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顯得那樣平靜。</br> 過了好久，大家似乎都已經淡忘了明江污染治理這件事情，也沒有人再提起這件事情，所有人都相信張東峰剛剛被燙傷的手再也不敢伸向火爐前。</br> 平靜的背后，張東峰一直在思考對策。</br> 有一天，張東峰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京城大佬。</br> 葉元秋不是想京城那位大佬想瘋了嘛！</br> 何不借此機會，請京城那位大佬榮歸故里？</br> 張東峰相信這個主意一定會正中葉元秋的下懷。他更相信，張東峰撼動不了的東西，那位京城大佬便能輕輕搬開。</br> 這樣想著，一個全新的計劃在張東峰頭腦里慢慢形成。</br> 張東峰起身向葉元秋的辦公室走去。</br> 一進去，他便看見葉元秋起身朝自己走過來，說道：“東峰，快過來坐！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最近在忙什么？”</br> 葉元秋自從省里回來，情緒一直不高，似乎心里裝了什么事情，不過一直沒有表露出來。</br> 張東峰猜測可能與葉元秋的去留有關。</br> 關于葉元秋的去向問題，古林縣一直在傳小道消息，但一直都沒有定論。</br> 這次葉元秋去海天市，應該不光是為了開會吧？如果只是開個會，也不會用這么長的時間。</br> 是不是省里和市里已經有了打算？張東峰只是猜測而已，確切的信息他也不知道，上面沒有人給他透露過。</br> 不過，今天的葉元秋卻比往日情緒好了很多，難道是他的仕途有了新的變化？</br> 平時的葉元秋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只有關系到他的仕途時，才會神色明顯，看來他還是修煉不夠。</br> 張東峰笑道：“這幾天，我們邀請了曲江省農林大學的專家，把我們提出的發展特色農業的思路進行再一次論證，他們都覺得思路超前，很有指導意義。”</br> 葉元秋回應道：“那就好。等到常委會通過了，就正式寫進明年的工作計劃中。”說完，葉元秋轉身回到桌邊，拿起一份文件走到張東峰跟前，“東峰，你看看這個。”</br> 張東峰接過一看，是海天市委的一份任命文件，看完文件，張東峰驚訝地問道：“他居然能夠晉升？”</br> 葉元秋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陸平總算走了。市委催得急，讓陸平明天就到市委組織部報到。”</br> 張東峰哦了一聲，心里覺得有些憋悶。</br> 像陸平這種人都能晉升為海天市公安局副局長，不知道哪種人還不能升官？</br> 看來，楊東元只能在九泉之下做個冤魂了。</br> 陸平離開了古林縣，張東峰更拿他沒有辦法了。</br> 葉元秋表現出來的是一種欣慰。他看到張東峰沉著臉，笑道：“陸平走了，你不高興？”</br> 張東峰不是不高興，只是覺得把一只惡狼從古林縣放走了。</br> 他本來想好了，要通過公安部的同學，親手把送進監獄，可沒想到事情突然發生了變化。</br> 陸平不但什么事情沒有，而且居然還得到了晉升。</br> 現在聽葉元秋這么一問，張東峰不由得笑道：“高興！看著是一泡臭狗屎，聞不得、動不得，這下好了，古林縣明天的空氣會清新不少。”</br> 張東峰說完，葉元秋哈哈大笑起來。</br> 這些年來，葉元秋生怕動了別人的奶酪，傷了自己的筋骨，強忍著老百姓的罵名，一直對陸平忍耐著。</br> 現在總算好了！葉元秋嘆了一口氣：“古林的空氣可能是清新了，可我還能呼吸多久？”</br> 張東峰愣了一下，知道葉元秋要跟他說自已的事情了，并沒有接話。</br> “老了，也該到退下來的時候了，有什么辦法呢！”按照規定，葉元秋的年齡還不是說一點希望都沒有，關鍵要看省委和市委怎么考慮。</br> 這次葉元秋去市里開會，見到海天市委書記。</br> 市委書記問道：“聽說葉書記身體一直不太好，是不是太勞累了？”一下子就把葉元秋推到了谷底。</br> 領導身體狀況向來都是對外界保密的，他住了兩次醫院的事，看來市委書記已經知道了。</br> 市委書記最后的感慨，讓葉元秋覺得自己從縣委書記位子上退下來已成定局，只是時間早晚而已。</br> 悲觀的心情在葉元秋回到古林縣就起了變化。</br> 原先內心的感嘆和凄涼被周圍的前呼后擁、恭維奉迎、權力至上的虛榮所取代。畢竟他現在還是縣委書記，不行！他不能就此輸給自己。</br> 他馬上想起了羅天良，想起了那位京城大佬，也許在京城的那位大佬才是延長他仕途的唯一稻草。</br> 張東峰不用葉元秋再說什么，完全理解后者現在的處境。</br> 一種對現實的無奈和內心的不甘全寫在葉元秋的眉宇間。</br> 在這個時候，葉元秋如果退下來，誰又會坐上去？這個人絕不是張東峰。</br> 空降來的干部可能性有，但秦方澤上位的可能性更大。</br> 秦方澤前前后后不停地忙乎著，甚至把下三爛的手段都使上了，丑化了葉元秋，抹黑了張東峰，不就是為了這個崗位？</br>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情，絕沒有不可能的事情。</br> 什么事情都可能發生。</br> 考慮到秦方澤如果上位，那么自己今后的工作會更難。</br> 目前，張東峰寧愿希望葉元秋繼續留任，也不能讓給別人來做。</br> 張東峰最終把這幾天想好的話說了出來：“葉書記，前段時間，我聽說那位京城大佬要來古林縣看看，都這么久了。要不，葉書記親自去趟京城？”</br> 葉元秋聽了張東峰的提議，眉宇間閃赤一絲興奮，說道：“我也想過這事，現在看來只能這樣了。”</br> 離開葉元秋辦公室后，正撞上秦方澤恰好從辦公室里出來。</br> 秦方澤看見張東峰，顯得特別客氣、特別禮貌地請張東峰進去坐坐。</br> 張東峰委婉拒絕：“秦書記，那邊還有事情要處理，改天過來好好聊聊。”</br> 秦方澤點了頭：“張縣長，你先忙！”</br> 張東峰一邊走一邊覺得秦方澤的神色和舉止有些怪異。</br> 治理明江污染，張東峰還沒有完全開火，就被迫停戰，不能不說是秦方澤占了上風。</br> 秦方澤是用這種笑容來掩蓋什么？還是佯裝客氣來麻痹自己？</br> 總之，張東峰覺得秦方澤的花花腸子要比自已想象的多。</br> 經過謝東澤門口時，張東峰聽到了范江的聲音，似乎與謝東澤聊得熱火朝天。</br> 前幾天，張東峰召開了縣長辦公會議，將縣長分工重新進行了調整。</br> 林清顏繼續分管社會發展口，把原來由張東峰和林清顏代管的工業交給了謝東澤。現在看來，范江便立即前來拜碼頭。</br> 商人就是商人，嗅覺就是比一般人靈敏。</br> 張東峰在辦公室里坐下沒有多久，范江就滿面春風地進來了：“張縣長。”</br> 張東峰有意裝出吃驚的樣子，起身笑道：“范董來了，坐！”</br> 范江笑著在會客沙發坐下，林興把茶水端上來。</br> 張東峰也坐過去，問道：“好長時間不見，最近在忙什么？”</br> “早就想過來給縣長匯報工作，只是現在這個攤子整大了，卻沒有多大成效！”</br> “怎么？還有什么事情能把你難住？”</br> 范江沉下臉來，嘆了一口氣：“張縣長，企業小有小的好處，大有大的難處。”</br> “我剛才還跟謝縣長匯報了困難。現在企業規模大了，企業發展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小打小鬧，資金就成了問題。”</br> “說得也是。通過銀行貸款應該可以解決燃眉之急吧？”</br> “是的，只是還得請縣長出面協調。”</br> “范董出面，銀行還不得供著你，還用我來協調？”</br> “張縣長，銀行最多只能貸一億元，可這筆錢對我來說根本不夠。”</br> 張東峰驚訝地說道：“范董胃口不小！”</br> “不是我胃口大，關鍵是進行大規模煤炭開發，就得需要事先投入很多的資金。”“張縣長，你知道的，上次我專門請了專家對礦區重新勘探評估，如果要進行大規模開發，就需要近兩億元的資金。”</br> 二億元貸款，對于一個煤炭集團來說，說多不多、說少不少。</br> 張東峰提醒道：“范董，貸款這么多，你要論證準確了再做決定，別貪多求大。”</br> “具體看吧，銀行最終能貸多少算多少，我打算萬一資金不足，就尋求一兩個合作者共同進行開發。現在有幾家外省企業有這樣的意向。”</br> “這也是一個辦法，有錢共同賺、有風險共同抗。不過，無論怎么做，還是不要急于求成，慢慢來。”</br> “我們花三到五年達到上市要求也不晚。貸款的事情，我跟銀行打個招呼，盡量給予最大的扶持。”</br> 范江又談了一些困難，然后接了一個電話，說有急事就離開了。</br> 第二天，葉元秋帶著組織部長直接去了海天市，把陸平送到市委組織部。</br> 接著就帶著黃寬直接飛往京城。</br> 龍永年已經在京城等著葉元秋。</br> 葉元秋到京城的幾天里，秦方澤往張東峰辦公室跑了好幾趟。</br> 他并沒什么正經事，就那樣坐著喝茶閑聊，時不時會提起葉元秋。</br> 張東峰一直不明白，秦方澤到底想干嗎？為了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