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杭市委辦公大樓里，賀平正在打電話：“晚上有時間嗎？去新芝會所打牌。”</br> “難得老板外出有事情，不用讓我跟著，你負責約人。先掛了，現在不能多說，萬一老板找我。”</br> “會所的房間我已經訂好，今天我們去五號。”</br> 掛了電話，賀平又打出一個電話，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柔美的女聲。</br> 這個年輕女人叫方萍，開了一家圖書公司，門店的生意并不好，畢竟現在愿意看紙質的書人太少了。</br> 不過，方萍真正的生意在于給各個學校的圖書館配置圖書。</br> 省教育廳下發的文件明確規定，小學、初中、高中為了建成書香校園，必須配備圖書館。</br> 華杭市下轄六區三市二縣，只要每個區（縣、市）的一部分學校圖書館的圖書配備交給方萍來做，就夠她的公司發財了。</br> 當然，方萍的生意都是靠賀平打招呼的。</br> 其實，學校圖書館的一些藏書，都是各個出版社根本無法銷售完的圖書。</br> 由于量大，方萍可以用二折的價格拿到這些圖書，然后以九折的價格賣給學校，完全是個暴利生意。</br> 不過，方萍拿出一折的利潤給學校的校長，拿出一折的利潤給縣（區、市）教育局領導和圖書配備中心負責人。</br> 為此，她的生意一直穩定地維持著，雖然許多人眼紅她的利潤，但誰也搶不走她的生意份額。</br> 與此同時，她沒有完全壟斷了一個縣（區、市）所有學校圖書館的圖書配備生意，而是十一個縣（區、市）全面開花，各取一小部分生意來做，不會引發當地商人和領導的忌恨。</br> 新芝會所有二幢大別墅。其中一幢別墅的十個包間以一號到十號來表示；另一幢別墅的十個房間以清朝皇帝的年號來命名。</br> 二幢別墅命名之所以如此不同，主要是為了便于區別。</br> 數字一號到十號，比用風景區、城市、高檔酒、江河來命名顯得簡捷。</br> 而用清朝皇帝的年號來命名，主要是盧偉曾經用這些年號串起來寫了一段祝福詞：工作順治、生活康熙，體魄雍正、事業乾隆，萬事嘉慶、前途道光，財富咸豐、內外同治，千秋光緒、萬眾宣統。</br> 許多人覺得蠻好，盧偉便用來命名會所的包間了。</br> 賀平最早打電話相約的是他的高中同學費明。</br> 費明從警察學校畢業后，先在金溫區做了一個普通民警。</br> 自從賀平擔任了當時是省委常委、副省長陸備軍的秘書后，費明便從金溫區上調到華杭市公安局。</br> 賀平跟隨陸備軍來到華杭市任職后，費明晉升為治安支隊的副支隊長。</br> 下班的時間還沒有到，賀平看到陸備軍出門了，便直接打出一個電話：“我在辦公室，你可以過來接我了。”</br> 電話那邊傳過來一個字：“好。”便掛了電話。</br> 賀平計算著時間離開了辦公室，拿著公文包來到大門口。</br> 一輛白色的寶馬車已經等在旁邊，他便上前打開車門，直接坐了進去。</br> 開車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妝容精致、身材火辣，她就是方萍。</br> 方萍看到賀平坐穩了，笑著問道：“平哥，我們去哪里？”</br> 賀平在汽車后座一仰，回應道：“去新芝會所。”</br> 方萍似乎有些不樂意，但看到賀平已經閉上了眼睛，便啟動了汽車，往新芝會所方向開去。</br> 二人走進五號包間時，費明已經坐在包間里。</br> 費明與賀平走的近，當然與方萍也很熟悉，此時便打趣道：“方萍，你是越來越有女人味了。只是臉色有點差，象你這么好看的花，要注意保養，做生意不要太辛苦了。”</br> 方萍挽著賀平的手，一半是撒嬌一半是責怪：“做生意不辛苦的，只是平哥太忙了，他都沒有時間照顧我，許多時候，等得花兒都要謝了。”</br> 費明笑道：“平哥，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這么冷落了方萍，暴殄天物啊。”</br> 賀平一邊坐下，一邊沒好氣的回應道：“我每天忙的要死，你們二個都是太閑了，整天想著這些事情。”</br> “論起妹妹來，你說你有多少個？算你厲害，這么多花都能照顧過來，我現在照顧一朵花都覺得辛苦。”</br> 費明自嘲道：“家花沒有野花香。我沒有家花，便到處找野花了。”</br> 賀平點了一支煙：“我跟你說過好多次了，找個人結婚，這樣對你的職務晉升有好處，你偏不聽，難道你一直想當副職？”</br> 費明撓了撓頭：“平哥，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嘛，我不想將就著過。”</br> 賀平一針見血地說道：“你大概是玩上癮吧，覺得沒有人管著你更加自由。算了，隨便吧，小方，你去點餐。”</br> 原先都是把服務員叫到包間來點餐，現在方萍聽到賀平讓自己去點餐，便主動站起來，拿著包間的卡號離開了。</br> 她知道，賀平想要單獨與費明談事情。這么多年了，她早就知道了這種信號。這也是賀平喜歡她的一個方面，做事不張揚、互相配合默契。</br> 等到方萍把包間的門關上，賀平問道：“曲江大學城市學院的副院長林亞飛，你認識嗎？”</br> 費明跟賀平交往這么多年，當然也明白，賀平與自己單獨談話時，肯定涉及到了重要的事情。</br> 他回應道：“林亞飛是省城四大知名交際花之一，我當然聽說過，只是我們沒有見過面，我并不認識她。”</br> “需要我做什么？”</br> 賀平抽了一口煙：“找幾個值得相信的人，查一查她，注意不要打草驚蛇。”</br> 費明點了點頭：“行，我立即進行安排。”</br> “主要是查什么？”</br> 賀平一時無語，過了一會兒才說道：“能查的都查。查到的信息，隨時告訴我。”</br> 停了停，繼續說道：“此事一定要保密。我有個預感，如果此事做好，你還可以再進一步。”</br> 費明還想說點什么，方萍推門進來，便不再談這件事情，又把話題扯到如何種好“女人花”的話題上。</br> 過了一會兒，費明相約的另外二個人也來到了包間。</br> 能夠來到這個包間的人，肯定是與費明關系不錯的人。</br> 一個是自己做生意的，叫李駿。另一個叫傅斌，是華杭市第三醫院副院長。</br> 雖然這二個人是費明叫來的，但是，這次是賀平組織的飯局和牌局，賀平便主動與這二個人打招呼。</br> 這二個人來之前，已經聽費明介紹過，賀平是華杭市委書記的秘書，這樣的機會可遇而不可求，立即推掉了原先的應酬，直接趕了過來。</br> 費明看到賀平與傅斌聊天時，中間進行插話，說是華杭市第三醫院的院長即將退居二線，傅斌完全符合晉升為院長的資格，只是找不到合適的門路。</br> 賀平作為市委書記的秘書，當然知道副院長晉升為院長的難度，也明白競爭的激烈程度，不過，他仔細了解傅斌的情況后，覺得可以進行幫忙。</br> 他擔任陸備軍秘書多年，之所以一直受陸備軍欣賞和信任，就是他從來不會打著陸備軍的旗號做完全違反規定和程序的事情。</br> 他的事情，從來都是相助最后一把力的事情。</br> 當然，許多事情，其實差得就是最后的助力，畢竟走到最后的競爭對手的能力、水平和條件都差不多，比拼的就是誰的背景深、關系鐵。</br> 不會引發異疑的提拔、不是違反規定的辦事，讓賀平在收獲了許多人情和錢物的同時，還能一直安然地坐著這個位置，這也是他沒有向陸備軍提出外放出去任職的主要原因。</br> 他當著傅斌的面，直接打電話給華杭市衛健委主任，說起老板關注到了傅斌。</br> 此時，原先以加菜的名義出去的李駿回到包間里。</br> 李駿與傅斌不是很熟悉，在賀平與傅斌談話時，費明一個眼神，便讓李駿找了借口離開了包間。畢竟有些事情，讓李駿現場聽到并不好。</br> 同樣，傅斌便以拿瓶好酒的名義離開了包間。</br> 因為，接下來，便是賀平與李駿談事情了。</br> 對于張東峰的詢問，胡建浩回應道：“利益分配！”</br> 胡建浩進行了解釋：“新江鎮臨近三明山脈的地方居然有金礦，而其它地方卻沒有。”</br> “金礦成就了新江鎮，也毀了新江鎮。”</br> “按照法律規定，金礦的開采權屬于省廳下屬的公司。由于開采金礦需要征用山地、需要補償環境污染等等，按照最初的協議，金礦收入與新江鎮進行分成。”</br> 張東峰插話道：“一個鎮有這筆固定的分成收入，是好事啊，其它鄉鎮肯定眼紅的。”</br> 胡建浩嘆氣道：“最主要的矛盾就在于這筆收入的具體分配上。”</br> “張部長，你知道這筆收入占了新江鎮的財政收入多少嗎？”</br> 這句話并沒有讓張東峰回答的意思，而是屬于胡建浩的自問自答：“說出來也許很多人不相信，這筆收入居然占了新江鎮財政收入的近八成。”</br> 張東峰驚訝地問道：“這么高的比例？也就是說，原先新江鎮完全依靠這筆收入來進行運轉，在其它方面根本就沒有進行考慮增收？”</br> 胡建浩點了點頭：“原先有著這筆固定收入，新江鎮在花錢方面大手大腳，根本沒有積累，也沒有其它方面的發展措施。”</br> “再說，金礦蘊藏量是有限的，現在開采難度越來越大、成本越來越高、省公司的利潤越來越薄，分成的收入在逐年下降。”</br> “對于這個事情，新江鎮的班子成員出于多方利益考慮，一直爭論不休，大致分成三派意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