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書進行解釋：“雖然我?guī)退蜻^兩次招呼，但都不是重要的事情。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我不可能犯糊涂。”</br>　　張東峰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看秦懷書，疑惑地問道：“既然這樣，你又擔心什么？”</br>　　秦懷書從旁邊取過公文包，打開后，拿出一疊匯款單，交到張東峰的手中，輕聲說道：“東峰，那位王老板曾經(jīng)在禮盒里塞了錢，送給我，當時沒有發(fā)現(xiàn)。”</br>　　“后來我知道后，我要將兩萬外元退回去，他執(zhí)意不肯收。沒辦法，我就把錢進行兌換，捐給了希望工程。”</br>　　張東峰接過這疊單據(jù)，翻了一翻，大致金額有三十多萬元。有些匯款日期已經(jīng)超過三年。</br>　　張東峰揚了揚手中的單子，搖了搖頭：“老秦，你寧可捐給希望工程，也不肯往廉政賬號里打錢！”</br>　　秦懷書笑了笑，有些無奈地說道：“東峰，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我不好做出頭鳥。我也沒有別的想法，只是希望錢能用到最需要的地方。”</br>　　張東峰把單據(jù)放下，看了看秦懷書，說道：“老秦，如果你說的情況屬實，就應該沒什么可擔心的。”</br>　　秦懷書嘆了一口氣，攤開雙手，愁眉不展地說道：“東峰，這種事情，沒有外人在場，有時根本說不清楚。”</br>　　“那位王老板如果想脫罪，或者希望立功減刑，當著辦案人員的面信口開河，我有口難辨。”</br>　　“搞不好，我會受到牽連，只能靠邊站。就算有一天，事情水落石出，恐怕也無濟無事了。這樣的例子，可是屢見不鮮。東興市的前任二把手，就是這樣離開的。”</br>　　張東峰皺了皺眉頭，剛要說話，辦公桌上的紅色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他做了個手勢，拿起電話，說道：“喂，你好，我是張東峰。”</br>　　“張書記，你好，我是老岳。”電話里傳來岳獨峰低沉沙啞的聲音，他似乎感冒了，聲音里帶著濃重的鼻音。</br>　　張東峰心里微微一怔，隨即笑道：“老岳，你好，最近怎么樣？”</br>　　“還好，還好。”岳獨峰笑了笑，很客氣地說道：“這些天一直想過來看看你，就是事情太多，根本忙不開。”</br>　　張東峰笑道：“老岳，你剛剛過去，工作肯定很忙，我理解。”</br>　　岳獨峰開始進行邀請：“晚上有空嗎？有人想約你出來坐坐。”</br>　　張東峰琢磨著岳獨峰的語氣，心里明白了幾分，試探著問道：“老岳，想了解滄海縣的案子吧？”</br>　　岳獨峰言不由衷地進行恭維：“厲害，一猜就中，沒辦法，老婆天天在家里鬧，我都不敢回去了，只能厚著老臉來求情。”</br>　　張東峰說道：“老岳，你也是老紀檢了，應該知道，這種事情沒法談。可不是我不給老兄面子，確實無能為力。省里非常重視這件案子，要求從嚴處理。”</br>　　岳獨峰在電話里有些無奈地說道：“理解、理解。我也是沒辦法。夏傲的老婆現(xiàn)在在我辦公室，已經(jīng)哭成淚人。唉，我也是于心不忍。”</br>　　張東峰點了點頭，說道：“老岳，你也勸勸她，讓她做做老公的工作，不要硬扛著，把事情都交代清楚，將贓款退回，爭取主動，這才是出路。”</br>　　岳獨峰無奈地笑了笑：“好吧，那我再勸勸他。有空的時候，記得到這邊來視察工作。”</br>　　張東峰笑道：“視察不敢當。不過有時間的話，我一定過來坐坐。”</br>　　兩人又客氣了一番，掛了電話。</br>　　張東峰心里有數(shù)，岳獨峰剛才的舉動，不過是做做樣子，給旁邊的親屬看。</br>　　事實上，他如果想介入，肯定有機會，但此人非常精明，這次并沒有冒那種風險，否則，就不是調(diào)離紀委這么簡單了。</br>　　現(xiàn)在，張東峰和岳獨峰不在一個單位，也就沒有了根本沖突。</br>　　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就變得很容易相處了。</br>　　在職場上、在仕途上，許多矛盾，不在于某個人，而在于各自所處的位置。說白了，就是利益之爭、權(quán)力之爭。</br>　　張東峰把話筒放下，繼續(xù)看向坐在沙發(fā)上、面色陰晴不定的秦懷書，笑道：“老秦，你的顧慮我明白。你是擔心搞出冤假錯案，擔心有人借機誣陷你？”</br>　　秦懷書輕輕地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說道：“東峰，不瞞你說，我本來是不擔心的。那邊傳來的消息，王老板的案子，應該是蘇耀親自在抓。”</br>　　“你應該很清楚，在很多人眼里，我是袁烈最重要的幫手，肯定有人恨得牙根直癢，欲除之而后快。”</br>　　張東峰看著愁眉不展的秦懷書，語氣輕松地說道：“老秦，這樣吧，你把詳細情況給我講講。”</br>　　“我們兩人，現(xiàn)在就算是進行一次談話。只要你講的是實情，我可以向你做出保證，在東興市，沒人能冤枉你。”</br>　　聽到這番保證，秦懷書心里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他立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br>　　張東峰認真地聽著，不時地發(fā)問，做著筆錄，將材料寫好之后，又請秦懷書看了一遍，在上面簽了字。</br>　　連同相關(guān)票據(jù)一起裝在檔案袋里，張東峰拉開抽屜丟了進去，笑道：“老秦，以后可要注意了，咱們這些人位置特殊，交友不慎會害死人。”</br>　　秦懷書點了點頭，又聊了幾句，起身告辭，走到辦公室門口，他又轉(zhuǎn)過身體，一臉神秘地說道：“東峰，李敢當好像掌握了一些證據(jù)，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把懷秋功的弟弟帶走。”</br>　　張東峰點了點頭：“知道了，謝謝。”</br>　　秦懷書快步離開了辦公室，張東峰拿著茶杯站在窗前，看著秦懷書離去的背影，淡淡地說道：“這個人本質(zhì)還不錯，可以保他過關(guān)。”</br>　　衛(wèi)平批閱了幾份文件后，他把簽字筆放下，喝了一口茶水，又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了一個號碼，輕聲說道：“姚遠，請到這邊來。”</br>　　五分鐘后，姚遠敲門走了進來，用手指了指墻上的鐘，笑道：“領(lǐng)導，又要加班？”</br>　　衛(wèi)平笑了笑，摩挲著頭發(fā)，聲音低沉地說道：“最近事情太多，心里有點煩，想和你聊聊。”</br>　　姚遠點了點頭，走到會客沙發(fā)上坐下，拿出一根煙點上，皺著眉頭吸了一口，嘴里噴出濃濃的煙霧，開口說道：“領(lǐng)導，您今天的氣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沒有休息好？”</br>　　衛(wèi)平搖了搖頭，把茶杯放下，感慨道：“早晨起來梳頭的時候，又掉了一根白頭發(fā)。現(xiàn)在真是覺得老了，上了年紀，很多事情，都有心無力了。”</br>　　姚遠擺了擺手，笑道：“可能是最近太操心了。忙完這陣子，好好休養(yǎng)一段時間就好了。在這些領(lǐng)導里面，您的身體還是很硬朗的，不該有這種消極想法。”</br>　　衛(wèi)平點了點頭，沒有繼續(xù)吭聲，點了一根煙，狠抽了幾口，才把身體仰坐在皮椅上，用手指不徐不疾地敲打著桌面，沉聲問道：“怎么樣，這些日子，下面的反應如何？”</br>　　“不太好！”姚遠的眉頭皺了起來，停了停，斟酌著字句，試探著問道：“領(lǐng)導，這樣搞下去，會不會出亂子？”</br>　　衛(wèi)平擺了擺手，輕描淡寫地說道：“打擊地下勢力是大快人心的大好事，能出什么亂子？”</br>　　姚遠欲言又止，笑了笑，點頭恭維：“也是，大方向是好的。雖然有些小問題，但應該都在領(lǐng)導的掌握之中。”</br>　　衛(wèi)平看了他一眼，笑道：“老伙計，有什么話，你就直說。”</br>　　姚遠瞇著眼睛，慢吞吞地說道：“李敢當?shù)倪@次動作不小。據(jù)我估計，他那邊之前就應該掌握到一些東西，借著這次打擊機會，很可能會打出幾張咱們意想不到的牌。”</br>　　“下面有些干部沉不住氣了，紛紛打電話過來，拐彎抹角地提出意見，勸說不要再搞下去了，以免兩敗俱傷，不好收場。”</br>　　衛(wèi)平哼了一聲，拉過桌前的煙灰缸，輕輕撣了撣煙灰，有些不滿地說道：“屁股不干凈，骨頭就軟，關(guān)鍵時刻靠不住。”</br>　　“姚遠，那些心虛的干部都是哪些人，你要記下來，就算他們這次沒有出現(xiàn)問題，以后也要找機會進行調(diào)整，省得以后變成人家攻擊我們的手榴彈。”</br>　　姚遠嘆了一口氣，苦笑道：“都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干部，只怕您舍不得。”</br>　　“舍不得也得舍！”衛(wèi)平黑著臉站起來，來到窗口，有些生氣地說道：“早就提醒過他們，立身要正，要經(jīng)得起考驗。”</br>　　“有些人就是不聽，到了重要崗位，馬上就原形畢露。夏傲就是一個例子，當初拍著胸脯和我保證，絕不辜負我的期望，一定會把滄海縣的經(jīng)濟搞上去，結(jié)果滄海縣的經(jīng)濟沒搞起來，他們家倒發(fā)了洋財！”</br>　　姚遠皺了皺眉頭，沒有接話，過了一會，等到衛(wèi)平消了火，他才咳嗽了幾聲，猶豫道：“領(lǐng)導，咱們把動靜搞得這么大，省領(lǐng)導如果知道了，會不會有別的想法？”</br>　　衛(wèi)平看著遠處，說道：“知道了也好，省里一直沒有明確表態(tài)，這才讓反對我的人成了氣候。”</br>　　姚遠沉默下來，悶頭抽了幾口煙后，提了一個建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