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上午的陽光、很快便驅(qū)散了衡州潮濕的霧汽。
    中軍行轅內(nèi)，朱高煦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是否要派人去勸降張輔？
    此時他沒有再穿那沉重的盔甲，穿著一身團(tuán)龍袍服、卻沒戴帽子。他在書房里翻看了整整一疊地圖，瞧了許久，又站起來在一扇木窗前踱來踱去。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發(fā)現(xiàn)門口有人，轉(zhuǎn)頭看時，便見妙錦端著一只茶盞正站在門口。朱高煦詫異道：“妙錦，怎么不進(jìn)來？”
    妙錦的聲音道：“我以為高煦要吟詩呢。”
    朱高煦起初以為這是句玩笑話、只是想調(diào)侃他；但很快他覺得妙錦的聲音并無戲謔之意，觀察妙錦的眉目時、也見她的神情沉靜毫無笑意。
    他一時不太理解她的意思，輕輕搖了一下頭、便拋諸腦后了。
    妙錦走進(jìn)來，把陶瓷杯放在書案上，埋頭看了一會兒亂七八糟地擺滿了地圖和卷宗的凌亂桌面，她又抬頭望向朱高煦。
    “湖廣大戰(zhàn)之后，形勢對漢王府有利。我瞧文武都在慶賀，高煦為何不太高興？”妙錦在一條凳子上坐了下來，輕聲問道。
    朱高煦走到桌案旁邊，說道：“我沒有不高興，只是心中有些忐忑。這陣子我是想放開了修車的……”
    妙錦的臉上有些困惑。朱高煦發(fā)現(xiàn)說漏了嘴，便稍微一停，看向妙錦。
    冬天上午的陽光正透過木窗照射進(jìn)來，書房里的光線很明亮。妙錦臉脖上的肌膚、在明亮的陽光下，顯得更加潔白有光澤；她那眼角修長微微上揚(yáng)的杏眼、非常有靈氣，能很容易地表現(xiàn)出她的情緒，就像會說話一般。她困惑的眼神，看起來也十分有意思。
    于是朱高煦馬上了解了她的心情，便改口說道：“便是想享樂！可是我又沒法放下自己的責(zé)任。因此總是平靜不下來，有些心煩意亂。”
    妙錦聽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很是認(rèn)真地想著甚么。
    朱高煦又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皺眉道：“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生不如死！我也向弟兄們多次許諾，咱們是正義的一方。如果我不能盡到自己的責(zé)任，便難以面對戰(zhàn)死的弟兄、總覺得他們死得沒有價值，更會有愧疚之感。”
    妙錦的聲音道：“我懂了。”
    “似乎并沒有那么簡單。”朱高煦又沉吟道，“我這些年讀史書，感悟到有些古代人、那些想用簡單規(guī)則布局世間的人，總會失敗，并造成更大的混亂……”
    屋子里安靜了下來，朱高煦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一動不動。妙錦也沉思著甚么。
    過了許久，妙錦的聲音低聲道：“這兩年我瞧高煦的享樂，無非聲色二字，何苦多費(fèi)周折……我是不是變丑了？”
    朱高煦頓時來了精神，瞧妙錦的時候、見她玉白的耳朵已經(jīng)紅了，臉也望著地上。
    妙錦飛快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終于悄悄說道：“晚上你過來罷。”
    “不如就現(xiàn)在。”朱高煦道。
    就在這時，那個五大三粗的陳大錘、再次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在書房門口！陳大錘抱拳道：“王爺，盛將軍、平將軍剛到衡州，正在中堂等著拜見王爺。”
    “我知道了。”朱高煦說道。
    妙錦“嗤”地笑了一聲，急忙輕輕掩住嘴，臉頰又紅了，她說道：“高煦，你先去忙正事。”
    朱高煦點(diǎn)頭道：“別忘了剛才答應(yīng)的事。”
    “到時再說罷。”妙錦不好意思地說道。
    朱高煦走到門口，又轉(zhuǎn)身回來，拿起自己的烏紗帽戴好。不知道這事有何好笑之處，妙錦看著他又輕輕笑了一聲，艷美的臉變得分外嫵媚了。
    盛庸平安的大軍，目前應(yīng)該在寶慶府東面、湘江西岸地區(qū)，算行程大軍還到不了衡州府。
    不過自從昨天瞿能送來的急報，稟報了瞿能軍占領(lǐng)益陽縣城、迫降了常德府的消息之后；湘江以西的地盤，便已經(jīng)全部納入漢王府控制之下。西岸已無戰(zhàn)事，盛庸平安才離開了軍營，先到衡州來了。
    朱高煦走進(jìn)中堂，果然見到了他們兩員大將，王斌侯海等人也來了。
    “末將等拜見王爺。”幾個大將一起執(zhí)軍禮道。
    朱高煦很隨意，他指著中堂里兩邊的椅子道：“諸位坐，喝口茶歇歇。”
    他們又道：“謝王爺。”
    朱高煦也在正上方一張幾案旁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盛庸抱拳道：“王爺，末將等在沿路各地府縣，見官民幾無抵抗。咱們可以準(zhǔn)備東渡湘江、繼續(xù)東進(jìn)了！”
    朱高煦他沉吟片刻，不置可否，只道：“對了，本王已下令云南的沐昂，釋放原云南左都指揮使曹隆等人，叫他們官復(fù)原職。”
    盛庸平安等都沒吭聲，幾乎毫無反應(yīng)。
    去年夏天，朱高煦在云南起兵；那都指揮使司的曹隆等人、在名義上控制著整個云南的衛(wèi)所軍戶，卻既沒有投降、又裝聾作啞沒有抵抗。朱高煦當(dāng)時便把他們軟|禁了起來。
    如今天下大勢定了八分，于是朱高煦叫曹隆等出來繼續(xù)做官……他覺得曹隆沒那么傻，到現(xiàn)在還會想去勾|結(jié)偽朝。
    過了一會兒，平安回應(yīng)了一聲：“王爺英明！那些墻頭草，現(xiàn)在不會干出啥事了。”
    朱高煦點(diǎn)頭道：“我也是這么想的。曹隆當(dāng)初有些心向本王，不過不愿意拿身家性命冒險罷了。”
    ...............................................................................................................................................................................................................................................<!-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