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向陽冷冷地說道:“我上任才兩年,你業務比我熟,關系比我深。但有一點,我們不是獨立王國,下有群眾、上有高層,我們既要對群眾負責也要對高層負責。特別是要和高層保持一致。”</br> “從吳長樂被拘留可以看出來,反腐敗在全國都在深入開展,擋是擋不住的。我的手小,李之升同志,你的手再大,也大不過天吧。”</br> 李之升從沙發上站起來,生氣地說道:“鐘市長,你這是什么意思?丟卒保車?你是二把手,大主意是你拿,獨立王國的帽子怎么能扣到我的頭上?”</br> 黃勇志急忙站在李之升和鐘向陽中間,陪笑道:“李之升同志,鐘領導沒有說你,是提醒我們大家。話趕話,大家也都是著急。”</br> 李之升一甩胳膊,離開了王志遠的辦公室。</br> 鐘向陽說道:“陳局、吳局,你們安排吧。走之前,找一下王書記,看他還有什么指示。”</br> 陳志文和吳家銘站起來,說道:“領導,我們走了。”</br> “嗯。告訴去的同志,對兄弟市,千萬要注意態度。”</br> “是。”</br> 辦公室里只剩下鐘向陽和黃勇志。</br> 鐘向陽的頭靠在會客沙發背上,顯得非常疲憊。自己以前的專職秘書出了嚴重問題,使他心情非常沉重,心想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br> 巨大的壓路機碾壓著道路。修路現場非常繁忙。</br> 楊舒東穿著工裝陪同王志遠在外環施工現場視察。</br> 王志遠親熱地與工人們—一握手,大聲說道:“同志們辛苦了!”</br> 隨行的溫華市電視臺記者拍下王志遠與工人微笑握手的照片。</br> 王志遠對楊舒東說道:“老楊,工人同志們勞動強度很大,在生活上,我們要多關心他們,吃飯怎么樣?”</br> 楊舒東回應道:“領導,吃飯比較艱苦,菜飯運到這里已經涼了。”</br> 王志遠拿起一個工人的飯盒,看了看,放下后,說道:“嗯,這個問題要解決。同志們,我給你們調撥一輛進口快餐車,讓大家能吃上熱茶熱飯!”</br> 附近的工人們歡呼起來。</br> 一個工人拍著手說道:“大領導給我們辦了一件大實事!”</br> 王志遠說道:“為了我們的城市一天一個樣,我們上下一條心,搞好安定團結,在市委的領導下,你們任勞,我來任怨。”</br> “站著說話不腰疼,指手畫腳、挑毛病的人總是有的,有我王志遠在,天塌不下來,你們加油干!”</br> 楊舒東對王志遠的話若有所思。</br> 工人們則熱烈鼓掌。</br> 楊舒東和王志遠來到一棵大樹下。</br> 楊舒東著急地說道:“領導,一個億元預算內工程資金為什么還不到位?”</br> 王志遠不悅地說道:“老楊,上次我不是跟你說了,市財政有困難,正在想辦法解決。我看你們干得很好,不像揭不開鍋的樣子。”</br> 楊舒東疑惑地問道:“資金再不到位,就要停工了。一億元是專款專用,早就籌措齊了,怎么會突然沒有了?是不是有人挪用?”</br> 王志遠擺了擺手,說道:“你不要疑神疑鬼。老楊,盧雨行一死,吳長樂又被人家抓走,我的壓力不輕,你就別給我添亂了。”</br> “你也想想從什么地方籌措一筆資金,無論如何不能影響外環公路的施工速度。要是影響了進度,我唯你是問。”</br> 明元大酒店大堂進來一個土里土氣的人,他叫傅中舒,四十多歲,一看就知道是個鄉鎮干部,旁邊跟著一個年輕小伙子。</br> 小伙子東張西望一會兒,問道:“傅鎮長,我還跟你上去嗎?”</br> “你土頭土腦的,在車里等著我吧。”</br> “這里真豪華,要不少錢吧。”</br> 傅中舒向大堂經理說道:“勞駕,我跟您打聽一件事,王光華,王總在哪里辦公?”</br> 大堂經理保持著職業態度,不冷不熱地問道:“你是哪里的?”</br> 傅中舒謙恭地遞上名片說道:“我是豐云縣大元鎮鎮長傅中舒,一回生二回熱,以后咱們就是朋友了。你有功夫帶著夫人孩子到鎮里來玩,著名旅游風景區,吃住我全包了。”</br> 大堂經理不屑地說道:“我還沒結婚。”</br> “那您可以帶著女朋友來,我熱情歡迎。”</br> “你認識王總?”</br> “認識、認識。溫華市一把手和王公子陪外賓常到我們那里去游覽。不過,明元大酒店我是第一次來,真氣派。”</br> “這是超五星級酒店。你和王總約了嗎?”</br> “對、對,電話約好了。”</br> 大堂經理掏出手機撥號,恭敬地說道:“王總,豐云縣大元鎮一個叫傅中舒的人找你,讓他上去嗎?……嗯,好。”</br> 放下手機,大堂經理露出了笑容,說道:“我送你上電梯。”</br> “謝謝,謝謝。”</br> 大堂經理引傅中舒上了電梯。</br> 王光華的辦公室在傅中舒眼里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實在太豪華了。他不安地坐在會客沙發上。</br> 王光華把一盒古巴雪茄放在茶幾上,打開蓋,取出一支,褪去透明紙封套,說道:“進口雪茄,抽一支吧。”</br> 傅中舒從未抽過雪茄,放在嘴里叼不住,打算用打火機點。</br> 王光華嘲弄地一笑,說道:“要用特別的火柴,這樣。”說著,他拿出一把專用夾剪,剪掉雪茄頭部,把煙還給傅中舒,用加長火柴點燃。</br> 傅中舒贊嘆道:“還挺復雜。”</br> 王光華淡淡地說道:“一支折合人民幣四百六十八元。”</br> 傅中舒抽了一口,贊嘆道:“是好,有勁、又溫柔。”</br> 王光華提醒道:“抽雪茄不能真吸進去,用鼻子品它的香味。全吸進去,兩口你就暈了。”</br> 傅中舒又抽了一口,鼓足勇氣說道:“王總,上次您去我們那兒玩,我托您辦的事,有眉目沒有?”</br> 王光華故作糊涂地說道:“什么事?”</br> “就是擔任豐云縣一把手的事情。現在有五個人列入了考核名單,只是名單中沒有我,您在領導面前替我做做工作,誰當一把手還不是領導一句話?”</br> 王光華拉長了聲音,說道:“事情沒那么簡單,這一步是鯉魚跳龍門啊!”</br> 傅中舒說道:“我懂、我懂,是不容易,要不我怎么托您。我今天帶來了兩張照片。”</br> 傅中舒從皮包里掏出兩張汽車照片,說道:“我知道你不缺車,坐的是大奔,可車不怕多。這輛桑塔納新款2000型,您可以讓家里傭人用。”</br> “這輛大奔,是我們送給老爺子的。我知道,國家有規定,領導不能超標準用車,但私車就管不著。這輛車是我們的心意,老爺子為民操勞,坐輛好點的車也是應該的。”</br> 王光華看了看照片,說道:“手續沒毛病?”</br> “一點毛病沒有,合法手續。什么時候把這兩輛車給您開過來?”</br> “開到我飯店就行了。”</br> 看到王光華收下了禮,傅中舒心里踏實了許多,再次說道:“王總,我要是當上一把手,給您劃一塊地,您要哪里就是哪里,要多大面積就多大面積,無償提供,搞個度假村之類的準能掙大錢。”</br> “我尋思著,老爺子在豐云縣怎么也得找個忠心耿耿的人看攤不是?我就給老爺子當個看攤的,他老人家什么時候瞧我不順眼,什么時候就撤我的職,我還是一樣忠心耿耿。”</br> 王光華擺了擺手,說道:“你回去等消息吧。短期內能搞出成績來更好。”</br> 傅中舒連忙點頭:“我明白、我明白。”</br> 王光華按了按電鈕,許美玲進來。王光華說道:“送傅鎮長。”</br> “傅鎮長,請。”</br> 傅中舒點頭哈腰地進行告別,“王總,讓您費心了。”</br> 許美玲送傅中舒離開王光華辦公室。</br> 送走了傅中舒,王光華獨自來到辦公區走廊,他停在一扇門前。用鑰匙打開一間密室的門,閃身進入,又進入里面的大套間。</br> 這是用現代化通訊設備裝置起來的閉路電視系統總控制室。幾十臺彩監排滿一面墻,中間的主屏幕有五十時。室內中間是總控臺,許多儀表和鍵盤。</br> 王光華坐在總控臺前。靜了靜神,用遙控器打開屏幕,立刻,全部的彩監出現了畫面。</br> 接著,他操縱著遙控器,主彩監上出現了某客房衛生間的畫面。</br> 畫面上,一個人把洗面臺上的手巾、牙膏、洗頭膏、沐浴膏、浴帽等物品裝入一個塑料袋。</br> 這個人走出衛生間,把茶幾里的擦鞋器、鞋拔子等物裝入同一個塑料袋。</br> 王光華自言自語地道:“哼,連這些零碎東西你也要,房費已經給你打了五折,你還嫌不夠本,還是一個副縣長。真丟人。”</br> 王光華拿起了內部電話,說道:“客房部嗎?我是王光華,你馬上給623房間的人送去一打牙具、一打手紙、一打洗頭液、沐浴液,一打擦鞋器、一打鞋拔子。”</br> “送這么多?有什么用?”</br> “只要他能帶走,要多少給多少,省得他東找西找,怪累的。”</br> 畫面上,這個人居然把兩盒火柴裝進了塑料袋里!</br> “再給他送一大包火柴,他用不了,可以拿到到市場上賣!”</br> “立刻就送嗎?”</br> “立刻送,他要退房了。”</br> 王光華把遙控器換鍵位,畫面上出現了一個大款與一個漂亮姑娘。</br> 按下放大鍵,畫面上出現放大了的姑娘頭部特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