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澤到省委組織部上班的時間不長,現在還屬于借調,組織關系并沒有轉過來,仍然留在明東日報集團。</br> 同時他為人低調,并沒有把換工作的事情對外進行告知,因此,在向大家介紹張東峰時,他只說這是報社的同事,一起來林安市調研。</br> 這些人見到張東峰后,表現得都很自然,似乎沒人認出這位謙遜低調的中年人,竟然是省委大佬,這讓宋玉澤暗自覺得好笑。</br> 這幾位自命不凡的記者,不但消息閉塞,視野太過狹小,只盯著林安市,對外面的消息卻是知之有限,實在不夠專業。</br> 大家下樓,分別坐進兩輛汽車。</br> 開車是一位女主持人,忽然回頭問道:“玉澤,你那位同事,好像不是明東省人,哪里來的?”</br> “怎么,你看上了?”宋玉澤以前和他們鬧慣了,加上張東峰坐在后面那輛車上,便開玩笑道:“春玉,如果你喜歡,晚上就把他灌多了,領回去享受,大叔的味道比帥哥好。”</br> 這個女主持人撇了撇嘴,笑道:“開什么玩笑?我可是名花有主,明年就結婚。”</br> 后排一位記者跟著起哄:“有男朋友怎么了?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擁有。”</br> 不過,宋玉澤最終還是擔心鬧過火,便提醒道:“到了酒吧,可別和我那位同事開玩笑,他平時特別嚴肅,很少和人玩鬧,別惹火了,讓我下不來臺。”</br> 旁邊一位記者點上煙,笑道:“怎么,有后臺?”</br> 宋玉澤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不僅有后臺,而且特別硬,就是宣傳部長見了他,都很客氣。”</br> 開車的女主持人笑道:“玉澤,你這個大記者居然也吹牛了!”</br> 宋玉澤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還別不信,反正我再次提醒大家,如果誰惹惱了他,別怪我不仗義當場翻桌子。”</br> “知道了,瞧你緊張的,至于這樣嗎?”女主持人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br> 兩輛汽車開到市中心,就在一家裝修豪華的酒吧門口停下。</br> 大家下了車,宋玉澤像往常一樣,奔到張東峰的身邊,輕聲說道:“領導,這些人就喜歡鬧,您可別太在意。”</br> 張東峰笑道:“出來玩,就要放松一些,現在你是師兄,大家都聽你的。”</br> 宋玉澤笑了,心里放松不少。</br> 大家走進酒吧,在一樓找到臺子,點了酒和水果盤,邊說邊聊。</br> 這時酒吧里的人已經不少,卻還在播放暖場曲。</br> 半個小時后,宋玉澤又點了幾瓶酒。</br> 酒吧里的音樂漸漸高亢起來,張東峰也隨著大家下場跳舞。</br> 先前那位女主持人倒是很奔放,站在張東峰對面大秀舞姿。</br> 她的身體如蛇般扭動著,把秀發甩得紛飛,非常撩人。</br> 旁邊的一位記者見了,把頭湊到宋玉澤耳邊,輕聲說道:“有點意思。”</br> 宋玉澤搖了搖頭,說道:“沒用,她根本請不動!”</br> 那位記者神秘地說道:“不見得,春玉的心眼很多,你別小看她。”</br> 宋玉澤聽出弦外之音,感覺有些不對勁,立即問道:“老李,什么意思?”</br> 這位李記者小聲說道:“裝什么糊涂,玉澤,以后別忘了提攜小弟。”</br> 宋玉澤心里咯噔一下,點了點頭,笑道:“客氣了,我們是什么關系!你有事盡管說。”</br> 李記者拱手道:“先謝了,玉澤,有空單獨請你喝酒。”</br> 宋玉澤有些不放心,輕聲問道:“老李,這個事情,還有誰知道?”</br> 李記者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不好說,反正春玉好象知道,她平時可不會這么浪!原先她就是裝的。要知道,大家都是記者,比一般人知道的事情多。”</br> 宋玉澤知道自己大意了,有些后悔了,擔心惹出事端,嘆了一口氣:“最好別出事,否則麻煩就大了。”</br> 李記者含蓄地說道:“玉澤,你就別管太多了。領導也許開心還來不及,怎么會怪你?你想想,否則他跟我們出來干嘛?”</br> 宋玉澤點了點頭,偷偷了看張東峰,見他漸漸進入狀態,也就不再吭聲,心里覺得現在的領導大概都好這一口。</br> 跳了二十多分鐘,大家都回到座位上,繼續喝酒閑聊。</br> 這位女主持人卻趁機換了位置,坐到張東峰的旁邊,同時暗送秋波,擺明了有所企圖。</br> 張東峰點了一支煙,微笑著不說話。</br> 這位女主持人雖然長相不錯,但是對方過于熱情,又顯得輕佻,讓他心里感覺有些不舒服。</br> 宋玉澤喝了一口酒,笑著問道:“各位,難忘今宵現在的生意怎么樣?”</br> 旁邊的年輕記者接話道:“當然好。生意非常火爆,怎么,玉澤師兄想去那里玩?”</br> 李姓記者拿起一塊西瓜,笑道:“里面消費太高,我們玩不起。”</br> 張東峰抽了一口煙,隨口問道:“那位老板姓徐嗎?”</br> 坐在旁邊的女主持人搶話道:“那位老板叫徐柳思,全市十佳企業家,還是省協商部門的委員。”</br> 張東峰吐出一口煙圈,不動聲色地說道:“那么厲害,女強人!”</br> 這位女主持人翹起蘭花指,小聲說道:“還是一位大眾女人。”</br> 張東峰故作好奇地問道:“怎么說?”</br> 女主持人欲言又止,輕笑道:“還是李哥講吧,有些事情我也是聽他說的。”</br> 李記者在關鍵時刻卻搖了搖頭:“那些都是傳聞,當不得真,不能亂講。”</br> 宋玉澤連忙煽風點火,笑道:“老李,就當笑話,隨便說說。這里又沒有外人。”</br> 李記者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壓低聲音說道:“這些事情在林安市差不多是公開的秘密。”</br> “徐柳思長得很漂亮,先后跟了幾位市領導。要不然,她的地產生意怎么可能那么好?”</br> 張東峰剛要發問,身體忽然僵住了,與此同時,表情也變得有些不自然。</br>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舒了一口氣,故作鎮定地說道:“這個八卦倒很有意思。我先去趟洗手間。”</br> 女主持人會意,把手抽回來,拿起酒杯,笑道:“玉澤,接下來我們去唱歌吧。難得你這位大才子來林安市,要玩得開心才好。”</br> 宋玉澤心里明鏡似的,這個春玉,應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br> 但是他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含糊地說道:“再說吧,等會看看他的意思。”</br> 張東峰去了洗手間。</br> 放松后,在洗手時,他忽然覺得這幾天發生的某些事情讓人感到不可思議。</br> 這次他下來調研的主要目的,就是通過了解各地市的經濟運行情況和考察民情,對當地的主要領導干部摸底,順便制造一些輿論。</br> 因此,他的主要精力也都放在工作上,每天忙得不亦樂乎。</br> 回到賓館就是整理材料,剩下的時間多半是蒙頭就睡,根本沒有多余的心情考慮別的。</br> 可邪門的是,先是那位清峰市的年輕女警察,如同天上掉下來的林妹妹一般,很奇怪地就出現在眼前。</br> 讓他沒想到的是,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剛才那位女主持人,居然比歐陽婉兒還要迅猛和直接。</br> 在賓館見面時,還沒覺得怎么樣,可坐到酒吧時,張東峰就覺得有些不對勁。</br> 總感覺那位女主持人的眸光飄忽,有意無意間總往自己的臉上招呼。</br> 進入舞池后,女主持人居然變本加厲,充分利用優美的身姿和熱烈的舞蹈來對他進行大膽的暗示。</br> 舞池里的一些動作自然是可以夸張,但是女主持人某些出位的肢體動作,再加上勾魂的眼神,已經讓張東峰準確地判斷出,對方在釋放著一種信號。</br> 而且兩個人回到座位后,女主持人又坐到他的身邊,并且非常大膽地把手放在他的膝蓋上輕輕摩挲。</br> 張東峰當時就愣住了。</br> 要知道兩個人從見面到現在,還不到兩個小時,怎么就會變成這樣,若不是對方確實是林安市電視臺的主持人,他都會聯想到她從事某種特殊職業。</br> 難道是宋玉澤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身份?這種可能性倒是極大,記得那位美女警察也是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開始動心。</br> 想到這里,張東峰有些心煩。</br> 他當然清楚,省委常委、組織部長這個身份,對于很多女人而言,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可這樣得來的艷遇,卻不是他所喜歡。</br> 現在張東峰要考慮的問題,是繼續回到酒吧的臺子上,還是偷偷溜走?</br> 這位女主持人如此瘋狂,誰知道接下來,她還會做出什么樣的出格動作來?</br> 雖說男人在這方面,基本上不會吃虧,而且對方也有幾分姿色。</br> 不過,張東峰還是覺得謹慎一些為好,免得落入人家的圈套。</br> 可剛剛下定了決心,走出洗手間,張東峰卻看到這個女主持人居然站在走道里,正看向這邊。</br> 張東峰不為意地笑了笑,禮貌地走過去,笑道:“春玉,有話要說?”</br> “沒有,里面太吵了,想出來轉轉。”女主持人話雖然這樣說,可那雙明亮的眸子,卻依舊注視著張東峰的眼睛,眸光里閃動著某些誘人的光芒。</br> 眼睛是心靈的窗口。</br> 從這雙窗口里,張東峰看到的是某種熱切的渴望。</br> 不過,他還是努力平復了心情,平淡地說道:“那好,我先過去坐了。”</br> 女主持人卻輕輕一笑,柔聲說道:“你陪我出去走走好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