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趁著其他玩家都匆匆地向自己的房間中走去的時間, 莫奕和聞宸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當(dāng)中。
那副靠近房間門口的油畫靜靜地掛在墻上, 畫中女子蒼白赤.裸的身體在一片朦朧的陰影中顯得分外刺眼, 她脖頸上的鮮血痕跡越發(fā)清晰, 遠(yuǎn)看上去猶如人首分離似的,鮮艷血紅的床單墊在她慘白的肢體下,構(gòu)成一幅古怪而詭異的畫面。
莫奕凝視著那副畫,然后扭頭地看向聞宸, 平靜地說道:“根據(jù)這副畫現(xiàn)在的樣子, 我覺得我很有可能會是下一個。”
聞宸沒有直接回答, 只是調(diào)轉(zhuǎn)視線在那副油畫上掃了一圈,勾了勾唇, 淺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輕蔑。
莫奕嘆了口氣,伸手將聞宸的下巴掰正:“我知道你從副本里保護(hù)我沒有問題……”
聞宸挑挑眉,似乎是在質(zhì)疑——那你說這個干什么?
莫奕凝視著聞宸的眼眸, 認(rèn)真地說道:“但有的時候,富貴險中求, 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聞宸意識到了莫奕的畫外音, 眸子微微沉了下來, 唇線微微緊繃, 抗拒地皺起了眉頭。
莫奕有些無奈地加重了些許手上的力度, 動作自然地用指尖摸了摸聞宸下頜的曲線,繼續(xù)說道:“不是讓你完全忽視我的安危,只是……如果我深陷險境,不要立即出現(xiàn)化解, 給我一點觀察的時間。”
聞宸依舊眉頭緊皺,淺色的眼眸緊緊地盯著莫奕,低低地說道:“可是……”
莫奕打斷了他,緩緩地補(bǔ)充了一句:“再說,如果實在危險,我還有道具可以救急。”
聞宸緩緩地長出一口氣,伸手握住莫奕放在他頰邊的手送到唇邊,輕輕落下一個冰冷的吻,低聲說道:“……好吧。”
莫奕湊近親了親聞宸的唇:“乖。”
在他做完這個動作之后,二人都不禁愣了愣。
莫奕的視線有些飄忽地劃過聞宸泛起血色的蒼白臉頰,低低咳了一聲,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但就在此時,聞宸卻毫無預(yù)兆地猛地湊上前去,將那唇與唇之間單純的觸碰加深成了一個短暫而兇狠的吻,數(shù)秒之后,二人氣喘吁吁的分開。
莫奕嘆了口氣,然后破罐子破摔地抬手用力揉亂了聞宸的頭發(fā),說道:“好了,來幫忙。”
聞宸頂著有些凌亂的頭發(fā),淺色的眼眸中帶著淺淺的笑意,他說道:“等一下。”
語畢,他抬手環(huán)住莫奕的手腕,手指在他的腕骨上輕輕地劃過,等他放手的時候,莫奕看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條淺灰色的霧氣凝聚而成的手鏈,和上次那條幾乎一模一樣,他愣了愣,只聽聞宸在他耳邊說道:“只是以防萬一。”
莫奕也不在意,只是輕輕點點頭,然后再次扭頭看向那副掛在墻角陰影中的油畫。
他皺眉想了想,然后抬手將它從自己的房間墻上取了下來——
輕松到幾乎沒有遇到絲毫阻力,就仿佛這只是一幅普普通通的油畫一般。
他思考了幾秒,打開門將油畫拿了出去,然后隨便打開一間走廊盡頭沒有人的房間,將油畫靠墻放下。
等到莫奕再次回到房間中之后,一打開門,卻發(fā)現(xiàn)掛著那幅泛著淡淡血腥氣的畫依舊靜靜地掛在墻上,仿佛絲毫沒有離開過一樣。
——看來僅僅是將油畫帶離房間是沒有用處了。
莫奕深吸一口氣,再次抬手將油畫從墻上取下,然后將油畫的畫布從畫框中扯出來,然后扭頭遞給了聞宸
只見聞宸用指尖輕輕地向下一劃,只聽一聲刺耳而尖銳的布帛撕裂聲,那張油畫整個地碎裂成了兩半,撲簌簌地向下落著灰塵與顏料的碎片。
莫奕將手中破碎的畫框和畫布隨意地扔到腳邊,然后再次抬頭看向那片由于失去掛畫而顯得空空蕩蕩的墻壁——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只見在那暗紅色的墻紙上緩緩地浮現(xiàn)出蒼白的顏色,然后輪廓變得逐漸清晰起來,成為了一個仰躺著的女人,慘白的面容上眼瞼緊閉,表情安詳而沉靜,一道血痕橫在她細(xì)長的脖頸上。
緊接著,是她身體下方的血紅的床單,蔓延流淌交織的鮮血,逐漸浮現(xiàn)的畫布的紋理。
最后,是纏繞著金線的沉黑畫框。
看上去就像是這幅油畫是從墻上直接“生長”出來一般,整個過程就在莫奕的眼前發(fā)生,前后不過幾十秒。
他微微一愣,然后低頭撿起自己扔到地面上的那張被聞宸劃成兩半的畫布,將它們展開撫平,只見上面一片空白。
莫奕轉(zhuǎn)身跑到自己剛才將那副摘下來的油畫放到的房間內(nèi)——果然,那副靠著墻邊的油畫上也變成了一片空白,似乎從一開始里面就是一張空白的畫布一般。
他緩緩地深吸一口氣,眉宇皺緊。
看來除非能夠把這堵墻毀掉,不然恐怕是無法將這副油畫從墻上移開了。
而按照副本通常的習(xí)性……這種辦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莫奕離開那個空蕩蕩的房間,緩緩地向自己的房間中走去,一邊走一邊垂眸沉思著,就在這時,他的鼻端仿佛嗅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似乎是某種香料燃燒的味道,冰冷而甜膩的味道緩緩地蔓延開來,令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眼前的走廊仿佛被無限的拉長一般看不到盡頭,前方一片幽深的黑暗籠罩。
耳邊一片寂靜。
緊接著,莫奕聽到似乎有輕輕的嗚咽聲響起,那哭泣聲游絲一般地在陰冷而空曠的走廊中回蕩,若即若離地在身邊纏繞著。
莫奕腳步一頓,而就在這時,身旁的走廊墻壁開始緩緩地向外滲著血絲,似乎有什么傷口隱藏在薄薄的墻紙下一般被深紅色的鮮血浸染,然后順著暈開的血跡緩緩地向下蜿蜒,汩汩的血流匯聚成大股大股的血流,迅速地淌到了地毯上,濃重的血腥味蔓延開來。
流淌到地面的血跡開始流動,仿佛被什么奇怪的力量引導(dǎo)著蔓延一般,在地毯中間留下了一塊奇怪的空地——看上去……似乎就像是那個油畫中仰面躺著的女人。
莫奕緩緩地瞇起眼睛,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著。
只見地面那個地面上的浮雕緩緩地顯性,女子慘白起伏的肢體躺在血泊中,緊接著……莫奕的耳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奇怪的聲音——
似乎是低語,似乎是哭泣,又似乎是吟誦,在耳邊混沌而模糊地響起。
好像……是從身后響起的。
莫奕下意識地屏息,緩慢地扭頭看向自己的身后,只見身后的走廊猶如被整個扭曲了一般旋轉(zhuǎn)著,就像是被整個打亂似的攪動著,所有的顏色都被混雜到了一起,從遠(yuǎn)處深黑如黑洞的洞窟中向著莫奕的腳下蔓延,令他感覺幾乎要被吸進(jìn)去一般……
然后,他聽到了清晰而低沉的聲音,緩慢地讀著破碎的語句:“……一具無頭尸體在解了渴的枕頭上,仿佛小河一般流出殷紅而活躍的鮮血,讓床單像牧場那么貪婪地痛飲……”
這正是藏在油畫后的那首詩。
莫奕的手心中緩緩地滲出冷汗,他在心中默念著道具的名字,冰冷光滑的玻璃珠表面在硬硬的硌在手心中,他注視著那緩緩移動旋轉(zhuǎn)著的走廊,注視那打碎融化一般的顏色,眼睛有些微微發(fā)澀,但是卻絲毫不敢眨動,生怕錯過任何一點線索。
從墻上流下的血河蔓延到了腳脖子,莫奕感覺到一雙冰冷的手掌緩緩地攀上了他的小腿。
他低頭看去,只見那個畫中的女子仰面躺在腳邊,瘦削慘白的手臂猶如蛇一般纏繞著自己的腿,洶涌的鮮血從她脖子上的斷口蔓延出來,那安詳緊閉的雙眼緩緩地張開,露出覆蓋在黯淡黑眼睛上一層毫無生氣的灰色薄膜。
這是一雙屬于尸體的眼睛,但是此刻卻在緊緊地盯著他。
莫奕的手指緩緩地收緊——
而就在這時,他感受到自己手腕上的拉力驟然清晰起來。
緊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感覺瞬間襲來,猶如將莫奕整個放入洗衣機(jī)攪動一般地詭異感受占據(jù)了他的身心,耳邊聽到那個緩慢地吟誦著的聲音驟然變得尖利起來,仿佛用指甲用力地刮在玻璃上的聲音一樣——
莫奕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發(fā)現(xiàn)此刻自己躺在聞宸的懷里,對方的手正緊緊地繞著他的手腕,猶如鐵箍一般銬在他的腕骨上。
鼻端嗅到濃郁的血腥味。
莫奕有些艱難地抬起頭,向自己的身上看去——只見他身上裸.露出來的皮膚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血色,仿佛正在從毛孔中向外分泌血液一般,隨著自己抬頭的動作,莫奕感到有溫?zé)岬囊后w順著自己的臉頰向下淌去。
他掙扎著抬手一摸,只見滿手的鮮紅。
聞宸拿來毛巾幫他把臉上和身上的血液擦開,然后扶著他站起身來,低聲問道:
“你還好嗎?”
莫奕正想要點頭,就只聽門外傳來吵鬧的聲響,有人從走廊中咚咚地跑過,半句破碎的話語透過墻壁和半掩的門傳入耳中:
“……又有人……好像,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cherryontop 的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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