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峰笑罵道:“你真是冤家!”</br> “不是冤家不碰頭。”郭連城回應道。</br> 張東峰轉換話題:“你就這樣靜悄悄地結婚?也不請我喝杯酒?”</br> 郭連城搖了搖頭:“我不想刺激那兩位老人。我先走了。”</br> 郭連城走到門口,張東峰叫住他,問道:“哎,如果讓辦公室聘請你擔任法律顧問。你干不干?”</br> 郭連城立即回絕:“我不給你們當走狗,我還是給老百姓當狗心里踏實點。”</br> 張東峰有些生氣地說道:“我看你越來越像條瘋狗。”</br> 郭連城回應道:“瘋狗比走狗有尊嚴。”</br> 郭連城剛離開,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br> 張東峰不想接電話,因為這些日子說情的電話太多,甚至有省里部門的領導打來的電話,讓張東峰在拆遷的問題上高抬貴手。</br> 張東峰的態度非常好,耐心說明情況和基層工作的難度,請領導理解和支持,領導的話稍有緩和,立即表示感謝。</br> 他心里明白,這種事情說上千句好,還不如找不著。</br>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躲過這段風頭再說。</br> 于是干脆不接電話,手機也關了,盡量少在辦公室里待著。</br> 以前有事情,張東峰總是打電話叫別人到他辦公室來談。</br> 這段時間,如果有事情,他就直接走到對方辦公室去談。</br> 每到一個地方,就給自己的專職秘書打個電話告知行蹤,以免有急事找不到他。</br> 張東峰剛打牌離開辦公室,高康城進來說道:“平陽市的李領導打電話找你,請你給他回個電話。”</br> 張東峰擺了擺手,對吳建平說道:“你就說我下鄉了,不在手機服務區內。”</br> 張東峰離開辦公室直接來到李落的辦公室,想和他研究機關作風整頓的問題。</br> 春節七天假期后,通過暗訪,他發現許多干部還沒收心,探親訪友,喝年酒,少說也要過了正月十五才能收心,過了正月才能完全正常。</br> 張東峰對于機關散漫的工作作風感到非常不滿意。</br> 同時他還注意到每天早上上班還算可以,中午還沒下班,機關食堂里已經擠滿了人。</br> 下午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機關大樓里已經空了一大半。</br> 特別是一些不在大院里辦公的部門,上班紀律更加松弛。有的部門下午有許多科室居然找不到人。</br> 張東峰和李落正談著話,秘書來到李落的辦公室來找他。</br> 秘書說道:“李副市長讓你一定給他回個電話,我說你下鄉了,他讓我一定要找到你。”</br> 張東峰知道無法躲過去了,便問清李成的電話號碼,用手機給他回電話。</br> 李成在電話里問道:“東峰,你藏到哪里去了?”</br> 張東峰說道:“我下鄉檢查工作……”</br> 李成說道:“你別蒙我了好不好,我知道你是怕人找你說情,干脆躲起來了。不過,你就是鉆到地洞里,我也得把你摳出來。”</br> 李成善喝酒,是張東峰的酒友,兩人的個人關系密切,工作上也多有支持。</br> 為此說話自然也就不客氣。張東峰開玩笑道:“領導有什么指示?”</br> 李成笑罵道:“我哪敢指示你?不過,我有點私事,要麻煩你給我辦了。我有個堂兄在海濱一條街有幾間房子,我估計這兩天也讓你們給拆了。”</br> “你們治理海濱環境我肯定支持。原先海濱一條街沒有整體規劃,確實不像樣子,影響海濱城市形象,應該拆。”</br> “我的堂兄說你們給的拆遷費實在太低,他的損失慘重!請你和分管這項工作的同志說句話,多補他幾個錢。”</br> “他已經來找我好幾次了,我也沒辦法,你就幫我個忙。來平陽,我請你喝酒。”</br> 張東峰說道:“海濱一條街大多數都是臨建房,按規定臨時建筑是沒有拆遷費的,給點拆遷補助已經不錯了。”</br> 李成說道:“我就說這一回,你就給我個面子!”</br> 張東峰想了想,只好說道:“領導的面子誰敢不給?我來想辦法。”</br> 放下電話后,張東峰感到十分為難。</br> 這么多戶一起拆遷,厚此薄彼顯然有失公平。</br> 如果單獨多給李成的堂兄補助費,勢必引起拆遷戶之間攀比,引發新的矛盾。</br> 張東峰知道李成的面子是一定要給的。</br> 李成分管財稅,得罪了他,在財稅分配上,他手里的筆歪一歪,開元縣就會損失慘重。</br> 今年初,在地稅資金使用比例上,李成對開元縣有過幫助。開元縣由此可多獲得幾千萬元的財力。</br> 在日常中,工作總是和個人感情聯系在一起。</br> 有了良好的個人關系,也就有了良好的工作關系,這就是實際情況。</br> 李落已經聽明白了電話里的意思,說道:“這件事情不答應不行,答應了也難辦。”</br> 張東峰想了想,給凌夜打了個電話,把李成打電話的事說了。</br> 凌夜說道:“領導,這事不好辦。這個口子一開,拆遷的事就很難辦了。”</br> “當初為了體現公平、減少矛盾,誰家給多少補償費都已經張榜公布。現在怎么改?我就是想多給他補點錢,也沒有合適的辦法。”</br> 張東峰知道拆遷工作才剛剛開始,如果現在擋不住說情風,以后的局面就會是兵敗如山倒,從而影響整個拆遷工作。</br> 但是,如果真的不給李成的面子,今后的麻煩也會很多。</br> 凌夜見張東峰在電話里不說話,知道他為難,于是他說道:“領導,這事你就交給我來辦。”</br> “如果李領導來問,你就說是我頂著不辦。為了這件事情,我已經得罪了不少人,不在乎再多一個領導。”</br> 張東峰被凌夜無所畏懼的精神所感動,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品格。</br> 凌夜最大的特點就是認真務實。工作中敢于負責、不畏艱難、不怕得罪人。</br> 張東峰語重心長地說道:“不能把這個問題理解為得罪人的事,要從工作大局出發。”</br> “如果得罪了人對工作有好處,我們得罪也值。如果得罪了對今后工作有害,那就要趨利避害。”</br> “拆遷費一分錢都不能多給,這個原則不能變。你看這樣行不行?海濱浴場南門外,原來準備公開招標的那十幾間門市房,不要招標了,以優惠價格分給李成堂兄一間作為補償。”</br> 凌夜驚訝道:“這樣做,對拆遷戶不公平!”</br> 張東峰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們對拆遷戶公平,誰對我們公平?為了大的公平,不得不搞點小不公平,兩害取其輕。”</br> 凌夜說道:“領導,我明白了。”</br> 張東峰說道:“剩下的十幾間門市房就留著堵槍眼吧。給誰?怎么給?由你來掌握,有問題我來負責。”</br> 放下電話,張東峰對李落有些情緒地說道:“你不是專門反腐敗嗎?你來反啊!”</br> 李落搖搖頭:“這事沒辦法反!認真追究起來不過是打了個電話。可是這一個電話就值十幾萬元。”</br> “說是要追究說情的人,怎么追究?人情泛濫、人情化的操作,這就是目前的社情民意。”</br> 張東峰嘆了一口氣:“我們也別光長著嘴說別人,我也是這類腐敗的參與者。”</br> “腐敗現象不僅僅是個政治問題,也是個經濟問題,更是個文化問題。”</br> 李落點了點頭,說道:“現階段一些腐敗是不可避免的。在一定意義上說,存在是合理的。有腐敗的土壤,就有腐敗生成的環境條件,還有病根。現在只能是控制,防止泛濫。”</br> “腐敗這個病可不是一個方子、一劑藥就能治好的。有的人說亂世須明刑重典,發現一個殺一個就好了。”</br> “其實上,根本沒那么簡單。警察天天都在抓人,犯罪的人還不是前赴后繼?”</br> 張東峰笑道:“用前赴后繼來形容腐敗真是太貼切了。”</br> 兩人正說著話,秘書又來到李落的辦公室。</br> 張東峰問道:“又是誰打電話來找我?”</br> 秘書說道:“許無年從省里打來電話找你,他說朱宏在省里開會時中風了,現在住在省人民醫院。”</br> 張東峰問道:“現在情況怎么樣?”</br> 秘書說道:“不清楚,許無年在電話里沒說。”</br> 張東峰立即用手機打電話給許無年,詢問朱宏的病情。</br> 第二天早上,張東峰和方文青專程到省人民醫院去看望朱宏。</br> 朱宏的意識很清醒,見到張東峰和方文青微微點了點頭。</br> 由于中風,朱宏的半邊臉有點歪。</br> 陪同的許無年進行介紹:“昨天中午,我們幾個人開好會,準備吃完午飯后趕回開元縣。”</br> “在一家飯店門口,我們把車停好,服務員領著我們幾個一起來到一包廂。</br> 朱宏說他累了,靠在沙發上休息。”</br> “我們幾個人先點菜,問朱宏要什么菜他也不回答。等到菜上齊了,我叫他吃飯他還不答應。”</br> “我還以為他睡著了,想去拉他,發現朱宏流著口水。這才發現他中風了,我們幾個馬上把他送到了醫院。”</br> “經過檢查結果是輕度腦出血,醫生說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他現在感到左半身麻,語言功能有障礙。”</br> 朱宏突然生病了,有些事情變得微妙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