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德勝看到省委書記的批示后，專門拿著批示來到張東峰的辦公室，高興地說道：“東峰，平江這一步棋是走對了。這樣下去，平江在全省的形象，很快就會扭轉，這得謝謝你啊！”</br> “哪能謝我？還不是宋書記您的決策正確。”張東峰說道。</br> 宋德勝笑著，臉上有些燦爛。</br> 省電視臺前幾天專門到平江來做了一期節目，本來是準備采訪張東峰的。</br> 只是張東峰堅決不同意，一把手不采訪，采訪我這樣一個副職干什么？副職的工作，不都是在一把手的領導下開展的嘛。</br> 最終宋德勝對著電視鏡頭，侃侃而談。</br> 張東峰發現，宋德勝不僅僅在談具體工作，而且已經將“十差干部”的評選與平江區的發展，緊密地聯系在一起。</br> 在宋德勝的辦公室里，宋德勝喝了一口茶，然后說道：“這個活動還是要進行的。省里已經全面推廣平江的經驗，不能說我們自己先偃旗息鼓了。”</br> “不過，現在看來許選的方式方法上還是值得深入研究。比如，怎么對待提名？提名的范圍？提名原則等等。”</br> “現在的各種提名方式，我看了看，像區務網上的提名，就很亂。我們千萬要防止有些同志借‘十差干部’的評選，來發泄私憤。如果這樣，就偏離了我們的初衷，甚至適得其反。”</br> “我也是這樣想的。評選活動必須繼續開展，方式方法上必須進一步改進，因此，我在考慮，是不是繼續擴大提名范圍，延長提名時間？”</br> “春節過后，再由區委研究提出候選人。這樣，可能更妥當一些。宋書記、趙書記，你們看？”張東峰看了看趙一達。</br> 這個家伙啥事也不干，出主意也是說空話，沒有任何實質內容。</br> 趙一達笑道：“當然可以。評選活動不要太急躁，事情是好事，但不能辦砸了。”</br> “也不能搞成讓干部人人自危。這個……”姚丹插話，“我就聽到一些議論，說是最近在外面飯也不敢吃了，酒更不敢喝了。”</br> “為什么呢？就是怕被人盯上，戴上一個‘十差干部’的帽子。我覺得關鍵還是……張書記，當然我只是建議，我覺得關鍵還是當初的意見不太成熟，對什么是‘十差干部’定性不夠準確。干部好與差，主要還是體現在工作實績上。如果從這方面來進行，估計是不是……”</br> “有道理。我贊成姚丹主任的觀點。”宋德勝端著杯子，看了一眼上面的青花，繼續說道，“標準還是要界定一下，我們評的是‘十差干部’，是干部，就得主要看工作。”</br> “現在有些人可能在提名時，只看了表面現象。如果僅僅看吃吃喝喝，那么首先我就得被提名。是吧，標準還得改進！”</br> “確實還得改進。”趙一達再次附和。</br> 張東峰覺得有些無奈：“這樣吧，我再請評選辦的同志，認真進行考慮，節后拿出具體的改進方案。”</br> “節前肯定來不及了，根本沒有時間了，何況還有……”</br> “也好。”宋德勝理了理頭發，問姚丹，“聯席會議準備得差不多了吧？”</br> “宋書記，已經準備好了。”姚丹答道，“人員已經通知了。”</br> 張東峰接話道：“宋書記，聯席會議我就不參加了，另外有些安排。”</br> “這……盡量參加吧。”宋德勝接著問姚丹，“材料都發到他們手中了吧。另外再加一個通知，對三干會材料和其他材料的意見，請用文字來進行表述。”</br> “今年的會議，時間縮短為半天，重復的話和空話套話一概不說。”</br> “這是好事。恐怕實施起來，不太容易，大家都說慣了的。”姚丹馬上意識到說漏了嘴，立即改口，“會議時間確實不宜太長。往年搞到半夜，最后也就應付了。會議質量不高。定時發言，很有必要。”</br> 趙一達出門接了一個電話，就站在門口，說有點事，先走。</br> 姚丹也下樓讓辦公室發通知去了。</br> 張東峰正要離開，宋德勝說道：“東峰，青可電子的事情，怎么說？”</br> 宋德勝下面的話應該是“怎么一直沒有進展”，但他沒說出口。</br> 張東峰進行解釋：“最近他們那邊比較忙。主要是涉及在國外的項目，老總也在國外。嚴青主任前幾天還去盯過。請宋書記放心，等過了年，項目就會動起來。”</br> “還有東部物流港的項目。土地的問題解決了，老百姓這頭，工作還得做細。”宋德勝嘆了一口氣，說道，“平江現在再也經不起大的折騰了。這個齊高明，唉！”</br> 說到東部物流港，張東峰就想到聞梅，同時想起上次在省城宋德勝請客的事。</br> 事后，聞梅告訴張東峰，宋德勝想離開平江，可是市里沒有意向，他想通過聞梅的關系找一下省里。</br> 那天請嚴部長參加，就是這個目的。</br> 嚴部長后來確實給華杭市打了招呼，至于效果，張東峰也不清楚。</br> 剛才宋德勝那么一嘆氣，張東峰也覺得平江區現在很麻煩。</br> 作為區委書記，宋德勝再待在這里，也確實可能……</br> 張東峰朝窗外看了一眼，后院的橘子樹上，居然留著一枚果子，在風里懸著，隨時都像要落下來……</br> 晚上，張東峰吃好飯，沒有參加其他的活動，就直接回平江山莊。</br> 他感到有些累，回到房間，稍稍休息了一會兒，出門沿著山莊湖邊的小徑，來回走了一趟。</br> 冬天夜晚的湖面上，靜、冷，清寂之美。</br> 燈光從樹叢間照著，湖面很安靜。</br> 走了兩圈，張東峰突然感到心靈一下子空落了。</br> 回到房間，張東峰打開電腦，想著寫點材料。</br> 門鈴卻響了。</br> 張東峰打開房門，發現是尹凌杰。</br> 張東峰笑著問道：“尹書記，有事嗎？”</br> “在山莊這邊招待幾個朋友，吃完飯，就過來看看張書記。”尹凌杰說著，點了支煙。</br> 張東峰“嗯”了一聲，讓尹凌杰進入房間。</br> 尹凌杰輕聲問道：“張書記，聽說‘十差干部’評選……”</br> “為了這事？你不來找我，我還要找你呢，怎么搞的？”張東峰有些生氣地問道。尹凌杰撓了撓頭發，說道：“張書記，這……我哪里知道？這提名也太……”</br> “你認為這個提名不太公平，是吧？我問你，全區這么多的干部，怎么就你尹凌杰提名最多？你知道嗎？你一個人的提名，就達到了一千多人次。”張東峰繼續說道，“我是真的沒想到，完全沒有想到！”</br> “這……我覺得里面有名堂，是不是有人在故意……”尹凌杰說著，“我自己也進行了檢討。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可是出現這樣的結果，我是萬萬沒有想到的。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提名的名單外面都傳開了。”</br> “名單傳開了？”張東峰顯得有些驚訝。</br> “是啊，名單已經傳開了。有好幾個人給我打電話，恭喜我。這不是……”尹凌杰似乎滿腹的委屈，“因此，我想再怎么挨批評，我也得給張書記匯報清楚。不然……”</br> “啊！”張東峰也愣住了，“這事暫時放著吧，方案還得進一步完善。不過你可得吸取教訓，真要是上了榜，不好交代啊！”</br> “這個我當然知道。只要是公平運作，我相信我會榜上無名的。”尹凌杰笑道。</br> 張東峰問起開江鎮今年的財政狀況怎么樣，尹凌杰說還行，關鍵是基礎確實不錯。談了一會兒，尹凌杰問道：“我聽市里的人說，林區長過完年就要走了。”</br> “是嗎？”張東峰含糊著，他也只是聽說，消息并不確切。</br> “齊高明的事，是林……搞出來的吧？這個人怎么回事？我覺得這個人平時就有些……”尹凌杰的話吞吞吐吐，完全符合仕途語言。</br> 他不說出來的話，聽的人也明白。如果說出來了，聽的人反而要裝作不明白了。</br> “這個最好不要議論。”張東峰不想多講，直接進行提醒。</br> “那是。”尹凌杰將煙放到煙灰缸里，說道，“我不打擾張書記了。”轉身正要開門，又回頭問道，“聽說趙……趙區長逃了？逃了更好！”</br> “這個事情不太清楚。”張東峰直截了當地回應。</br> 尹凌杰尷尬地笑了笑，將一張卡順便放在茶幾上。</br> 張東峰立即說道：“尹書記，把卡拿走。”</br> “我走了，張書記。”尹凌杰開了門，張東峰繼續說道：“馬上拿走，否則我跑到開江鎮里來。”</br> 宋德勝最近突然沉默了。</br> 趙純良外逃后，平江區的傳言很多。</br> 甚至有人傳說，趙純良是接到宋德勝的通知后，才決定臨時出境外逃。</br> 要是趙純良真的想外逃，那就不必要等到考察的最后一天。</br> 無論從哪一點進行分析，最后一天進行外逃，風險很大。</br> 趙純良并不是傻瓜，既然不是傻瓜，他怎么會……</br> 傳言越來越多，連張東峰這樣掛職的副書記都聽到了，可想而知，平江區還有誰不知道？</br> 如果說真的有一個人不知道的話，那個人也許就是宋德勝。</br> 不過依宋德勝的智慧，他也能猜測出來。</br> 張東峰同樣覺得此事有些蹊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