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建峰聽了任建明的話,心里大吃一驚,看來任書記不但認為張東峰背后站著趙平海,還懷疑趙平海有意和錢定康縣長結盟?</br>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以后對任書記就很不利了,順帶著自己也會有些麻煩。</br> 董建峰想到這些,便回應道:“任書記,還是你看得遠、想得深。”</br> 任建明擺了擺手,“這份報告可以先放一放,對外講就是要進行調(diào)查研究,你要特別關注那邊的態(tài)度。”</br> 董建明連忙點頭說道:“好”。</br> “那邊”在這樣的語景下,當然不是方位詞,而是一個有著特定含義的詞,也是一個動態(tài)詞。</br> 在任建明擔任縣長、董建峰擔任縣府辦公室主任時,“那邊”指的是縣委,通常指的是原縣委書記朱宏華。</br> 現(xiàn)在任建明升任縣委書記、董建峰晉升為縣委常委、縣委辦公室主任,“那邊”就是指縣府了,通常是指縣長錢定康。</br> 在許多時候,報告和方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做的?聯(lián)絡了誰?為了誰?便利了誰?</br> 縣長錢定康看到江東縣文化廣播電視旅游局提交的這份報告,一眼就看出是出自張東峰之手。</br> 畢竟他擔任常務副縣長時,就分管過縣文化廣播電視旅游局,他完全清楚丁如法局長和那幾個副局長的水平。</br> 他現(xiàn)在要考慮的是:“三明山森林公園在不化費過多財政經(jīng)費的情況下,如果能順利建成,并產(chǎn)生經(jīng)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無疑是一項重大成績,受益最大的,應該是縣委縣府的主要領導,也就是任建明和我,與趙平海這個副書記根本沒有多大關系?他為什么要這樣做?”</br> “難道,趙平海想要選擇一方?”</br> “他會選擇哪一方呢?”</br> “上次,趙平海提議張東峰去縣教育局擔任副局長,任建明表示同意,卻被我否決了,不過,我最終還是給了趙平海面子,讓張東峰去了縣文化廣播電視旅游局。”</br> “再看看風向。”</br> 就在任建明和錢定康互相猜疑的時候,躺著中槍的趙平海心里卻有些憤恨。張東峰搞出這份方案,居然事先不向自己進行通氣,而是直接提交給縣委、縣府!</br> 在趙平海看來,張東峰提出的這份報告非常好,討論通過后就會形成一項好的決策;而好的決策,必然會帶來好的工作成績;只是收獲這份工作成績的人主要是任建明和錢定康。</br> 張東峰為什么要這么做?他究竟想干什么?難道耐不住寂寞了,想投向其中的“一邊”了,想拿這個方案作為“投名狀”?</br> 趙平海很想找張東峰問個明白,只是拿起電話又放下了。</br> 畢竟自己不是張東峰的分管領導,難道對他的工作直接進行質(zhì)問?</br> 而且,自己主動進行質(zhì)問的話,就是明顯不相信張東峰,那么好不容易建立的關系將會產(chǎn)生裂痕。</br> 現(xiàn)在已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br> 再說,也許是年輕的張東峰不甘心,不想混日子,而是想實實在在地做點事情。</br> 罷了、罷了,再看看吧。</br> 不過,趙平海雖然不去質(zhì)問張東峰,但他還是撥出了一個電話:“梅書記,我有個重要情況想向你當面進行匯報。”</br> 梅武杰看完趙平海送來的關于建設三明山森林公園的報告,稱贊道:“朱宏華眼光毒辣,居然找了這么能干的秘書。不僅文筆好,而且還有經(jīng)濟頭腦。”</br> “三明山森林公園如果順利建成和運營不錯的話,將對全市的旅游開發(fā)工作都有指導和借鑒作用。”</br> “對了,平海,你怎么看?”</br> 怎么看?趙平海當然知道問的是如何看待這件事情,而不是問這份報告如何?梅武杰自己都已經(jīng)肯定了這份報告,根本就不需要趙平海再來稱贊。</br> 趙平海如實說道:“梅書記,如果張東峰事先向我匯報,我肯定會支持他。現(xiàn)在關鍵的問題是,他事先并沒有向我報告,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br> 梅武杰問道:“平海,是不是張東峰覺得你會阻止他?”</br> 趙平海想了想,回應道:“梅書記,如果是這樣的話,問題倒不大,關鍵是他會不會有其它的想法?”</br> 梅武杰把頭靠向沙發(fā),一時沒有說話。</br> 趙平海繼續(xù)解釋道:“梅書記,也許是張東峰想抓住機會,來證明自己的能力,期望得到領導的重視和重用,他這么年輕,我也理解他的做法。”</br> 梅武杰擺了擺手,“理解他?了解他才能理解他。也許我們都不了解他。”</br> 看著趙平海疑惑的神情,梅武杰繼續(xù)往下說道:“平海,如果張東峰并不是想為自己爭取機會,如果他明知任建明、錢定康都不可能重用他,但他還是愿意把自己策劃的報告拿出來,其目的就是單純地想推動江東縣的發(fā)展?”</br> 趙平海神情明顯一愣:“梅書記,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張東峰的思想境界就高了。”</br> 梅武杰躺靠在沙發(fā)上,感慨道:“平海,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能力這么強,還有這樣的胸襟、這樣的境界,有點讓人難以置信啊。”</br> “梅書記的意思?”</br> “再看看。張東峰為人忠誠,水平又高,這樣的人輕易不要去進行質(zhì)疑,看準了再說。寧肯錯過,不可讓他心寒。”</br> “梅書記說的對。要不,我找他好好談談?”</br> “不必了,現(xiàn)在許多人都盯著你和張東峰,你們倆還是少接觸為好。”</br> “梅書記,好的。”</br> 說實話,張東峰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純粹是為了工作而搞出來的這份報告,居然引發(fā)了這么多人的糾葛。</br> 由于互相糾葛、互相觀望,導致這份報告擱置了一段時間。</br> 就在張東峰考慮以什么樣的方式去推動縣委縣府領導討論這份報告時,縣長錢定康卻出事了。</br> 事情的起因有些狗血。</br> 原先錢定康在擔任常務副縣長時,利用職務之便,為幾個開發(fā)商的項目打招呼,然后再收取開發(fā)商所謂的好處費。</br> 原本大家相安無事,畢竟知道的人本來就很少。</br> 只是有一家房產(chǎn)開發(fā)公司的女總經(jīng)理包養(yǎng)了一個小白臉,最終二人分手了,不知是補償沒有到位,還是其它原因,反正這個小白臉向海天市紀委、曲江省紀委進行了實名舉報。</br> 為了避免出現(xiàn)金融機構內(nèi)的交易記錄,房產(chǎn)開發(fā)公司女總經(jīng)理讓這個小白臉用皮箱裝了現(xiàn)金,親自交到錢定康的手中。</br> 現(xiàn)在負責送錢的小白臉主動舉報了,事情怎么可能瞞得住?</br> 省紀委調(diào)查組為了防止夜長夢多,連夜搜查了錢定康的住所,這個小白臉送來的錢,連同皮箱還放在床底下,還來不及進行處理,甚至連鈔票碼放的模樣都與小白臉在舉報信說的一致,可謂是鐵證如山。</br> 另外,在錢定康所居住房子的夾層里,省紀委調(diào)查組成員還查到了一批珍貴的字畫文玩,還有一對純金打造的、拳頭一樣大的金兔子。這家伙是屬兔的,估計當初送禮人也是投其所好。</br> 總之所有的財富加起來,遠遠超過了錢定康一家的工資收入。單是一個巨額資產(chǎn)來源不明,就能讓他完蛋了。</br> 隨著錢定康被抓,開發(fā)建設三明山森林公園的報告徹底擱置了。</br> 主要是張東峰在報告中建議由幾家實力雄厚的民營企業(yè)入股開發(fā)三明山森林公園,而錢定康縣長由于接受開發(fā)商的錢款剛落馬,現(xiàn)在誰也不敢再主動提及民營企業(yè)老板。</br> 江東縣文化廣播電視旅游局的副局長李亞偉此時對丁如法局長說道:“丁局,你真神啊,全部被你說中了。”</br> 丁如法淡然地說道:“讓張東峰受點挫折也是好的,否則他不知天高地厚地會繼續(xù)折騰。他能耐了,讓我們怎么辦?”</br> 張東峰倒是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覺得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現(xiàn)在遇到了這樣的情況,只能等待合適的時機。</br> 幾天后,張東峰接到了曲江大學吳紀洪教授的電話,讓他務必在雙休日來他家一趟,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與他商談。</br> 張東峰畢業(yè)于全國重點師范大學——曲江師范大學。他學的是漢語言專業(yè),但對經(jīng)濟學很感興趣,于是他專門跑到附近的曲江大學旁聽了產(chǎn)業(yè)經(jīng)濟學、區(qū)域經(jīng)濟學等課程。</br> 本來的話,不是本校、本系的學生是不能跟班學習,只是負責講授這二門課程的吳紀洪教授非常喜歡張東峰的好學和聰明,反而對他比自己班上的許多學生要好。</br> 當然,張東峰在這方面的成績也遠遠高于同班的許多同學,這讓愛才的吳教授更加喜歡,他甚至還想讓張東峰攻讀自己的碩士研究生,只是張東峰為了減輕家里的經(jīng)濟負擔,本科畢業(yè)后便選擇考編當老師。</br> 作為恩師,張東峰至少一年二次去看望吳教授。</br> 吳教授雖然對于張東峰沒有報考自己的研究生感到遺憾,但還是一直與張東峰保持著聯(lián)系,也很喜歡張東峰去看望他。</br> 吳教授還是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張東峰,張東峰當然不會推辭。</br> 在吳教授家的客廳里,張東峰意外地見到了一個人。</br> 這個人再次開啟了張東峰的仕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