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廳看去,和普通的電子游戲廳沒多少區別。</br> 這里擺著十幾臺游戲機,幾個年輕人正坐在機器前,敲著鍵盤,專心致志地玩著游戲。</br> 看到有人過來,一位年輕人站了起來,熱情說道:“客人,里面請。”</br> 張東峰和李青雪跟著這個年輕人向里面走去,繞過一道屏風,來到一扇防盜門前,年輕人伸手按了門鈴,兩分鐘后,房門被輕輕推開。</br> 李青雪微微一笑,與張東峰一起走了進去,在里面的服務員引領下,兩人如同穿越迷宮一般,在里面繞了幾分鐘,才豁然開朗,眼前赫然出現一個熱鬧非凡的豪華場所。</br> 大廳里裝修得極為豪華,里面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工具。</br> 幾張桌子附近,更是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員,許多人正搶著下注,聲音嘈雜,吆喝聲、驚嘆聲、惋惜聲、嘲笑聲此起彼伏,顯得極為熱鬧。</br> 大廳的墻角處,站著七八名保安人員,手里拿著對講機,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br> 張東峰和李青雪過來,就有服務生取了會員卡,按照規矩,直接兌換了兩萬元的錢碼,交給李青雪。</br> 李青雪點了點頭,把錢碼放進白色的坤包里,隨手把包塞到張東峰的懷里,指著附近的臺子,悄聲說道:“看見了嗎?這里不使用現金,下注都用錢碼,離開時,老板會用網銀付賬。”</br> 張東峰抱著李青雪的坤包,壓低聲音說道:“這樣做,是不是太麻煩了?”</br> 李青雪轉頭看了看,悄聲說道:“雖然麻煩,但是安全,這是地下場所的通用辦法,主要是為了逃避打擊。”</br> 張東峰環顧四周,詫異地問道:“怎么說?”</br> 李青雪低聲進行解釋:“根據現行法律,查處這種案件時,定罪的輕重,是根據在現場查獲現金的數量來衡量,與錢碼多少沒有太大關系。”</br> 張東峰恍然大悟,目光透過人群,落在開牌人手上,見他熟練地洗牌、切牌,干凈利落地將撲克牌放進牌靴里,輕聲說道:“這些地方,大都存在貓膩。其實上,這種東西害人不淺,一旦沉迷進去,恐怕會弄得許多人傾家蕩產。”</br> 李青雪勾了勾手指,悄聲說道:“不怕你贏錢,只怕你不來。只要來了,早晚都要輸回去,越陷越深。”</br> 張東峰歪著腦袋,低聲問道:“這樣的地下場所,在東興多嗎?”</br> 李青雪轉頭看了他一眼,好奇地問道:“這種地方,很多出租車司機都清楚,畢竟他們會拉客過來,你怎么會不知道?”</br> 張東峰聳了聳肩,笑道:“我是好司機,這些東西從來不沾。”</br> 李青雪倒是沒有計較張東峰的瞎說,反而神秘兮兮地說道:“這個地方還不是最好的,聽說在東江上還有船,那些人玩的金額很大,他們可以在東江上進行,那樣更安全。”</br> 張東峰疑惑地問道:“干得這樣大,不可能沒有風聲,警察怎么會不管?”</br> 李青雪悠然地說道:“管,怎么會不管?瘦了養、肥了殺,有些人就靠這個發家。”</br> 張東峰皺了皺眉頭,搖了搖頭:“這可不行,應該有人管管。”</br> 李青雪不為意地說道:“怎么管?現在有些領導干部還流行玩這個,美其名曰博彩。”</br> 張東峰繼續疑惑地問道:“你為什么要搞這方面的調查?”</br> 李青雪咬了咬嘴唇,沉默了好一會兒,輕聲說道:“他們讓我不自在,我就讓他們不舒服,總要找些麻煩才好。”</br> 張東峰聽得更加疑惑:“什么?”</br> 李青雪直接挽著張東峰的胳膊,柔聲說道:“沒什么,走,咱們也過去玩兩把,輸了算我的,贏了都歸你。”</br> 張東峰見她興致很高,不忍心回絕,同時也想看看具體的情況,于是就跟著她來到一張桌邊,摸出幾枚錢碼丟了下去,與周圍的人一起下注。</br> “叮!叮!叮!”發牌人敲了三次鈴,大聲喊道:“買定離手!”</br> 李青雪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撅著小嘴,頓足喊道:“閑!閑!閑……”</br> 人生就像一場賭局,每個人都希望能夠成為贏家,但無論他有多么精明,若是不知適時收手,很可能就會輸光最后一個錢碼,黯然離場。</br> 張東峰的運氣一向很好,在李青雪的歡呼聲中,連贏了三把。</br> 雖然之后輸了兩局,但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張東峰居然贏了三千多元。</br> 李青雪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地去給他買了煙,伸出白皙細膩的手指,抽出一根香煙,把煙塞到他的嘴里,雙手捧著打火機,親手為他點上,笑吟吟地說道:“你辛苦了,現在的樣子真酷!”</br> 張東峰吸了一口煙,把一縷淡淡的煙霧徐徐吐出,笑道:“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這種地方,玩玩就好,別沉迷進去。”</br> 李青雪輕輕地搖了搖頭,環顧著四周,壓低聲音說道:“再等等,我想體驗一下這些人的心態。為什么有些人明知會輸得一塌糊涂,還要冒著危險來玩。”</br> 張東峰望著指間飄渺的煙霧,說道:“其實不難理解,每個人都不甘于過著平凡的生活。”</br> “一些人更是期盼著發生奇跡,期待不勞而獲,一夜暴富。盡管這種概率很小,但很多人都喜歡嘗試。”</br> “只可惜,大多數人都得不到他們想要的,反而會失去現在所擁有的,就這么簡單。”</br> 李青雪點了點頭,轉身向另一張桌子看去,接著拉了張東峰的手,說道:“那邊好像玩得很大,咱們過去看看。”</br> 張東峰點了點頭,跟著她走了過去。</br> 這張桌邊聚集了很多人,其中一個中年男人,頭發亂蓬蓬的,像刺猬一樣炸開,臉色青白、眼窩深陷,像是幾天幾夜沒睡好覺,整個人憔悴不堪。</br> 他點著煙,用力嘬了幾口,就把標有‘一萬元’字樣的綠色錢碼丟了出去,拍著桌子,罵罵咧咧:“連著三把都是他們贏了,真是邪門,這把要再不贏,老子就從樓頂上跳下去。”</br> 旁邊馬上有人進行起哄:“李哥,你要是有那個膽子,早就死了十幾回。”</br> 又有人嚷道:“別聽他胡說,他舍不得老婆孩子。”</br> 中年男人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撓著頭說道:“我倒不是怕死,只是惦記著翻本!”</br> 吵鬧的時候,發牌人面無表情地搖起了鈴,大家掏出五顏六色的錢碼,紛紛下注。</br> 李青雪也拿出幾枚錢碼,仰起頭,微笑著問道:“你說押哪邊?”</br> 張東峰悄聲說道:“剛才這人夠衰的,押他對家準沒錯。”</br> 李青雪聽話地把錢碼丟到相應的位置上,悄聲說道:“聽你的。要是輸了,以后別想來見我。”</br> 張東峰覺得有些愕然:“慢著,那讓我再想想。”</br> “沒機會了!”李青雪頑皮地吐了吐舌頭。</br> 發牌人看見大家都已經下了注,就高聲喊道:“買定離手!”</br> 這一局的下注金額并不小,臺面上的資金已經超過十萬元。</br> 下注的人都很緊張,大家屏住了呼吸,盯著發牌人進行發牌,剛才還亂哄哄的場面,此時已經安靜下來。</br> 那位叫李哥的中年男人緊張到了極點,抬起右腿,拿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汗,慢吞吞地低下頭去,雙手捏著撲克牌,小心翼翼地卷起一角,輕輕吹著氣,低聲喝道:“六!六!六!”</br> 旁邊跟著他一起下注的幾個人,也都彎下腰,瞇著眼睛湊過去,緊張兮兮地喊道:“大一點、大一點……”</br> 李青雪被現場的氣氛所感染,不由自主地握住張東峰的手,興奮地說道:“哈,好像真的很刺激!”</br> 張東峰摸著她柔軟滑膩的手掌,微微一笑,趁機攬了她的纖腰,用手輕輕捏了捏,把嘴巴湊到她耳邊,悄聲說道:“你有時真像個小孩子,就喜歡湊熱鬧。”</br> 李青雪紅著臉,低聲說道:“確實很好玩。”</br> 張東峰并沒有把手長時間放在李青雪的腰上,剛才的動作實在是李青雪太過于誘惑所致。</br> 他把目光落在那個中年男人那只微微發抖的大手上,搖了搖頭:“你錯了,一點都不好玩。”</br> 第一張牌已經掀開,在一片驚呼聲中,兩邊都開出了五點,打成了平手。</br> 勝負之分,就要看第二張牌。</br> 負責發牌的那個男人皺了皺眉頭,很小心地翻開底牌,赫然是個紅桃七。</br> 他如釋重負地笑了笑,輕蔑地望著對家,搖了搖頭:“李哥,你這只咸魚,怕是翻不了身了。”</br> 名叫李哥的中年男人神情有些恍惚,目光呆滯地落在第二張牌上,一雙手抖得厲害,竟然一時摸不穩牌。</br> 他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翻出底牌,居然是梅花三!</br> 在大家的嘲笑聲中,他擠開人群,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br> 李青雪轉頭看了看那個中年男人落寞的背影,心里也不好受,就收起贏到的錢碼,拉了拉張東峰的衣袖,輕聲說道:“好像是不太好玩,咱們走吧。”</br> 張東峰笑了笑,陪著她離開大廳,在服務員的引領下,繞出迷宮,坐著電梯返回八樓,又轉乘電梯,出了會所。</br> 站在外面的臺階上,李青雪正想說話時,卻看到了驚人一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