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講完這些話,大家不再吭聲。m.</br> 大家心里都清楚,蘇易的出事只是前奏,這預示著一場風暴已經形成,或許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更加令人震驚的消息出現。</br> 當然,也不排除私下妥協的可能。畢竟,在沒有絕對的勝算時,角力雙方都不會把對方逼到死角,否則對手奮力一搏,很容易形成兩敗俱傷的局面。</br> 到那時非但討不到便宜,反而會被虎視眈眈的其他人鉆了空子。</br> 沉默了好一會兒,孟奇波抬手打出一張牌,輕聲說道:“這次來頭不小,看樣子,是要打大老虎。”</br> 劉玉皺著眉頭問道:“出牌的是哪個,孫還是王?”</br> 孟奇波回應道:“還不清楚,不過看風格,應該是王,孫很穩健,應該不會做出這樣激烈的舉動。”</br> 劉玉自言自語道:“上面的動靜不小,底下也沒閑著,平陽市現在的情況也很復雜,暗流洶涌,矛盾隨時可能激化,想要獨善其身,不太容易。”</br> 方成摸了一張牌,嘆息道:“老劉,你馬上就要離開是非之地了,老板不是已經讓你跟過去了嘛,曲江省這邊就算起了再大的風浪,也潑不到劉書記身上一滴水。”</br> 劉玉笑了笑,搖了搖頭:“還要等一段時間,最快也要兩個月才能辦好。”</br> 張東峰疑惑地問道:“劉書記要去哪里?”</br> 劉玉打出一張牌,笑著將麻將扣下:“老板打了招呼,天華那邊剛好空出適合的位置。”</br> 張東峰笑著輕聲說道:“先恭喜劉書記。”</br> 劉玉擺了擺手:“只是平調,過去后位置沒有變化,還是分管紀委。”</br> 方成又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嫉妒,他擺弄著手里的牌,低聲咕嘟:“跟了老板去天華,進步不會有問題。”</br> “現在雖然只是平調,但干個一年半載,緩沖緩沖,說不定以后就可以飛黃騰達。老劉這次是要轉運了。”</br> “就是我不知道要把冷板凳坐到什么時候,老板怕是早把我給忘了。”</br> 孟奇波冷冰冰地回應:“老板倒是沒忘了你,前些天還打電話問起你。”</br> 方成聽了,連忙睜大眼睛,迫不及待地問道:“真的?孟書記,你可別唬我。”</br> 孟奇波面無表情地摸了一張牌,拿著麻將敲了敲桌子,又打了出去,繼續冷冷地說道:“當然是真的。我干嘛糊弄你?”</br> 方成登時高興起來,抬手抹了抹前額,滿懷希望地問道:“孟書記,老板怎么說?”</br> 孟奇波嘴角微抿,露出一絲淡淡笑意,不冷不熱地說道:“老板問,老孟,方成現在的體重是多少?”</br> “我說還是二百三十斤,老板就說,那再等等,等他降到一百六十斤的時候再說。”“我就說,那可真要等到猴年馬月了,方成現在是喝涼水都長肉,上個月拼命減肥,結果又胖了三斤。”</br> 幾個人聽了,就是一陣哄笑,大家都知道,孟奇波恐怕是在故意編排方成,他口中所謂的電話內容,應該是杜撰的。</br> 方成挪了挪肥大的屁股,真皮椅子登時發出‘吱呀’一聲響,那張圓臉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兩個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拿手指著孟奇波,故作慍怒說道:“李孟書記,你不厚道。兄弟幾個人當中,現在就屬我最慘,你不在老板面前吹吹風,幫忙想條出路,還這樣奚落我,真是讓我傷心。”</br> 孟奇波擺了擺手:“急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現在是別人在臺上表演的時間,我們坐下來看戲就好。韜光養晦、伺機而起。”</br> 方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搖頭嘆息:“孟書記,你們現在還好,可不清楚我的近況,實在是苦不堪言。”</br> 劉玉笑著打出一張牌,輕聲寬慰:“方大廳長,你就不要抱怨了,文化廳其實不錯,省里最近不是出臺了文件,明確要建設文化大省。”</br> 方成鐵青著臉說道:“那關我什么事?要說我現在的情況,恐怕都比不了張縣長。”</br> 張東峰吃了一張牌,笑著接話:“方廳長,不能這么講,完全不能比。”</br> 方成擺了擺手,有些沮喪地說道:“張縣長,這是大實話。”</br> 孟奇波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地說道:“老方,你和誰比不好,非和張東峰比,他三十歲就當了縣長,在全省內算是屈指可數的年輕干部,怎么能比?”</br> 方成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只好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掩飾了尷尬:“孟書記說的是,我在那個位置時,已經四十多了,確實沒法比。”</br> 張東峰笑了笑,沒有出聲,伸手摸了牌,輕輕地擺了擺,就將麻將翻過來,笑道:“胡了!”</br> 劉玉把錢丟過去,笑道:“張縣長還真是常勝將軍,來了二次,居然一次都沒輸過,嚇得老常都不敢來了。”</br> 張東峰剛想開玩笑,就聽門鈴聲響起,他連忙走過去開了門,卻見來人正是海天市公安局副局長常杰。</br> 張東峰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常局,快過來打牌。”</br> 常杰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臉色顯得有些難看,他輕輕把房門關上,跟著張東峰走到桌邊,壓低聲音說道:“出事了,剛剛得到消息,王威的專職秘書吞藥自殺,正在醫院搶救。”</br> 幾個人聽了,無不變色,幾乎同時站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孟奇波才丟了手中的麻將,緩緩走到窗前,喃喃地說道:“要變天了……”</br> 張東峰嘆了一口氣,點上一支煙,坐在會客沙發上,皺著眉頭問道:“常局,情況怎么樣?人能搶救過來嗎?”</br> 常杰苦笑著搖搖頭,低聲說道:“不好說。聽說情況很嚴重。吃了整整兩瓶安眠藥,他是真不想活了。”</br> 孟奇波哼了一聲,擺了擺手:“秀才不堪大用,關鍵時刻頂不住。他要是死了,問題更嚴重,只怕王省長有口說不清。”</br> 方成定了定神,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緊不慢地說道:“看起來,傳聞倒是真的。以前我就聽人講過,趙光這個人很貪,什么錢都敢拿、什么事都敢辦。”</br> 張東峰接話道:“趙光這個人確實有才華,很多文章都在國家級日報上發表。在省府辦公廳里,是名副其實的一支筆。”</br> 劉玉坐在沙發上,沉吟半晌,才低聲說道:“現在的問題,王省長有沒有事?蘇易那邊剛剛被抓,趙光就自殺,這也太巧了一些,不是在丟車保帥吧?”</br> 張東峰皺著眉頭吸了口煙,搖頭說道:“應該不會。我聽說,王省長自己還是很清廉的,只是他太相信趙光了。”</br> “上次省報首席記者盧偉的事情,我知道過一些事情。”</br> 盧偉的事情,就是孫鐵成和王威的一次較量,最終以雙方妥協而結束。</br> 方成撇了撇嘴,低聲說道:“那倒未必,他們那些人隱藏得很深。有些事情,也許只是做做樣子罷了。趙光在外面名聲那么差,王省長難道一點都沒有察覺?”</br> 張東峰皺了皺眉頭,輕聲進行反駁:“在王省長面前,誰敢輕易提趙光的問題?一般都只會講好話,有些人也許早就等著機會,讓趙光爛掉,好把火燒到王省長身上。”</br> 方成有些不解地問道:“張縣長,你怎么總為王省長開脫?現在情況不明,他有沒有問題,誰都說不清楚。”</br> “再說,上次盧偉事件,明顯就是王威指使的。”</br> 張東峰笑了笑,沒有爭辯,只是悶頭吸煙。</br> 劉玉在旁邊打圓場:“張縣長與盧偉是好友,上次事件處理過程中,他應該了解到一些內情。”</br> 方成瞇著眼睛問道:“張縣長,你了解趙光?”</br> 張東峰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按照我的職務,根本接觸不到趙光這樣的人。我只是聽好多人說起,趙光很傲氣,即便是辦公廳的幾位副秘書長,他都不放在眼里,平時很少和下面的處長們接觸。”</br> 方成嘆息道:“這就對了,人不能太狂妄。他雖然在王省長身邊多年,卻并沒有悟出做秘書的道理。”</br> 常杰面色凝重地說道:“如果沒有感到絕望,趙光何必自殺?我有一種預感,這起案子一定會牽涉到不少重量級官員,恐怕今天晚上,要有很多人睡不著覺了。”</br> 方成深有感觸地應和:“來勢洶洶,曲江現在是多事之秋。接下來一段時間,不會太平了。”</br> 孟奇波從窗前走過來,坐到張東峰的身邊,低聲問道:“張縣長,這次事情過后,省里恐怕會出現不少位置,你和安遠志熟悉,能否幫方成說說話?”</br> “他在這個文化廳實在呆不住,華書記分管組織和宣傳,在干部的任免問題上,還是有很大發言權。”</br> 張東峰微微一怔,有些為難地說道:“孟書記,我可以提提,但不見得有用。安遠志在這種事情上,一貫很慎重,從不輕易答應,也從不輕易向華書記開口。”</br> “要知道,安遠志是來過渡的,還想著依靠華書記往上走。”</br> 張東峰講的如此明白,就是表明不是自己不愿意幫忙,而是安遠志這里很難愿意幫忙。</br> 方成訕訕地笑道:“張縣長,這件事情,還請你多幫忙,只要把安遠志約出來就好,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去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