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字臺上的電話鈴響起,王如玉拿起電話:“喂,找誰?”</br> “方處長在嗎?”</br> “你是誰?”</br> “我是方處長的朋友楚雨墨,他在嗎?”</br> “他暫時不在,過三分鐘再打來吧。”</br> 電話剛放下,方文杰提著暖瓶進(jìn)來。</br> “你的女朋友來電話了。”</br> “我的女朋友?”</br> “她說是你的朋友,馬上還會打來,別著急,要不要我回避?”</br> “逗什么逗,到底是誰?”</br> “正是你想見的人,楚雨墨。”</br> “是她?我還沒找她,她倒找上門來了。”方文杰把暖瓶放在桌上,說道:“也許是一次機(jī)會。”</br> “什么機(jī)會?”</br> 三分鐘后,電話鈴響,方文杰要拿起電話,猶豫了一下,改用免提。</br> “喂,哪位?”</br> “方處長嗎?”</br> “我是方文杰。請問你是誰?”</br> “我是楚雨墨。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你能賞光嗎?”</br> “幾點?”</br> “晚上七點,好嗎?”</br> 方文杰用目光向王如玉征求意見,她默默地點了點頭。</br> “好吧。在什么地方?”</br> “在我的喜港飯店,恭候啦!拜拜。”</br> “再見。”</br> 方文杰放好電話。</br> 王如玉打趣道:“你接電話從來不用免提,剛才是怎么了?”</br> “方便我們二個都能聽清楚。”</br> 王如玉苑爾一笑。</br> 方文杰問道:“楚雨墨突然請我吃飯是什么目的?咱們不能打沒準(zhǔn)備的仗。”</br> “美人計。”</br> “跟你在談工作,嚴(yán)肅點。”</br> 王如玉收起笑容,說道:“誰不嚴(yán)肅?我看就是美人計。腐敗不外兩種表現(xiàn)形式。一是錢權(quán)交易。二是色權(quán)交易,也有色錢并舉。楚雨墨要向咱們的反貪處長進(jìn)攻了!”</br> 方文杰摸著臉上的刀疤說道:“我也算是三生有幸,有人向我施美人計了!要不,咱倆一塊去。”</br> 王如玉搖了搖頭,說道:“人家又沒請我,我干嘛去當(dāng)電燈泡。你去吧,正好摸摸她的底。你有沒有定力,我可不敢給你打包票,她畢竟是香江明星!”</br> 這是軍區(qū)招待所院內(nèi)綠地,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張東峰、穿著檢察制服的兩名干部和穿普通服裝的兩名干部與方文杰談話。</br> 省檢宋志處長向省檢于局長介紹方文杰:“于局,方文杰在大學(xué)時是我的班長,老上級了。”</br> 方文杰笑道:“現(xiàn)在你是我的上級了。”</br> 于局看上去長相沒有任何特點,但方文杰早知道他的果斷是出了名的。</br> 于局此時笑道:“方文杰,你在省檢小有名氣!”</br> 省紀(jì)委的蘇醒嚴(yán)肅地說道:“方文杰,盧雨行死前,省紀(jì)委找他談過一次話,讓他說明問題,當(dāng)時他矢口否認(rèn)。”</br> “省紀(jì)委看了你們市委關(guān)于盧雨行之死的結(jié)論報告,我們認(rèn)為還有許多疑點沒有查清。你給省檢的信,我們看了,關(guān)于盧雨行的黑皮日記本失蹤之事,省檢和省紀(jì)委都很重視,所以我特意來一趟。”</br> 于局加重了語氣說道:“我們這次來沒有通知市委,你也就不必對外說了。你匯報的關(guān)于盧雨行死亡的調(diào)查材料,我們認(rèn)真研究過,確實有不少疑點。”</br> “市府聯(lián)絡(luò)辦主任吳長樂參與了總額達(dá)三十億元的非法集資證據(jù)確鑿,但吳長樂沒有說清楚他動用的兩千萬元究竟是從何處挪用的,經(jīng)誰批準(zhǔn)的。”</br> “由于吳長樂的案子涉及到了市委高層,盧雨行又是王志遠(yuǎn)一手提拔上來的,所以你的調(diào)查會很困難!”</br> 省紀(jì)委的另一名干部補充道:“當(dāng)初省委組織部對盧雨行進(jìn)行考查后,否決了王志遠(yuǎn)的建議,認(rèn)為盧雨行不適合擔(dān)任副市長。但王志遠(yuǎn)一再堅持。考慮到這些特殊因素,省紀(jì)委和省檢決定著手對盧雨行的調(diào)查,與你們的調(diào)查同時進(jìn)行。”</br> 張東峰接著說道:“方文杰,你聽明白了吧,省里相關(guān)部門對反腐敗的決心是下定的,任何人也擋不住。”</br> “黃勇志臨時到反貪局主持對盧雨行的調(diào)查,并沒有征求其他常委的意見,是王志遠(yuǎn)自己決定的,這意味著情況越來越復(fù)雜。”</br> 方文杰說出了心中的疑慮:“我現(xiàn)在所有的調(diào)查進(jìn)展都必須向黃勇志匯報,連吳局似乎也要聽他的,以后怎么辦?”</br> 張東峰微笑道:“這個問題我們研究過了,你可以繼續(xù)向黃勇志匯報工作,同時也要向省紀(jì)委和省檢匯報。”</br> 于局插話:“張書記說的對,王志遠(yuǎn)的身份不一般,他的指示我們還是要尊重。但你心里要有數(shù)。平時怎么辦,你是老檢察了,應(yīng)該應(yīng)付得來。”</br> 蘇醒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說道:“方文杰,你要機(jī)智一些,要剛中有柔,不要光靠尚方寶劍。張東峰會給你具體指示的。”</br> 張東峰見方文杰說話吞吞吐吐,便說道:“方文杰,這個小樹林非常安全,有什么想法盡管說。”</br> 方文杰想了想,說道:“領(lǐng)導(dǎo),有句話,我也許不該說。”</br> 張東峰微笑道:“你對吳局吃不準(zhǔn),是不是?”</br> 方文杰驚詫地問道:“領(lǐng)導(dǎo),你怎么想到我心里去了?他讓人很難捉摸。”</br> 張東峰覺得還不到向方文杰交底牌的時候,便委婉地說道:“我們都在經(jīng)受社會變革的考驗,包括你、我和吳家銘同志。”</br> 方文杰繼續(xù)說道:“有個香江女人,叫楚雨墨,她與市委許多領(lǐng)導(dǎo)干部很熟悉,非常活躍,她約我今天晚上吃飯。”</br> 張東峰幽默地說道:“可惜,我沒受到邀請。”</br> 于局在本子上記著事情,此時抬起頭說道:“你不要遲到,香江人很遵守時間。”方文杰摸了摸臉上的刀疤,說道:“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br> 張東峰站起來走了幾步,停住說道:“也許是人家想知道我們的葫蘆究竟裝的什么藥。”</br> 晚上七點,方文杰駕車來到喜港飯店。它位于街心公園一側(cè),白瓷磚貼滿外墻皮,小巧玲找,仿佛綠樹叢中仁立的白衣少女。</br> 盛裝的楚雨墨帶著兩名服務(wù)員在門口迎接。</br> 看到方文杰到來,楚雨墨邁下兩級臺階。</br> “方處長大駕光臨,歡迎歡迎!”</br> “楚老板親自來迎接,不敢當(dāng)。”</br> “別老板老板的,不好聽,就叫我雨墨好了,請進(jìn)。”</br> 兩名服務(wù)員把方文杰領(lǐng)進(jìn)二樓的雅座。轉(zhuǎn)餐臺中間擺著郁金香,一圈擺滿了各色冷菜。</br> 楚雨墨坐在陪賓席上說道:“我這里是純正的粵菜,重金從香江請來的廚師。方處長肯來,我太有面子了。謝謝你。”</br> “還有別人嗎?”</br> “沒請別人,只有我陪你。你如果想叫藝女陪酒,我叫她們來。”</br> “我們兩個人最好。說話方便。”</br> 楚雨墨親自給方文杰斟酒,舉杯。</br> “方處長,為我們美好的開始,干杯。”</br> “為美好的開始和漂亮的女主人,干杯。”</br> “謝謝。”</br> “楚小姐,找我有事嗎?有事盡管說。”</br> “沒事就不能請你來?來,烤乳豬的皮很脆,是美容食品。”</br> “就臉上這刀疤,還美容?楚小姐拿我尋開心吧?”</br> “啥,刀疤更給你添了幾分男子氣,來,我們再飲一杯。”</br> 在喜港飯店另一間屋子里,王光華叼著一根煙,注視著從雅座秘密攝像機(jī)傳送來的方文杰與楚雨墨碰杯的畫面。</br> 貼身保鏢吳佳琪依偎著王光華坐在沙發(fā)扶手上,饒有興趣地看著畫面。</br> 王光華擰著吳佳琪的大腿說道:“看起來方文杰也不過如此,今天晚上過不了雨墨這一關(guān)。”</br> 楚雨墨借著敬酒,靠在方文杰的懷里,仰起迷離的眼,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絲絲清香,讓方文杰體驗到一種從來沒體驗過的感受。</br> 果然是天生尤物,她能周旋于權(quán)貴顯要之間也就不奇怪了。</br> “方處長真是海量,來,再干一杯。”</br> “你更是海量,楚老板在這里的生意做很大!”</br> “用你們的話說,也就是小打小鬧。”</br> 守在電視監(jiān)視器旁的王光華看到楚雨墨沖鏡頭拋了一個媚眼,意思是說,怎么樣,方文杰這個人還是落入了我的懷里!</br> 方文杰突然發(fā)問:“楚小姐,五月二號晚上七點左右,你打電話給盧雨行談了些什么?”</br> 楚雨墨眉梢一揚,隨即誘人一笑:“我給盧雨行打過許多電話,具體哪一次說了什么,根本記不起來。來,吃菜。”</br> 王光華緊張地注視電視監(jiān)視器,把音量調(diào)大一點。</br> “楚小姐應(yīng)該不會忘記,因為第二天盧雨行就死了。”</br> “噢,我想起來了,我第二天飛南城,想請盧雨行寫封推薦信,但我沒拿到。第二天下午飛到南城,往回打電話,怎么也找不到盧雨行。后來,才知道他自殺了。”</br> “半夜兩點,你又給盧雨行打了一次電話,說了什么?”</br> “對,后來我確實又打過一次。我擔(dān)心他忙,把寫推薦信的事情忘了。盧雨行沒在,他的司機(jī)接的電話,說盧雨行把推薦信寫完了,就放在抽屜里。我就掛斷了電話。”</br> 方文杰聽到這些情況,倒和喬天川所說的情況基本一致,但肯定還有內(nèi)情,于是問道:“你讓盧雨行寫推薦信的事,還有誰知道?你到南城做什么生意?”</br> 楚雨墨微慎道:“方處長,你在提審我?”</br> 方文杰淡然地說道:“誤會了,楚小姐,我想請你幫個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