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陵縣河壩上，人影攢動。
    程處寸看著奔騰的河水，憂心忡忡。
    數萬人在堤壩上不能施展，分成了四個批次，日夜輪流，甩開了膀子干的熱火朝天。
    一筐筐的石土被運到堤壩上，修補被河水損壞的堤壩。
    一場暴雨，讓水流更加湍急，有些低矮的堤壩被河水漫過，一片泥濘。
    “處寸，糧食捉襟見肘，勉強能夠三日，該想想辦法了。”
    李晦也是一臉憂心，“近萬人日夜趕工，不吃飽了，哪有力氣干活？”
    “糧食還沒有說法嗎？”程處寸奇怪的看著李晦。
    “沒有。”李晦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看來血濺的還是不夠多呀。”
    “你帶幾個人，晚上過去摸摸底，我懷疑營陵官倉……恐怕早就沒糧食了。”
    “不會吧？”李晦狐疑的看著程處寸，“大災之年，官倉沒糧要掉腦袋的。孔立人還是孔家的人，如果這個時候糧倉是空的，那豈不是在啪啪打孔家的臉？”
    “還記得咱們當年在書院時候的一節課嗎？商人逐利，當利潤達到10%的時候，他們將蠢蠢欲動；當利潤達到50%的時候，他們將鋌而走險；當利潤達到100%的時候，他們敢于踐踏人間的一切法律；當利潤達到300%的時候，他們敢于冒死刑的危險。所以，我的擔心不是多余的。”程處寸壓低了聲音，“找幾個自己人，靜悄悄的過去摸摸底，不管糧倉內有沒有糧食，都先別聲張。”
    “也只能這樣了，這時候要是爆出糧倉沒糧，恐怕會引起嘩變。”李晦頓了頓，“這樣我先去安排人去找大戶募捐，看看能不能搞來糧食，晚上我帶人去糧倉。”
    就在這時，想起來一陣百姓的歡呼。
    “軍隊來了，軍隊來了！”
    “他們來幫我們守護堤壩來了！”
    一聲吶喊，讓所有人看到了光明。
    程處寸和李晦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足足有四五千人，他們都穿著右武衛的軍裝。
    穿著蓑衣，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秦長青和李沖玄。
    右武衛沒有進入營陵縣城，而是直接來了堤壩。
    營陵縣丞狄懷谷穿著一身粗布衣裳往框里裝石土，看到右武衛之后，眼睛一紅。
    李晦一吆喝，狄懷谷顧不得整理衣衫，跟著過去，“營陵縣丞狄懷谷，見過秦侯爺！”
    “狄懷谷，你認識本侯？”
    “侯爺，下官畢業于清華書院，聽過幾次侯爺授課，收益頗豐。”
    狄懷谷頓了頓，“水災危機，縣令大人不肯親臨現場，只能下官帶著百姓配合李將軍等人固守堤壩。”
    “狄懷谷，本侯現在只問你一句話，這大堤能不能守住？”
    “侯爺放心，守得住！”狄懷谷頓了頓，“這段大堤是下官前年負責督促修建的，用料全都是上等料，每年水位上漲的時候，都會巡查。下官用項上人頭作保，就算是洪水漫過堤壩，也能堅持三天不會被沖垮。”
    “好！”
    秦長青看向周圍的百姓，“諸位，本侯奉命，帶領四千右武衛前來協助救災。你等誓死捍衛堤壩的精神，本侯十分敬重感動。現在，請諸位有序撤離到后方，養精蓄銳。現在起，右武衛接手防務，本侯向大家保證，人在堤在，堤毀人亡！”
    狄懷谷退后三步，“陛下萬福，右武衛眾將士萬福！”
    身后的百姓們，也對著右武衛所有人，深深一躬身。
    “處寸、李晦，你們阻止協調一下，有序撤離。”
    秦長青把自己的腰牌遞到程處寸的手里，“帶著本侯的腰牌，打開義倉放糧，我剛剛路過營地，敢體力活，怎么只有粥喝？不吃飽了，哪有力氣救災？”
    就在這一瞬間，李晦和程處亮眼睛一亮，狄懷谷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侯爺，現在的糧食只能支撐三日。但官倉內有沒有糧食，卻不得而知了。縣令孔立人，遲遲不肯放糧。現在堤壩上干過的百姓和軍卒，每天也僅僅吃兩頓飯。”
    秦長青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怒火。
    “李晦，帶一隊人前往縣衙……本侯親自去。”秦長青看向李沖玄，“沖玄，你和處寸留下，代領人加固堤壩。狄懷谷你帶路，咱們去義倉！”
    …………
    長安，也是烏云密布，空氣也顯得十分沉悶。
    原計劃是讓李沖玄一個人去青州的，可最后李世民不放心，第一次興兵救災，秦長青肯定要去的，所以就把秦長青也安排去了青州。
    后宮，李世民的妃子楊婕妤正慵懶的躺在榻上，雖然已經是徐娘半老，但依舊風韻猶存。
    作為一名婦人，在如狼似虎的年齡，卻似乎已經忘記了那般滋味，她都不記得李世民上一次寵幸她是什么時候了。
    就感覺自己的某一個地方，早已經像是黃河一樣淤積，在不疏通疏通，恐怕就要決堤了，甚至是，她覺得自己全身就好像生銹了一樣。
    “陛下，今晚住在哪里知道嗎？”
    “娘娘，陛下今天住在紫宸殿。”
    “唉！”楊婕妤嘆了一口氣，有心讓人熬點參湯給李世民送去，最后還是放棄了。
    正在難受的時候，卻聽見有人進來，“娘娘，楊賽飛楊大人求見。”
    “他怎么來了？”
    楊婕妤一臉錯愕，楊賽飛是他的侄子，現任民部員外郎。
    侄子楊豫之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楊婕妤是真心不想見楊賽飛。
    但婢女說，楊賽飛十分著急，無比要見到她，只能為難的答應。
    楊賽飛進了寢宮，楊婕妤遣退了所有，對著楊賽飛一皺眉，“你這么急，發生什么事了？”
    “姑姑，救我！”楊賽飛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你闖了什么大禍？”楊婕妤心理一驚。
    “姑姑，侄兒……侄兒……侄兒伙同營陵縣令孔立人，把營陵官倉、社倉、義倉的糧食，全都賣了。”
    楊婕妤似乎沒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各縣倒賣官糧是常態，只要不全賣了就沒事兒。大概的套路就是，在高價的時候賣出去，等低價的時候在收回來，賺取中間的差價。
    官糧的質量本身就好，規模數額也大，肯定能狠狠的撈上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