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金質小鎖是蘭衣在仙界時閑來無事煉制的眾多飾品中的一個,蘭衣原本有很多條這種鏈子,每條鏈子都有不同的功效,剛好墜天那日帶了它。也還好帶了它,否則進了黑龍山想要不落痕跡的瞞過眾人偷偷藏點東西必然又要大費一番周折。
不錯,這枚小鎖鎖著的是一道空間之門,鎖上有蘭衣的封印,現(xiàn)在他法力盡失,只能求助公冶幫他打開。
蘭衣先讓公冶咬破手指,將血滴入小金鎖正中的圓點一樣的凹槽里。這件原本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事對如今的公冶冠玉來說卻是一道大難題。
公冶盯著那個凹槽半天沒有動,蘭衣等得不耐煩皺眉催促。奈何公冶竟如老僧入定,任蘭衣如何呼喚就是不為所動。
“喂!你到底愿不愿意?你要是不愿意,我現(xiàn)在去找別人!”蘭衣氣得起身要走,他自然不會真的去找,其他人的品行他根本無法信任。
蘭衣不知,此時的公冶正自真身那邊取心頭之血順著魂魄傳送過來。
蘭衣圍著公冶轉了兩圈,見他依舊無動于衷,動了真氣,甩袖子走人。他剛走到門口,便覺一陣疾風襲來,頃刻間一雙鐵臂將他撈撈箍進了懷里。
“走開,走開!”蘭衣扭著肥肉極力掙扎,公冶冠玉真是個混蛋!馬的,實在太傷自尊!
“對不起!”公冶冠玉木訥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幾息之后又道:“我不是故意的,你要信我!”
“信你個鬼!”蘭衣氣得回手撓人,自然被公冶抓住動憚不得,人也順勢被公冶轉個過,緊緊抱進懷里。
蘭衣心里升起一股非常奇怪的感覺,他還沒來得急想明白,公冶已自他的頸后拉過金鎖,咬破手指將一滴鮮紅瑩亮的血液滴入了金鎖的凹槽,金鎖瞬間熒光乍現(xiàn),扎眼的金光蓋過了屋里的油燈。
“喂,你——”蘭衣回頭,金光已經(jīng)消失了,只余金鎖的表面泛著一圈圈水紋一樣的熒光,即使修為盡失如蘭衣,也能感受到此時金鎖中蘊含的無窮能量。
蘭衣詫異抬頭,皺眉看著公冶,問:“你到底是什么人?”
四息過后,公冶面無表情地說:“你的男人。”
擦!蘭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咕噥道:“話不能亂講!”
公冶依舊面無表情,卻強勢地握住蘭衣的手,拉著他重新在桌邊坐好。
“我現(xiàn)在教你解封。”蘭衣故作鎮(zhèn)定地道。手指靈活翻轉結出一印推向金鎖,同時提醒公冶,“你要用靈力。”
公冶按照蘭衣的步驟,手指翻轉代表靈力的銀絲在他的手指間交錯編織,終成一個小球被他推進了凹槽。金鎖咔噠一聲跳開,一個碗口大小的圓形光洞出現(xiàn)在兩人眼前。
看到這個光洞,蘭衣立刻眉開眼笑,顧不上想那些有的沒的,手指迅速伸進光洞,拉著光洞的邊緣將那洞口扯大拉小,一會兒弄成一道門,一會兒弄成一個三角,一會兒又弄成爐鼎的形狀,像個孩子一樣玩兒得不亦樂乎,他從未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這件作品竟然如此完美,真是怎么看怎么順眼。
公冶冠玉坐在凳子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玩兒。
蘭衣興致勃勃,忽然回頭,指著光洞,對公冶說:“要不要到這個空間里逛逛?”
公冶搖搖頭,指了指隔壁。蘭衣明白他的意思,瞬覺掃興,拉起金鎖重新鎖上,光洞消失。蘭衣滾到床上睡覺。
王員外太摳,這屋里只準備了一張大板床,原本只有一層褥子,但他為了表現(xiàn),晚飯前又派人填了兩條被褥,此時躺著到不覺得太硬。
蘭衣躺了一會兒,覺出不對,扭頭就見公冶依舊坐在木凳上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最近這家伙似乎經(jīng)常如此,也不知他到底在看什么。蘭衣摸了摸臉,又覺這個動作太傻,賭氣地拍了拍床,說句‘睡覺’,翻身向里。
片刻后,他感覺到公冶在身邊躺下,嘴角微微一翹,漸入夢鄉(xiāng)。
第二日,日頭還未升起,王員外府里便忙碌起來。
王員外擔心這些人打了黑老怪不回來給他,特意大張旗鼓地要來一場轟動全城的訂盟儀式。天還未亮,員外府里的仆人們便被他指使的腳不沾地。
員外府門口擺上了一長溜兒流水席,走過路過的修道者都可以免費品嘗,這是王員外受蘭衣啟發(fā)準備拉攏人心的手段。他堅信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吃了他的喝了他的,還怕人心不向著他嗎?到時候有眾人作證,他一手交錢,這幫小子若是之后交不出貨自然要雙倍賠償。
王員外算盤打得精,歸根到底還是疑心病重。昨日他琢磨了一下午,終于在眾多護衛(wèi)中選出最可靠的十人準備派遣去監(jiān)督張虎雄等人進山捉獸。雖說這個主意是那蘭衣從錢出的,餿不餿得另說,但他不得不承認,這么安排之后,他的心里確實踏實不少。
萬事俱備,只待日出。
蘭衣被一陣鞭炮聲吵醒,發(fā)現(xiàn)公冶早已收拾停當,正坐在院子里看張虎雄和寇兵練劍。匡廣智睡眼惺忪地站在院子里洗臉,劉氏在屋里梳頭,房門被推開,許鳴柏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
見蘭衣正在系腰帶,許鳴柏打趣道:“從錢兄可是昨日用腦過度累著了?”
“怎么可能?”蘭衣三兩下收拾好,搶過許鳴柏手里的盆,道:“我自己來就好,不敢勞煩你!”
許鳴柏笑著搖搖頭,轉身走到門口,停下來,突然問道:“從錢兄貴庚?”
“二十有三。”蘭衣頭也不抬,信口胡謅。
許鳴柏點了點頭,道:“竟比我還小一歲。”說完扭身出去了。
什么意思嘛?蘭衣擦著臉,莫名其妙地看了許鳴柏一眼。
未幾,管家來請,說是王員外請他們到前廳議事。
看這摳得,連早飯都不給吃!蘭衣腹誹,揉著肚子隨大部隊趕往前廳。出乎意料,走進前院眾人都看到了院子里竟然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互相看看,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笑意。這王員外怕是又要出幺!
張虎雄直接拍了拍蘭衣的肩膀,低聲道:“兄弟,靠你了。”
蘭衣點點頭,率先走進前廳。
王員外早已等在廳里,見他們進來沖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會意,立刻命人將緊閉的大門打開,門外的喧嘩之聲伴隨著圍觀人群的無數(shù)道熱烈視線更加清晰地傳進廳來。
眾人大多已明白王員外的用意,蘭衣直接笑噴,睨著王員外道:“員外怕我們不認賬?”
“不不不,我是怕你們怕我不認賬!”王員外學聰明了,裝得一手好孫。
“銀票準備好了嗎?”蘭衣懶得和他廢話。
王員外拍拍早就放在幾上的木盒,笑得一臉憨態(tài)可掬,道:“自然準備好了!我是誠意請幾位出山。”
幾位被請的人,強忍著將要撇到耳根的嘴角拉正。
蘭衣崩住臉,點點頭,指著院子里的酒席,道:“開席?”
“不急不急,訂盟之后再開不遲。”王員外站起身,彬彬有禮伸出一臂,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眾人火速出廳,空腹怨氣起,來到大門口,臉色一片陰沉。
只有王員外一臉春光,站在大門口,看著滿街來吃流水席的修道者,意氣風發(fā),聲如洪鐘,道:“各位道友、鄉(xiāng)親、父老們,今日乃敝人王友通與張虎雄契訂盟約之日,乃大喜之日,各位定要吃好喝好看好叫好,為我等做個見證,敝以萬金聘張虎雄代獵黑老怪一只為小兒滿月沖席,先付定金一半,剩余一半待獵物回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若張虎雄未能如期交貨,則應賠償定金雙倍,以此致歉。今日特請各位前來做個見證!”
他話才說完,人群立刻炸開了鍋。有喊“要得,要得!得陪雙倍呀!”也有喊‘張師傅還要幫手不?我和你去呀!’還有喊‘員外的滿月席,俺們還能來吃不?’……
一片嘰嘰喳喳吵吵鬧鬧,張虎雄一聽雙倍賠錢,面上立刻現(xiàn)出懼色,六神無主地看向蘭衣,蘭衣沖他笑笑,挖了挖耳朵,笑瞇瞇走到王員外身旁,道:“員外把銀票也亮出來吧,讓大家伙做個見證!”
王員外嘴角抽了抽,將早先準備好的木盒,不情不愿遞給蘭衣。蘭衣打開木盒,里面一疊銀票,整整齊齊,他一張張數(shù),看一張報一聲數(shù)字,圍觀眾人不由自主被他帶著算起了加法,面額從最開始的一萬兩一張漸漸變成了一千兩一張最后變成百兩一張。
蘭衣念完最后一張,問眾人,“總數(shù)是多少?”
“三十九萬四千六百兩!”眾人齊聲答道。
蘭衣不說話,只看著王員外笑。
王員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揮手招來管家,罵道:“昨晚你是怎么數(shù)得銀子?不是讓你把兩盒的都放到一盒里嗎?!”
管家有苦說不出,一個勁兒地點頭哈腰,“小的忘了,老爺恕罪,老爺恕罪!”
王員外一腳把管家踹進門,喝道:“你腦袋被驢踢了嗎?!這也敢忘?!還不快去取來!!”
管家一溜煙跑進門,王員外連忙安撫眾人,一個勁兒地說是誤會,孫子裝得十分到位。
蘭衣本是個得理不饒人,這下更不會輕易放過他,直接放話:“王員外的信用似乎不太好?!要不這樣,各位也給我們做個見證,若是他日我們獵回那黑老怪,王員外不肯如數(shù)給錢,那這黑老怪我們也可賣與他人。到時候王員外的定金一分不退!”
“好,好好!”人群里竟有人大聲喝彩,“就該如此,正該如此!”
這下,王員外急了,連忙拉著張虎雄的手各種解釋,蘭衣在一旁冷眼看著,暗暗冷笑。
與王員外打過交道,張虎雄也摸清了套路,自然不會輕易松口,最終五十萬兩銀票到手,鬧劇結束,吃過席宴,眾人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