼鏡。</br> “沙海天,投資丁101號設施,你花了多少錢?”</br> “二億元左右。”</br> “你發展了多少會員?”</br> “不到三千人。”</br> “會員都是什么人?”</br> “或者是有錢的、或者是有權的。”</br> “你收入是多少?”</br> “談不上收入,我只是提供中介服務,連日常開支都不夠。這些姑娘要掙錢,客戶愿意花錢,我只是提供一個休閑娛樂場所,并沒有提供特殊服務。我們在每個房間貼有告示,嚴禁特殊服務活動。”</br> “那你不是賠錢了?你是個精明人,是不會干賠本的買賣吧?”</br> “方華投資公司的業務是組織、參與重大項目投資,主要利潤來自這一塊。丁101號是公關部下屬的內部會員俱樂部,沒有創收的指標。”</br> 方文杰翻開卷宗,看了一眼查賬后的統計數字,說道:“你們撮合、參與的投資項目三十五個,總金額達二百六十億元。你是用什么手段做成這些生意?”</br> “這些項目其實都屬于財政投資行為,比較好辦。我們投其所好,公關是起了一些作用。屬于企業投資行為的項目,比較難辦,因為花的是老板自己的錢,我促成企業與機關在其它項目上的合作,補回企業的損失。”</br> “說到底,仍然是挖國庫行為。你所謂的起了一些作用的公關活動,是什么樣的公關?”</br> “不外是……請客、送、,拿回扣,從項目提成……當然,丁101號也起了一些潤滑作用。”</br> “潤滑作用?你說得輕巧。沙海天,等待你的是什么,你心里應該很清楚。坦白交代、立功贖罪是你惟一的生路。是不是你把余清婉介紹給黃勇志?”</br> “人是我介紹過去的,關系的發展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br> “黃勇志出逃后,你與黃勇志有什么聯系?”</br> “他從香江給我打過一次電話,讓我立即把余清婉轉移到其他城市,有可能的話幫她出國。”</br> “你是怎么辦的?”</br> “我擔心黃勇志的問題把我牽進去,就把余清婉送到深城去了,安排住在我朋友開的一家飯店里。后來就和余清婉失去了聯系。”</br> 在光顧夜總會的人群中,有個人叫黃勇志。</br> 黃勇志在被重新帶回香江后,找到一個機會,逃脫出來。</br> 為了能夠安全隱藏,現在他迫切需要換個身份。</br> 夜總會是各種人物出沒之處,他希望在這里能找到護照生意的人物。</br> 小舞臺上穿著暴露的年輕姑娘摟著鋼管左右翻轉的表演只短暫吸引了黃勇志的目光。</br> 領班走過來,用英語和日語問他需要什么。他聽得似懂非懂,便塞給領班十美元小費,手指在桌子上畫了一個方框,意思是護照。</br> 領班點了點頭走了,不到十分鐘,一個六十多歲的禿頂老頭走到他身邊,“先生,內地人?”</br> 對方的漢語很流利,引起黃勇志的驚奇。他起初不敢承認是內地人,擔心引起對方的懷疑,但不說又解決不了問題,便硬著頭皮說道,“你看出來了?”</br> “我觀察你有一陣子了,從你進來的時候開始。”</br> “這里說話,安全嗎?”</br> “絕對安全。我自我介紹,我叫華安。先生貴姓?”</br> “我……叫安離。”黃勇志編了一個假名字。下意識里他給了自己新名字以安全離開的象征。</br> “安先生從事什么職業?”</br> “我,經商,是商人。”</br> “跟我來,我能給你一個新的身份。”</br> 黃勇志跟著華安離開夜總會,來到一家出售風月書刊的小書店,上了二樓。</br> 五天后,黃勇志又來到小書店的二樓。</br> 華安把一本嶄新的護照放在桌子上。</br> 錢花得差不多了。有了身份,錢就成了他迫切要解決的問題。想來想去,唯一的財源就是存入香江銀行的美元,只是信用卡在余清婉手里,而且必須兩個人同時簽字才能取出。</br> 怎么把余清婉弄出國呢?</br> 他采取了第一步行動,給余清婉打一個試探電話,看看她是否被控制起來了。</br> 電話里傳來三聲他熟悉的“喂。…喂……喂”,他確信是余清婉的聲音,便叫了一聲“小安’。小安是余清婉的乳名,很少有人知道。</br> “勇志!”電話那一頭的聲音非常驚喜。</br> “是我……”黃勇志奪激動地問道,“你還安全嗎?”</br> “我還行,目前還沒有人找我的麻煩,以后就難說了。”</br> “小安,你在什么地方?”</br> “我在深城,你在哪里?”</br> “我在……香江。小安,信用卡還在你手里嗎?”</br> “在,我一直帶在身邊。”</br> “那太好了,你必須盡快離開內地。”</br> “我沒有護照。離開時忘記拿了。拿了也沒用,他們能查到。”</br> “你馬上離開你現在的地方,設法來到深城與香江的口岸,化些錢,讓人把你帶到香江。你把手機開著,我隨時和你聯系。”</br> “勇志……”電話里傳來了哭泣聲。</br> “別哭了。哭耽誤事。我等著你和你重逢。記住,千萬不要說我們聯系過,跟任何人也別說。我會再和你聯系。”</br> 黃勇志掛上電話。他心里踏實了許多。</br> 印有余清婉照片的通緝令由公安部發往全國。</br> 方文杰、王如玉與省廳刑偵局相關同志一道飛往深城。</br> 方文杰在深城撲了個空。</br> 沙海天在深城開飯店的朋友供稱,二天前余清婉就離開了飯店,他并不知道余清婉的具體去向。</br> 邱長晨率領的一個小組在香江展開了對誠慶發展有限公司的偵查。</br> 經過香江警方的配合,邱長晨在一家銀行里,誠慶發展公司租用的保險箱里,拿到了所有票據及文件的復印件。</br> 分析這些文件及往來票據發現與瑞國銀行有密切關系,有一大筆資金已轉入瑞國銀行。</br> 邱長晨帶著他的小組來到瑞國。</br> 由于國際刑警組織出面協調,瑞國銀行破例同意協助商業罪案調查。</br> 調查中發現,誠慶發展有限公司把在香江上市后的增值資金轉移到了瑞國銀行,其中五成開設了私人戶頭,戶主是五個英文名字。至于這五個英文名字戶頭的背后是什么樣的人,銀行也無從知道。</br> 邱長晨小組結束了瑞國的偵查,他們前往東印群島。</br> 從國際刑警獲得的情報,袁紫煙很有可能躲藏在東印群島的馬里島。</br> 邱長晨及小組成員雖然有國際刑警身份,但仍然不能佩槍在馬里島行動,所以當地派了四名警察一同前往。</br> 盡管誠慶發展有限公司在香江登記的只是一個信箱,由于截獲了王志遠打給該島的電話號碼,當地警方很快就查到了電話號碼的所在地——那是一幢能躲避臺風襲擊的山背后的別墅。</br> 兩架突然出現的警用直升飛機吸引了島上人們的目光。</br> 飛機迅速撲向山背后的別墅。</br> 分乘在兩架直升機里的邱長晨小組成員和當地警察用望遠鏡觀察別墅,火力完全能有效地控制這一地區。</br> 轟轟隆隆的飛機聲驚擾了別墅的主人。</br> 忽然,從別墅里跑出一個光腳的女人,她驚慌地奔向泊在小碼頭上的游艇。</br> 邱長晨從望遠鏡里認出這個女人就是袁紫煙。</br> 兩架直升飛機在空中分開,一前一后阻斷了袁紫煙的去路。一連串子彈射在游艇的前方水面上,這是對袁紫煙發出的警告。</br> 驚慌失措、走投無路的袁紫煙絕望地癱倒在沙灘上。</br> 兩架直升飛機降落,持槍的當地警察沖出。</br> 警察用英語對邱長晨說道:“我想,驗明正身后,你們可以辦理引渡手續。”</br> 一株巨大的古松被起重機緩緩提到半空中。園林工人們用草和木板對它的根部泥土進行最后的加固。</br> 以王志遠為首的市委一批干部在現場觀察古樹遷移的場面,溫華市電視臺的記者記錄下這一時刻。</br> 新建的公路向這里延伸。施工現場車水馬龍,各種機器轟鳴。</br> 王志遠、鐘向陽、李之升戴著安全帽,手拿鐵鍬參加象征性的勞動。</br> 王志遠對身邊的城市綠化委員會主任說道:“你們一定要保證移址后的古松成活。老話說,‘人挪活、樹挪死’,我們要創造一個奇跡,讓樹挪也活!”</br> “還是那條原則,路修到哪里,綠化就要到哪里。遇到古樹,實在繞不過去的,要妥善遷移,保護成活。”</br> “我這個人不怕會說話的東西,尤其不怕那些說假話、說空話、說套話的人;但我怕不會說話的東西,樹就不會說話。”</br> “別看樹木不會說話,但這是生命,綠色就是真理嘛!靠說,靠耍嘴皮子,你就能把一棵樹說死?我就不信這個邪!大家接著干,把我們的城市建造成一個立體的綠色花園!”</br> 話音剛落,周圍響起一片掌聲。</br> 建筑工人們完全聽不出王志遠的弦外之音,但李之升等人則完全明白王志遠借題發揮的用意,神情不免緊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