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區的兩個一把手還是比較團結的。</br> 這里面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宋德勝太強硬了,而縣長林遠輝年輕。</br> 林遠輝更懂得,必須將宋德勝好好地送上去。只要宋德勝上去了,他才有當書記的可能。不然,宋德勝長期呆在書記的位子上,他也只好窩在縣長的位子上。</br> “這是聰明人”,張東峰邊看文件邊想。</br> 手機響了,是柳雨晴打來的。</br> “怎么?這么快就忘了我?”柳雨晴的聲音,有點像空中飄著的雪花。</br> 張東峰沒有說話,先自笑了一下:“哪能忘了?”他邊說邊起身上前將門關了,“我剛才還正在想你呢?!?lt;/br> “撒謊!”柳雨晴說道:“我知道縣里小家碧玉很多,張書記早迷了眼了?!?lt;/br> “我是那樣的人嗎?”張東峰笑著問道。</br> “你太招女孩子喜歡了,你看我都這么想你?!绷昵邕@話一半撒嬌、一半是委屈。</br> “好了、好了,這幾天大雪,路都封了。高速和國道都不通。等雪停了、路通了再說,還沒下班吧?還是……”</br> “我提前回來了?;氐郊依?,看到你喝的杯子,又想你?!?lt;/br> “要不,我去看你吧?!?lt;/br> “那也行,你是老板,歡迎來平江區投資?!?lt;/br> 柳雨晴掛了電話后,沈聽過來,說趙書記晚上有個招待,是省水利廳的,想請張書記參加。</br> 張東峰想了想,說那好吧,我過去。</br> 晚上的招待就放在平江山莊。</br> 張東峰是看著趙書記的面子過來的,既然趙書記是主陪,那他也就只在旁邊應付應付。</br> 這幾天他一直在鄉鎮跑,身子也有些累了,喝了三兩白酒不到,張東峰感到頭有些發暈。但是,他沒有做聲,硬是撐著,直到招待結束。</br> 這次省水利廳來的是個計財處的副處長。張東峰以前也跑過項目,知道這個計財處可不是一般的處,掌管著大部份項目。</br> 如今的項目多,給哪個地方都是給。酒喝好了、玩得盡性了,就給多一些。相反,也許就只能是個平均數以下了。</br> 這樣的實權干部,到區里來,一般都是三兩個人一道,來了,住上一夜,然后打道回府。</br> 住一晚上的名堂就看他們自己了,也看招待的這一方會不會做。做好了,事情就順了;做得不好,他們也是走了過場,至于苦果,你們區里自己嘗。</br> 趙一達副書記顯然十分習慣于這種接待生活,他喝了不少酒。</br> 由于胖,趙一達的臉上發著光,額頭上不時出著汗,他用筷子順著額頭“哧溜”地刮一下,汗水就沾在筷子頭上,然后,張東峰看著他用紙巾將筷子上的汗水抹去了。</br> 這一切,趙一達做得有條有理,說明他已經習慣了,而且十分自然。只是,這讓講究清潔衛生的張東峰多少有些不太舒服,那筷子畢竟還是要伸到菜里去的,筷頭上的汗水也就難免跟著到了菜里。張東峰心里有些反味,只好盡量少吃了。</br> 飯后,張東峰說身體有些不適,打算先回房間休息。趙一達對區水利局的黃局長說道:“張書記一個人在平江區,黃局長也不安排安排?”</br> 黃局長就微笑著看著張東峰,張東峰說道:“我的身體不太舒服,什么安排都不要,你們安排好客人和趙書記就行?!?lt;/br> 趙一達哈哈一笑:“那你就自己搞小活動去吧,哈哈?!?lt;/br> 張東峰也笑了笑,跟水利廳的處長打了招呼,就上樓去了。</br> 剛到房間,唐巧就跟了過來。張東峰奇怪,這個姑娘怎么知道了他要回來?連續幾天了,他一回到房間,人剛到房間門口,唐巧就會出現,保不準她一直在觀察著他?</br> “張書記,您回來了。”唐巧進了門,將茶泡好,然后又到衛生間試了試水溫,出來說:“都好了,請張書記慢用。有什么事,就喊我?!?lt;/br> “這姑娘……”張東峰看著唐巧出去的背影,回頭喝了口茶,香香的,人也感到輕松了許多。</br> 電視里正在播放新聞,都是抗雪的。</br> 張東峰看著,突然心里一個激愣。自己真是糊涂,竟然忘了一件大事。天天到一線去抗雪,卻忘了平江抗雪,全民動員,這樣的事不宣傳,還宣傳什么?</br> 張東峰這時感到自己還是不夠敏感的。這一會兒,他又想到了古林縣的副縣長齊格。</br> 之所以想到他,主要是他也來到華杭市下轄的開達縣,擔任縣委常委、副縣長。</br> 開達縣是個山區縣,雪下的更大,據說所有的路都封了,開達成了一個被孤立了的風雪之城。</br> 張東峰和齊格都沒有想到,他們過來掛職的第一件事,就是與與風雪斗。</br> 張東峰想了想,拿起手機,打通了齊格的手機。齊格正在開達縣,語氣顯得有些焦急。</br> “開達這里倒了不少房子,山區,這么多年也沒下過這么大雪。我到一些人家看,真是……”齊格說著停了。</br> 張東峰說:“都一樣,平江這兒也是下大雪,你要多保重?!?lt;/br> 齊格說著謝謝,我們都是掛職干部,都要保重。</br> 張東峰又打電話給區委辦公室,讓沈聽將自己放在辦公室的電腦送過來。</br> 這是在江東縣時購買的手提電腦,他來時,跟江東縣委辦公室主任說了下,就帶過來了。主要是里面資料比較多,張東峰不想折騰這些數據與材料。</br> 等到張東峰洗好澡,沈聽就將電腦送來了。</br> 房間里已裝了寬帶,接上插頭,很快就打開了網頁。</br> 張東峰先是瀏覽了一下各大門戶網站,重點看了曲江在線。</br> 曲江在線是曲江省的網站,主要報道全省相關動態。</br> 一打開,也是連篇累牘地抗雪報道,幾乎各地都有。張東峰找了找,在一條主新聞之后,才看到了關于平江區抗雪情況的一小塊報道,內容很簡單、也很平面。</br> “這怎么行?”張東峰對著電腦自語道。</br> 張東峰雖然剛到平江區沒幾天,但對于縣委辦公樓上的情況,也逐漸熟悉了。</br> 書記辦公室既配了臺式電腦,又配了手提電腦,不過,據他了解,好像很少有書記上網進行查看,主要是他們的時間太緊了。</br> 喝了口茶,張東峰聽見有人敲門:“誰?。俊?lt;/br> “是我,范學明。”外面是一個男人的聲音。</br> 張東峰想起來了,范學明是清念實業集團的老總,就起身開了門。</br> 范學明站在門口,陪笑道:“打擾張書記了。”</br> “沒關系、沒關系的,進來吧。”</br> 范學明進來,環顧了一下房間,說道:“張書記這條件也簡陋了。要不,換一下?”</br> “不需要、不需要,這里很好的?!睆垨|峰說著要給范學明泡茶,范學明說不必了,只是看見張書記在房間里,就過來坐坐,不要客氣。</br> 接著,范學明就將上次省發改委的項目的事說了一遍,說情況有些復雜。原因是另外一個縣的一家企業,不知找到省里的哪個領導,看來清念實業集團的項目,有些困難了。</br> “發生這樣的事情,為什么不早說?”張東峰問道。</br> “我是想早說,可是這些天,看到領導們都在抗雪,我不敢打擾?!?lt;/br> “不知他們找了哪個領導?”張東峰望著范學明。</br> “聽說是一個廳級領導,是從那個縣出來的,總想照顧一下。”范學明解釋道。</br> 張東峰心里有底了,他讓范學明把黃處長的電話給他,他立即就撥了過去。</br> 黃處長接了,張東峰問道:“黃處長,我是平江區的張東峰,專門給黃處長問好來了。”</br> “張書記好,有什么吩咐?”黃處長也是個靈活人,這么晚打電話,肯定是有事。</br> 張東峰笑著說道:“黃處長,真的有事。上次我們平江清念實業集團的項目,聽說批了,還得好好謝謝黃處長?!?lt;/br> 張東峰的這幾句話讓范學明大吃一驚,根本就沒批,怎么說批了?他瞪著眼望著張東峰。</br> 張東峰依然是笑著,繼續在電話說道:“我正跟清念實業集團的范總在一塊,打算過幾天我們親自來感謝您。”</br> 黃處長顯然也被張東峰的話給講蒙了,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張書記,那項目……那項目看來有點……”</br> “是不是有點問題?不是項目本身吧?”</br> “當然不是??墒侨≈欢ㄒ粋€。你看……”</br> “啊,這個我知道了。這樣吧,黃處長只要把它列在里面,其余的工作我來做。好不好,黃處長?”</br> “這個當然好。你知道的,我也是傾向于平江區的。”</br> “我當然知道,黃處長對平江人民充滿感情的。好了、好了,不打擾了。”張東峰掛了手機,對范學明說:“這事,我看還得想些辦法。這樣吧,我明天回省城,你跟我一道。”</br> “這……”范學明猶豫了一下。</br> 張東峰說道:“你是擔心道路吧?沒關系,跑慢一點,早晨九點出發,吃中飯前趕到就行。”</br> “這個可以。”范學明說道:“這事真得靠張書記了。明天就這么定了。我先走了。”</br> 出門時,范學明隨手將一個信封放在桌子上。</br> 張東峰連忙說道:“你這……”范學明只是笑了笑,人已經出門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