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峰說道:“王書記,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周桂榮因接受特殊服務被依法拘留。這是拘留證的復印件?!?lt;/br> “什么?周桂榮接受特殊服務?”</br> “是的,他交待接受了好多次特殊服務,昨天夜里被拘留?!?lt;/br> 王志遠接過拘留證看了一會兒,放下,疑惑地問道:“查處特殊服務,是公安局的職責,這張拘留證是檢察院簽發的,檢察院怎么也管起查處特殊服務來了?”</br> 張東峰解釋道:“周桂榮與吳長樂案件有關,所以由反貪局介入?!?lt;/br> 王志遠生氣地說道:“周桂榮與吳長樂案件有關,我怎么不知道?你們也沒匯報過?”</br> 張東峰回應道:“上次方文杰在常委會上進行匯報時,還沒有掌握太多的情況,有些情況也沒有取證落實?,F在已經查明,周桂榮接受了吳長樂的賄賂,并有相應的證據?!?lt;/br> 王志遠拍著桌子,大聲說道:“你們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一把手?既然事先已經掌握了周桂榮的一些情況,為什么不及時向我匯報?”</br> “太明市公安局抓吳長樂不打招呼也就罷了,因為與我們沒有組織上的關系,是平行關系。你們抓我的專職秘書也不打招呼,還有沒有組織觀念?”</br> “你們立刻把周桂榮給我放出來,讓他把該交待的工作交待清楚,總不能影響我的工作吧,總結報告的稿子還在他手里,讓他先回來。”</br> 張東峰拒絕道:“司法部門獨立辦案,這是原則,我們要按法律程序處理這個問題?!?lt;/br> 王志遠繼續大聲喝道:“張東峰,別忘了還有更高的原則。服從領導這才是根本的原則。”</br> 張東峰堅持道:“如果您堅持要放出周桂榮,讓他回來交接工作,我建議您召開市常委會議進行討論,集體作出決定?!?lt;/br> 王志遠揮了揮手說道:“你先走吧,我身體不太舒服。”</br> 張東峰離開辦公室后,王志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支接一支地吸煙,他擔心的是,周桂榮會交待出哪些問題?</br> 此時,他感慨身邊居然一個可以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br> 袁紫煙倒是主意多,但她遠在香江。</br> 胡飄柔?除了會電視采訪和床上功夫,大腦一片空白。</br> 李之升?他倒是忠心耿耿,但他的地位也受到了挑戰,明江廣場的善后工作還沒有做好。</br> 想來想去還是自己的兒子最可靠。</br> 對,聽聽他有什么主意和建議。</br> 王志遠撥通明元大酒店王光華辦公室的電話,“光華,你立刻回家,我有事找你……”</br> 胡飄柔與六名編輯坐在審片室沙發椅上,剛剛審看完一個節目。</br> 胡飄柔有些疲勞地說道:“這個可以過了,看下一個吧。”</br> 編輯把一盤專用帶塞進放像機,主顯示屏和九個小顯示屏上出現了他們不曾料到的畫面。</br> 屏幕上兩個人糾纏在一起……</br> 編輯們都驚愕地叫出聲。</br> 畫面里的女人露出了完整的臉,竟是胡飄柔。</br> 接著,男人的臉部也露了出來,編輯們都認識,這是盧雨行!</br> 恥辱感戰勝了恐懼,胡飄柔“啊——”的一聲慘叫,捂著臉沖出了審片室。</br>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她的辦公室,關上門,拉上窗簾,坐在椅子上,這時委屈與恥辱的淚水涌出來。</br> 完了,還有什么臉面活在世上?有什么臉面見人?</br> 胡飄柔從文具盒里找出刀片,割開了左手腕上的大動脈,她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眼看鮮血涌出血管。</br> 漸漸地,她的意識模糊了……</br> 形形色色的議論立刻填塞了審片室。</br> “胡飄柔買得起保時捷嗎?免稅進口還要二百萬元呢!原來是傍上了市領導!”</br> “瞧她整天趾高氣揚的樣子,我還以為她有什么本錢,原來是床上功夫!”</br> “丑聞!丑聞!特大丑聞!”</br> “聽說胡飄柔根本不回家住,她在外面肯定還有房子!”</br> “看起來,胡飄柔跟盧雨行的死有直接關系。”</br> “嘿,小玉,你別玩命工作了,還是找個領導吧,還愁不給你評職稱!”</br> 電視臺長與主編林玉寒走了過來。</br> 臺長看了一眼監視器上的畫面,板著臉大聲呵斥:“立刻關機,這件事誰說出去誰負責任!胡飄柔呢?”</br> “她大叫一聲就沖出去了?!?lt;/br> “大概是沒臉見人了吧?!庇忻庉嫾饪痰卣f道。</br> 臺長預感到會發生不幸的情況,大叫道:“快找人!”</br> 林玉寒拍打著胡飄柔辦公室的房門。</br> 最終,辦公室的門被撞開,只見胡飄柔趴在寫字臺上,胳膊下垂,地上一攤血跡。</br> 大家七手八腳地把胡飄柔抱起來,送往醫院搶救。</br> 當天夜里十二點,王志遠一臉沮喪地回家。</br> 王光華已經知道胡飄柔自殺的消息,他今晚提前回家,就是要看看父親的反應。</br> 王志遠仇恨地盯了兒子一眼,“走,上樓,我找你有事。”</br> 王光華一個人住在由玻璃走廊連接的老樓的第二層。</br> 王志遠坐在沙發上長嘆一聲:“胡飄柔割了大動脈自殺,搶救無效,死了。公安局正在處理這件事,唉,她今年才二十八歲!”</br> 王光華故作驚訝地說道:“真的?”</br> “胡飄柔和盧雨行的錄像帶也傳開了,讓她有什么臉面活下去?全亂套了!”</br> “真的?”王光華裝出困惑不解的樣子。</br> 王志遠指著兒子的鼻子說道:“你跟胡飄柔有什么仇?非要置她于死地?”</br> 王光華疑惑地問道:“爸爸,她自殺,和我有什么關系??</br> 王志遠霍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大聲喝道:“你別演戲了!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胡飄柔和盧雨行的錄像帶,是你錄下來的,你還給過我一盒?!?lt;/br> “肯定是你把錄像帶捅到電視臺去,讓胡飄柔當眾出丑。你這是逼她自殺,現在你達到目的了。你說,你為什么要害死她!”</br> 由于過于沖動和胡飄柔之死的沉重打擊,王志遠的心臟病突然發作,他捂著胸口倒在沙發上。</br> 王光華急忙跑過來,他知道父親的上衣兜里備有硝酸甘油。他伸手去拿,被王志遠厭惡地推開。</br> 王志遠自己掏出硝酸甘油,放進嘴里,病情很快得到舒緩。</br> “爸爸,您別激動,要不要叫醫生?”王光華慌了神,盡管他對父親態度暴怒有心里準備,但絕不想氣死老爸。</br> 自從袁紫煙去了香江后,他真心實意地喜歡上胡飄柔,喜歡看她嬌艷的笑容和曼妙的身體。</br> 在胡飄柔的逢迎中,讓他體會到生命的樂趣和權力的價值。</br> 步入老年后,他對下級的溜須拍馬已經不是非常喜歡,但對來自年輕女性崇仰的目光深感快慰,仿佛青春重又回到他身上。</br> 他特別愛聽胡飄柔當著他的面說的“權力增加男人的性感”這句話,認為這是對男人與權力關系最本質的解釋。</br> 而一盒可惡的錄像帶奪去了他最喜歡的女人,因而也奪去了他生命的大部分,而這個兇手竟然是他的兒子!</br> 王光華繞開誰捅出錄像帶這個敏感的話題,給父親一線曙光,他盡量把話說得含蓄,但要擊中要害。</br> “爸爸,其實胡飄柔一死,與您有百利而無一害。周桂榮了解的情況太多,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會說出去,難免會對您造成不良的影響?!?lt;/br> “胡飄柔自殺身亡,死無對證,臟水就潑不到您的身上。爸爸,我是為您的身體著想,也為您的事業著想。胡飄柔死了,我也難受,但您不值得為這么一個下賤女人傷心過度!”</br> “下賤女人”四個字極大地損害了王志遠的自尊心,如果他喜歡上并把全部生命放在一個下賤女人身上,他又成了什么?</br> 王光華當著他的面謾罵一個剛剛被迫自殺的年輕漂亮的女人,使他怒火中燒。王志遠操起茶杯朝王光華的頭上砸去。</br> 李志偉驅車來到電視臺,他找臺長、林玉寒和幾個知情的編輯在臺長辦公室了解胡飄柔之死的前前后后。</br> 林玉寒把特快專遞包裹單遞給李志偉,“李處,這就是郵寄這盤錄像帶的特快專遞包裹單?!?lt;/br> 李志偉查看包裹單。</br> 林玉寒繼續說道:“問題就是錄像帶上的胡飄柔與盧雨行全是真實的鏡頭,可以說是現場紀實,是紀錄片。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拍攝的?”</br> 李志偉沉思片刻說道:“請電視臺的技術部門對這盤錄像帶的品牌,有哪些商店出售,是用什么樣的攝像機和編輯機制作的等情況,提供一個技術分析。另外,這件事暫時不要擴大。我立即向市委請示?!?lt;/br> “全電視臺的人都知道了,簡直是特大新聞,完全控制不住范圍。怎么會出這種事?胡飄柔……唉!”</br> 在公安局和出租汽車公司的協助下,王如玉找到五月三號凌晨給盧雨行開車的司機段飛羽,他向王如玉如實談了當時的情況。</br> “我到市委辦公大樓,一按喇叭,下來一個人,我不知道他是誰。但凡是市委的人我都不能得罪?!?lt;/br> “他讓我拉到哪里,我就給他拉到哪里。他說要包我的車到天亮,要去好幾個地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