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獨峰惱羞成怒,厲聲質問:“你是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來審訊我?把手機給我,我要打電話!”</br> 中年男人根本不理會,而是伸手把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拿過來,直接關機,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打什么電話,少廢話,趕緊做筆錄。”</br> 岳獨峰鐵青著臉說道:“我是東興市紀委副書記岳獨峰,你們無權這樣對待我,必須馬上賠禮道歉,從這里滾出去!”</br> 中年男人吩咐旁邊的幾個人:“把眼鏡還給他,讓他把身份證拿過來。”</br> 旁邊的一個民警從地毯上拾起眼鏡,交到岳獨峰手中,很客氣地說道:“請出示身份證,不然的話,我們哪里知道你是市領導。”</br> 岳獨峰心中一寬,連忙戴上眼鏡,走到衣架旁,取出身份證遞了過去,說道:“這是一場誤會,你們快走吧,我也不想追究了。”</br> 中年男人把玩著手里的身份證,冷笑道:“還真是岳領導,對不起,剛才冒犯了。不過,還請您配合,把筆錄做了。”</br> 岳獨峰面臉色非常難看,惡狠狠地盯著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男人,一字一句地說道:“怎么,你們不肯罷休,一定要把事情鬧大?”</br> 中年男人撇了撇嘴,把手中的身份證輕輕一丟,似笑非笑地說道:“岳領導,您可是大人物,一把手的大紅人,要想整治我們幾個小警員,跟捏死幾只螞蟻一樣。”“你今天不把筆錄做了,將來進行秋后算賬,我們肯定要倒大霉。為了讓我們幾個人放心,您還是留下字據,把事情的經過寫出來。”</br> 岳獨峰鐵青著臉,瞪著坐在沙發上的人,冷笑道:“我明白了,你們這些人是成心的。好,想做筆錄?可以!不過就憑你們幾個蝦兵蟹將,沒資格審我,讓你們的后臺老板出來。”</br> “岳領導,好大的威風。行,我們確實沒有資格審查你,只好向上級領導匯報了。”這個中年男人嘴上抽著一根煙,起身走到門外,拿著手機撥出一個號碼。</br> 在東湖酒店的豪華包廂里,李敢當的手機鈴聲急促地響了起來,他放下酒杯,拿著手機走到窗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就掛斷電話,回到桌邊,坐下后,看著袁烈,故作神秘地說道:“領導,出了一點小麻煩。”</br> 袁烈放下酒杯,面無表情地問道:“怎么了?”</br> 李敢當說道:“領導,東江派出所的老王接到舉報,在東江賓館里,把岳獨峰和女人堵在房間里,他們怕被打擊報復,非要岳獨峰做筆錄,而岳獨峰不肯配合,現在正僵持著。”</br> 酒桌上的幾個人聽了,開始擺弄酒杯,意味深長地看著張東峰。</br> 袁烈側過身,問道:“東峰,要不你和李敢當過去一趟?”</br> 張東峰擺了擺手,說道:“領導,這種私生活的事情,我出面不太好。”</br> 袁烈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想想也是。這樣吧,李敢當,你親自過去一趟,給岳獨峰一個臺階下。告訴這幾個干警,管住嘴巴,要注意為領導保密。”</br> 李敢當起身,微笑著說道:“好,那我走一趟,這些家伙真是頭疼,三天兩頭給我惹麻煩。岳獨峰是那么好惹的嗎?到時跑到一把手那里參上一本,我又該挨罵了。”</br> 秦懷書看著張東峰,一語雙關地問道:“東峰,這里的飯菜還合口嗎?”</br> 張東峰此時已經點了一根煙,皺著眉頭吸了幾口,搖了搖頭說道:“油太多了,有些吃不慣。”</br> 秦懷書和袁烈交換了一下眼神,端起杯子,笑道:“那就多喝點酒,等一下到下面做個按摩。已經忙了一周,身份應該放松放松。”</br> 張東峰搖了搖頭,笑道:“按摩我就不做了,省得遇到突擊檢查,說不清楚。”</br> 李元朗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說道:“看來東峰有意見了,這是在批評李敢當管教不嚴!”</br> 袁烈拿著紙巾擦了擦嘴,輕描淡寫地說道:“是的,辦事太魯莽了。沒把情況調查清楚,就貿然闖進去抓人,確實有些過分。”</br> 張東峰撣了撣煙灰,笑道:“我只是隨口一說而已。只要是正常執法,那就沒什么好講。誤會嘛,澄清了就好。”</br> 秦懷書看見場面有些冷清,連忙倒酒,笑道:“肯定是誤會,要知道房間里的人是岳獨峰,就算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進去。”</br> 張東峰微笑著連抽了幾口煙,并沒有接話。</br> 這種事情誤會的可能性非常少,肯定是今晚設計好的一道菜。</br> 雖然沒有擺在餐桌上,但大家都是老手,心明眼亮,自然能吃出其中的味道。</br> 袁烈想表達的意思很簡單,只要張東峰愿意合作,他可以幫忙擺平岳獨峰,在東興市,或許只有他才具備這個實力。</br> 只可惜,張東峰并不買賬。</br> 相反,他對袁烈更加警覺,此人做事不按規矩出牌,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這樣的人要是成了東興市一把手,絕對是禍非福。</br> 張東峰回到東興賓館時,柳宜找到他,有些疑惑地問道:“奇怪,李元朗最近表現很反常,怎么突然和袁烈走得這樣近?”</br> 張東峰回應道:“柳姐,他的表現很正常,不足為奇。”</br> 喝了一口茶解渴后,張東峰繼續說道:“在不到兩年的時間里,上面對東興的班子進行了比較大的調整,特別是將你和我都調過來,這就透露了一個明顯的信號。”</br> “說明省領導對東興市的工作不放心,也就是對衛平有所不滿,想必李元朗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會主動表明立場。”</br> 柳宜覺得有些愕然,沉思片刻,輕聲說道:“東峰,你分析的很有道理,這樣看來,東興的僵局很可能會被打破。”</br> “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東興的班子就要換屆,衛平要是交不出一份滿意的答卷,肯定要被調走。到時,袁烈和李元朗將是最大的贏家。”</br> 張東峰說道:“兩年的時間本來就很短,加上有袁烈在旁邊牽制,衛平要想在短期內拿出政績,可能性不大。”</br> “不過,衛平善于反敗為勝,聽說當初何濤的呼聲也很高,結果仍然出局。人老成精,還是不能小看。”</br> 柳宜扶了扶眼鏡,輕聲說道:“在那件事情上,岳獨峰可是立了大功,以后你要是成功掌控了,衛平就成了沒牙的老虎,怎么斗得過袁烈?”</br> 張東峰輕笑道:“不拔掉幾顆齲齒,他就永遠是只帶病的老虎。衛平,別的還好,就是太固執了,不肯做大手術。”</br> 柳宜搖了搖頭:“東峰,可能是你一廂情愿的想法。多米諾骨牌只要倒掉一張,就會引發連鎖反應。”</br> “如果袁烈這些人抓住契機,順勢推動,衛平的處境就會非常不妙。他的缺點是太自傲、你的缺點是太心急。你們兩個人要是發生了大的沖突,肯定會讓袁烈有機可乘。”</br> 張東峰轉換話題:“柳姐,下次換屆,你的機會有多大?”</br> 柳宜嘆了一口氣:“我來東興市的時間并不長,手里沒有足夠的資源,和李元朗沒法比,能夠明哲保身就已經不錯了。”</br> 張東峰輕聲說道:“事在人為。兩年時間,足夠做很多事情。”</br> 柳宜臉色有些驚訝,隨即展顏一笑,點了點頭,說道:“那就試試。”</br> 在東江賓館的某個房間里,依舊亮著燈,其他人早就已經離開,房間里只剩下兩個人。</br> 岳獨峰余怒未消,瞇著眼睛盯著李敢當,冷笑道:“東興市有那么多的不法分子,你們不去抓,卻跑到我的房間里逞威風,李大局長,你們這么干,是不是太過分了?”</br> 李敢當蹺著二郎腿,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不冷不熱地說道:“岳書記,別生氣,不是已經進行了解釋,這只是一場誤會。”</br> “你放心吧,他們的嘴巴很嚴,不會亂說。哪個人敢張揚出去,把你的名聲搞臭了,我扒了他的警服!”</br> 岳獨峰揉著鼻梁,冷笑道:“你太客氣了,其實大可不必,就算拿大喇叭到外面廣播,我都不在乎。”</br> “不過,咱們把丑話說到前頭。你既然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以后千萬別犯到我手里。否則,可沒那么容易收場。”</br> 李敢當把茶杯放下,背著手在房間里走了幾步,停下來,毫不在意地說道:“賭氣的話就不要說了。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太張揚的好。”</br> “李小艷是獨身,無所謂。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家和萬事興,這個道理,你應該比誰都清楚。”</br> 岳獨峰不慌不忙地說道:“多謝你的提醒。不過,我們家里那位,絕對不會被外人挑撥。她知道很多人想借機整我,也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不會被人利用。”</br> 李敢當看了看岳獨峰,嘲諷道:“呵呵,嫂子還真是通情達理,真是賢內助啊。不過,你應該進行反思了,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借機整你。”</br> 岳獨峰哼了一聲,指桑罵槐:“不過是一小撮人機關算盡,忙著爭奪罷了。其實,那些人根本是白忙活。”</br> 李敢當看了看手表,說道:“時間不早了,我還得趕回去喝酒。”</br> 岳獨峰冷冷地看著李敢當,強壓著火氣說道:“你們現在就喝慶功酒,太早了吧?”</br> 李敢當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開口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