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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小深不知道琵琶別抱是什么意思, 也無所謂, 他嫌棄地道:“不準(zhǔn)叫我夫君!”
    就是這個家伙,在他醒來時, 給他套上了馭靈環(huán),害他好長一段時間,都不便對外說自己是龍, 還被誤認(rèn)成王八。
    白滄年幽怨地道:“可當(dāng)初是夫君先認(rèn)下我這個新娘的呀,還問了我有多粗呢。只可惜后來,咱們被打攪了, 沒能在一起, 這才讓商積羽趁虛而入,真是太可惜了。”
    小深臉色很臭,這可是他黑暗的過去,被這混蛋騙了,“少裝了, 你早就知道我是龍了吧, 到底算不算我的新娘, 自己明白。”
    從一開始,白滄年——對了,連這名字應(yīng)該也不是真的——就知道他是龍,而且真是沖著馭龍而下手,可謂膽大包天。
    白滄年的笑意深了一點,還是不要臉地繼續(xù)喊小深夫君,“當(dāng)然算了。夫君也深藏不露啊, 騙我了這么久……你到底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是我的呢?”
    小深不屑地笑了一聲。
    小深當(dāng)年修習(xí)幻術(shù)時,也有一些龍認(rèn)為,幻術(shù)只是水法的旁支末節(jié),只能偶爾一玩,境界上去后,難進(jìn)寸步,它和它的名字一樣,是虛幻,是術(shù)法。還是把全副心思放在正道上,不要浪費了大好的天賦。
    但是小深沒理,他偏要鉆研幻術(shù),后來不也一樣領(lǐng)悟了水法正道,便如天下水脈同源。師法不泥,變化在我。
    連尋常修習(xí)水法的修真者都不會鉆研幻術(shù),白滄年又怎么會想到小深這龍族是以幻術(shù)悟道。
    也許白滄年覺得自己的變化之術(shù)很精巧……
    但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小深就看出了端倪,史冊是真的,但此人絕非真正的白黿!
    ——而且,白滄年還有一個最大的缺陷。
    商積羽都曾擔(dān)憂小深心意變幻,拋下他去仙界便忘了他,就是因為龍族性情實在是如水波一般不定,有太多先例了。小深還修習(xí)幻術(shù),誰能說他的心意不會像鏡花水月一般。
    當(dāng)年舉族飛升,就不乏拋棄情郎、嬌娘的龍族,那一任白黿亦是如此。白黿本與一條驪龍相戀,驪龍毫不猶豫放棄了留下來與白黿共修,獨赴仙界。
    所以,白黿絕不可能毫無芥蒂地重來輔佐龍族。
    這等龍族遺秘,不是當(dāng)事者很難知道。
    知道這一點,原就以幻入道的小深去看白滄年,還抱著不信任,自然輕而易舉看破幻象,細(xì)細(xì)琢磨,更是從那熟悉的半張臉認(rèn)出來這就是混蛋前妻。
    至于如此深恨“前妻”,屢次詛咒其死掉的小深,為什么沒當(dāng)場揭穿并毆打,理由也很簡單:保護(hù)財產(chǎn)。
    他憋了那么久,陪白滄年演戲,看白滄年被道彌惡心,就是不想在羽陵動手,以他們的修為,若打起來,羽陵還能完好?
    整個羽陵,全都是小深的所有物,不知何處還埋著他的水,一草一木毀了吃虧的都是小深,他怎么舍得在這里大打出手。
    小深正琢磨著,怎么兩全其美,恰好這時候榮帝的邀約來了,小深順勢答應(yīng),假作興趣濃厚,其實他對什么登基大典一點興趣也沒什么,把白滄年騙出來才是真的。
    只是看起來,白滄年倒也沒傻到底,已察覺出來他發(fā)現(xiàn)了。
    白滄年看見小深的表情,也知道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錯,而且是很淺顯的錯漏,遺憾地道:“失之毫厘,謬以千里。唉,看來這煉魂還是無法把所有記憶都保留,有所遺漏。”
    白滄年毫不避諱自己做過什么,包括自己對真正的白黿做了什么。
    小深雖已料到這一點,“白滄年”應(yīng)該殺了真正的白黿,獲取了部分白黿記憶,以及白黿的殼殼,再仗著這一點冒充白黿。
    但對方真說出來的時候,小深還是很不開心。白黿和龍族雖有了嫌隙,到底是龍族世代史官。
    小深臉頰上隱隱浮現(xiàn)出兩抹細(xì)細(xì)的青鱗,看上去多了幾分兇戾之氣:“既然如此,你也只能去陪白黿了。”
    白滄年笑吟吟地看著小深,仍是一派輕松,“有點難吧,夫君,此處無水,你安排在北海的蛟族,怕是一時也趕不來吧。”
    小深也不驚奇,既然白滄年都發(fā)現(xiàn)他在騙人了,那猜到他叫蛟族埋伏也不奇怪,“所以蛟珠果然都是你偷的?東極之海倒灌,也并非天災(zāi)?”
    他本就在疑惑東極之事,白滄年早知他是龍族,讓他更懷疑二者的聯(lián)系,此“逆”即彼“逆”。而水族稟報蛟珠失竊,他立刻想到了楊溯,也覺得微妙,恐怕并非偶然,心下隱有懷疑,蛟族算是最接近龍族血脈的了。白滄年也試圖束縛他,大膽猜測指不定也有干系。禁錮不住龍族,又奪蛟珠,想做什么,白黿龍族血脈更濃,用白黿自己煉條“龍”?沒化成所以繼續(xù)打他的主意?
    不過小深心底有多少猜測,在白滄年面前卻是假作不在意。
    轉(zhuǎn)頭他就悄悄吩咐,傳訊蛟族別來羽陵了,直接去北海會和。
    ——就算和白滄年無關(guān),龍王帶水族一起群毆仇人又怎么了?
    只不過如此看來,白滄年果真連東極之海也能倒行逆施,說不定還能以蛟珠逆向感應(yīng),實力比小深想的更深厚,難怪敢如此肆無忌憚地算計龍族了。
    這樣一想,當(dāng)初在王家潭還真是險了,若非謝枯榮因方寸遺命趕到,白滄年又似有顧忌,他現(xiàn)在可能就是白滄年的龍了!
    白滄年曖昧地認(rèn)了:“唔。”
    小深真情實感地問:“你有病吧?”
    逆轉(zhuǎn)東極,是很厲害,但也很有病,八極影響的是天地萬物,白滄年自己也在此間,這算什么,自己害自己,自己找死讓人陪葬?
    他不知道白滄年所求為何,只能真誠地問一句是不是有病了。
    白滄年認(rèn)真地?fù)u了搖頭,神情反而有些詭秘,“恰恰相反。”
    小深眼中青色更濃,本來他也不想管那許多,再見第一眼,他就在忍著動手的沖動了,“那就不管了,殺了算完。”
    “何必呢。”白滄年惋惜地道,“殿下還有一個選擇呀,我也是殿下的王妃,殿下不負(fù)我,我也不會負(fù)了殿下的。”
    小深嫌棄地道:“你才不是,別亂攀關(guān)系。”
    白滄年看小深的眼神甚至漸漸更為深沉的,不管小深是天真還是有些心計,在他心里,小深本就該他所有,他一點也不像其他人一般,畏懼真龍之力,還挑釁地探身,離著小深極近,低聲調(diào)笑道:“唔……那現(xiàn)在夫君該害怕了,你只獨身一龍。”
    “不是獨身。”
    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卻是商積羽仗劍站在宮殿屋脊之上。
    白滄年仰頭看商積羽,嘴角笑意變冷,商積羽也望來,眉眼含著霜雪,豈止是暗潮洶涌。
    白滄年清楚這是小深現(xiàn)在的王妃。
    商積羽也知道,這就是他一直想找出來殺掉的“前妻”了。
    二人以這種身份再見,難免別有微妙。
    小深見商積羽來了,也是一喜,他就說商積羽怎么還沒察覺,退了兩步,拉開與白滄年的距離,“也不是夫君!他臉皮好厚!”
    ——其他無需解釋,第一面發(fā)覺白滄年不對后,一轉(zhuǎn)頭,他就告訴了商積羽,關(guān)于剁掉白滄年的一百種方式,小深早就不知道和兩個商積羽爭論過多少遍了。
    現(xiàn)在倒是麻煩了點,這雖然不在羽陵,但在榮國都城。此處是人間界難得的大城,周遭有凡人近百萬之多。
    白滄年撣撣衣擺,上頭被小深強抹上的“道德敗壞”等詞兒便消失無蹤給了,又恢復(fù)了一派風(fēng)流,只是語氣中嘲諷意味甚濃,“羽陵江河日下,山河劍劍意尚未圓融,還不如昔年龍吟劍罷。”
    第一次見面,他就曾隱隱用余照暗諷過商積羽了,現(xiàn)在更是肆無忌憚。而且小深都覺得這人真是故意的吧,每次都拿余照來比,怕是知道商積羽不喜歡余照。
    商積羽一副不欲多說廢話的樣子,但在冷淡中竟是又透出了幾分驕意,睥睨道:“恬不知恥,妄圖鳩占鵲巢,赴我劍下受死。”
    那守在殿外的修真者等了半晌,想著龍王應(yīng)當(dāng)離開了吧,于是轉(zhuǎn)身跳過宮墻,想確認(rèn)后去復(fù)命。卻見里頭站著三人,一個頭上有龍角,定是龍王。另外兩個,一個仗劍站在屋頂,一個在龍王身旁,遙遙對望。
    初看半分氣息也無,平淡如一草一木,難怪他未察覺有人前來。
    下一刻,屋頂上之人手中劍出鞘,劍氣沖霄,如同澎湃的巨浪,帶著要沖蕩日月星辰的兇悍!
    皇城內(nèi)外看到某處升起清光,自己雙膝一軟,生出恐懼之感,但片刻后,歡呼聲反而變大了,以為這是又一祥兆。
    天子之威,怎能令人不心生畏懼呢。
    這修真者卻是嚇得兩腿篩糠一般,以他的境界,乍然見到山河劍出鞘,在道心上印下深深的痕跡,即便這劍不是沖著他而來。
    而且很快,修真者就想到了,他們要在這里動手?!
    心中焦急,口里卻說不出話來,眼睜睜盯著。
    下一刻,院內(nèi)那穿著墨字長衫的男子冷笑一下,無懼劍氣,周身蔓起了火焰,仿佛為他披上了一件鮮紅的衣袍,而周遭的光亮,都像被這火焰吸走了,昏暗失色。
    修真者修為淺薄,見識短淺,只覺恐懼,卻不知道這是什么。
    小深看到了,臉色卻難得的微微一變,凝重幾許,“……你得了鳳凰真?zhèn)鳎俊?br/>     如今世上也只有小深能憑兩族交情一眼認(rèn)出此法來歷了,如果不是他確定白滄年是人族,現(xiàn)在白滄年也是人身,他恐怕都要以為眼前是一只鳳凰了!
    “相傳上古龍族與鳳族相配,一在天,一在水,暗合天地陰陽至理,無人能擋。”白滄年道,“殿下,我得老鳳真?zhèn)鳎闶乔帻垼覀儾槐人嗯湟恍┟矗俊?br/>     小深轉(zhuǎn)念一想也明白了,“你倒是運氣好!”
    外人不知道,但龍族,和作為龍族心腹史官的白黿,卻知道隱匿千萬年的鳳族在何處,此界應(yīng)當(dāng)只剩下一只老鳳了。算一算,也該飛升了,鳳族又挺傲,鳥過留名——其實很多上古修者都愛這樣,不然如今也不會出現(xiàn)各種奇遇了。
    老鳳十有八九留下傳承,被煉化了白黿的“白滄年”循著記憶里的線索找到了。
    正如白滄年所說,龍鳳相配是合天地至理的,白滄年得鳳凰真?zhèn)鳎僭趺匆菜惆胫圾P凰了,若再有真龍相助,哪有能匹敵者?
    白滄年不置可否,是他運氣好,還是老鳳運氣好?
    他本來所想,是直接奪鳳凰命格,可惜晚到一步……
    商積羽聽小深說這是鳳凰真?zhèn)鳎碱^也皺了一下,鳳族比龍族消失得還久,誰還知道鳳族怎么打架。
    再聽白滄年蠱惑小深搞什么龍鳳配,很不痛快,臉一沉,冷冷道:“再得傳承也并非真鳳,不過野雞罷了。”
    白滄年笑意猛然一斂。
    他和商積羽對視一眼,兩人幾乎是同時動身。
    霎那間,陡然沖天的刺眼光芒照亮了整座都城,讓每個人睜不開眼,火紅的焰芒與淡青色的劍芒交錯,浩浩蕩蕩照耀萬里。
    迸濺的真火滴下來,將這座宮殿都燒得破破爛爛,偶有幾滴濺在小深身上,發(fā)出呲呲的聲音。
    在光亮中,小深抬頭看,見到兩人已在半空中,但離都城還是太近了。
    自從親眼見到羽陵弟子護(hù)城,小深現(xiàn)在竟也不由自主想,這樣豈不是會損毀榮國都城,他隨手把那修真者身上怎么也撲不滅的火捻熄了,對他道:“你來守城,我把他們趕遠(yuǎn)一些!”
    修真者:“???我不行吧!!我還沒過玄關(guān)(第三境)!”
    他身上的道袍都被剛才那鳳凰之火燒得全是洞眼了,無力地嚎叫著,殿下,你別走!
    但龍王還是一旋身,化為龍身騰飛而去了,留他瑟瑟發(fā)抖,希望龍王真把那兩位大能趕得都遠(yuǎn),否則波及到此,他能守個啥啊。
    小深長吟一聲,他可沒那么講究,什么一個對一個,這會兒是其他水族不在,不然他就群毆了。看準(zhǔn)方向,沖著白滄年就撞了過去。
    這一招非常的龍族,非常的小深,仗著皮厚力氣大,先碾過去。
    商積羽倏然閃避開,看到小深結(jié)結(jié)實實撞在白滄年身上,沖蕩開百里云煙,帶著他往原處沖了數(shù)十里之遠(yuǎn)也未停——
    在小深碰到白滄年的瞬間,白滄年身上的火焰也愈發(fā)外張,如有實質(zhì),在風(fēng)中狂舞,以鳳凰真?zhèn)鹘橇η帻堉?br/>     那煌煌火焰燒得一切黯淡失色,伸延開的模樣,看去竟是清清楚楚的鳳凰之形。
    鳳首一昂,止住洶涌的去勢,竟發(fā)出一聲清唳。
    無論真假,不管小深罵的是什么,此一刻,龍吟鳳鳴再現(xiàn)天地,如要將混沌破開。
    這一天對榮國子民來說,是復(fù)雜的一天。
    祥瑞之光晃得大家睜不開眼,只聽到龍吟之聲,還有什么鳥兒一般的鳴叫,聲震天地。
    待光芒散去,他們也好不容易能夠視物,只見遙遠(yuǎn)的天際,兩物盤旋相繞遠(yuǎn)去,一物長而有鱗,是方才現(xiàn)身過的青龍。另一物巨大有翼,身披光焰。
    “……鳳凰?!”
    “青龍與火鳳,天啊!!”
    眼看著都城又跪倒一片。
    殿外官員們震驚之余也算嫻熟了,大聲稱頌陛下有德。
    萬人歡慶中,榮帝卻是臉一白。
    怎么回事哦,之前談好加降甘霖多三成報酬,一切細(xì)節(jié)也沒說還會請鳳凰來,青龍就夠了,龍鳳呈祥真的沒必要,沒必要啊!
    主要是朕真的負(fù)擔(dān)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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