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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皇后輪流做3

    “誰說不是?這賤婢老是背后整我,抓我的把柄,好幾次我差點被她整倒了……”
    “唉,她就像她的死鬼母親,一直都上不得臺面,小家子氣,又好嫉妒。”
    “她早年仗著太后寵愛誰也不放在眼里,現在也不顧念親情,居然想處處壓我一頭,不分尊卑……”
    馮老爺聽到妙蓮的種種“劣跡”,只氣得跺腳,“這個孽障,也不思當年她病了是誰讓她回到家廟休養?我們千辛萬苦將她照料好了,她卻恩將仇報,反過來拆我馮家的臺。妙芝你為皇后我馮家榮耀,如果你不支撐起這頭家,她那個孽障能成??唉,早知她如此狼心狗肺,當初不如讓她死在家廟……唉,惟愿她早死……早點死了為好……”
    “父親,那個賤人居心叵測,狐媚手段又多,我真是防不勝防。”
    馮老爺緊張地問:“難道她還能東山再起?”
    馮皇后冷笑一聲:“我吃了她太多次虧了,這一次……”
    她比劃了一個手勢,馮老爺心領神會。
    出去的時候,馮老爺設法秘密聯系了咸陽王。他已經明白,咸陽王是皇后女兒在后宮里最可靠的同盟了。要徹徹底底打倒馮昭儀,必須借助咸陽王之手。
    當然,大家都有利益可圖。
    咸陽王沒有令她失望。
    事實證明,要落井下石真是太容易不過了。只要是人,便有或多或少的缺點;只要是當紅過的人——肯定當初就有不少的仇敵和妒忌者。馮昭儀當紅那么多年,沒有仇敵那簡直是天理不容。
    老天有眼,雙管齊下,很快挖掘出了馮昭儀無數的罪名:吃醋,擅寵后宮,詛咒高美人,對陛下不敬、厭勝小太子、敢于自比陛下……
    所謂“自比陛下”一詞,指的是馮皇后等向陛下行禮時,她也不知道避嫌,接受了大禮——這豈不是居心叵測,認為自己可以和皇帝平起平坐?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皇后也是臣妾——她一個小小的昭儀,居然敢如此行為,豈不是有謀逆之心?——
    當然這一條不太靠譜就是了。
    自古以來,謀逆的都是男人,女人謀逆的少得很,因為沒本錢,沒政權也沒兵權。
    而且往謀逆上靠,馮皇后自己也掛不住——再是恨之入骨,畢竟,她也是她的姐姐。真“謀逆”的話,馮家也脫不了干系。
    不行,不說謀逆了。
    就說成——不敬!
    對的,大不敬。
    大不敬也是一條巨大的罪名。
    簡直是不分尊卑。
    最厲害的是最后一條:厭勝小太子。
    所謂“厭勝”就是巫蠱之禍的一個分支而已,據說馮昭儀的宮女曾在某個時候埋下一些燒鵝、干臘之類的東西詛咒小太子早死早超生。
    有人撞見昭陽殿的宮女鬼鬼祟祟地在花園里轉動,等派人去搜查,果然是些燒鵝之類的。
    這是要詛咒誰?
    除了皇帝和小太子,還有誰???
    這些東西,都被巧妙地讓皇帝知道了。
    而且不是馮皇后親自動手。
    她犯不著動手。
    自然有的是幫忙之人。
    咸陽王的人,她的人,馮老爺的人……以及那些巴結她的人。
    她們來來去去的,發現昭陽殿已經非常非常冷清了,也沒有任何的賞賜,甚至馮老爺來了一趟,也只是詛咒她快點死掉而已。
    放眼天下,舉目無親。
    大家都認為馮昭儀必然要悲劇了,至少會呼天搶地,閉門不出。
    但奇怪的是,她反而不生病——每天吃好睡好,甚至不曾憔悴。偶爾也在御花園走走看看,但是都避著人。
    沒有人再敢靠近馮昭儀半步。
    其實,以前她的人緣也沒那么差,而且很少結下真正的仇家,除了女人之間的爭風吃醋之外,馮昭儀本來還算挺厚道的。
    現在厚道的人落難了。
    那就是蟑螂了。
    所有人避之不及。
    所有人都在等著皇帝算總賬的時候——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連最笨拙的人都知道,馮昭儀不是馮皇后的對手了——失去了寵愛的妃子和正當紅的皇后——用一根小手指也壓死你。
    饒是如此,馮皇后也如芒刺在背。
    她可沒因為如此就放松對馮妙蓮的警惕——要知,這個女人是一個打不死的蟑螂,每一次要斷氣了又強力反彈一次。趁著皇帝還沒讓她回到立正殿——馮皇后決定趁此機會,一招致命。
    再也等不下去了。
    朔望之日,便是姐妹二人決戰之時。
    如果馮昭儀再敢有任何違逆,保管叫她死得很難看。
    奇怪的是,她做了這么多事情,馮昭儀遽然沒什么應對措施——她就像不知道這些事情一樣,甚至沒有感覺到什么危機似的。
    她依舊在昭陽殿走來走去,春暖花開,從夏季到秋季……四時的花開了又謝了,時間卻沒有過得如想象的那么快。
    乎乎之間,一看,原來才是盛夏呢。
    昭陽殿大樹云集,涼風習習。
    有許多日子,她都安閑地在大樹下面乘涼。
    黃昏時分,三五碟小點心,幾碟新鮮的瓜果菜蔬,一卷經冊,她有時能坐上很久很久——
    久得都忽略了疑惑:為何昭陽殿一直供給如常?甚至遙遠地方來的甜瓜都有?
    難道這樣的冷清衙門還應該享受這樣的待遇?
    后來她才想起來,自己還是馮昭儀!
    沒有被廢黜的馮昭儀,那就一定是名正言順的馮昭儀。
    馮昭儀該有的東西,一樣也沒少了她的。
    只是不見皇帝。
    大家都不知道皇帝在干嘛。
    望日,按照慣例,所有嬪妃去參拜馮皇后。
    頭天晚上,馮皇后便派人做了申斥,放出風聲:這一次后宮有重要指示,馮皇后有要事安排,每一個妃嬪都必須去——不得請假,不得缺席,就算是病假也不成——就算你爬也必須爬著去。
    傳令的宮女三令五申。
    馮昭儀只是充耳不聞。
    馮皇后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想,家廟那么艱難的歲月都過去了,現在算什么?
    大不了,拓跋宏再次把自己廢了。
    廢過一次的人,不怕第二次。
    所以對于馮皇后的威脅,她無動于衷。
    閑暇之余,大量的看書,宮中的奇怪典籍,南北朝的傳奇人物……甚至堅持鍛煉身體,連疾病都跑得無影無蹤了。
    坐如松,疾如風,她想起那些傳奇上的俠女,甚至力大無窮的鐘無艷,北國馮太后時赫赫有名的女將軍花木蘭——木蘭安在?
    突發奇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行動自如,來去如風,是否可以離開這個地方?去找葉伽?不去找葉伽是否也有生路?
    好些日子,拓跋宏沒有來,她也沒去找他。
    宮里規矩如此,不得召見,不得擅闖。
    所以,后宮三千,有些人一輩子也沒有見過皇帝的面容。
    白頭宮女在,皇帝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
    她既不希望他召見自己,也不想擅闖。
    昔日的立正殿是隨意來去之地,但是現在,已經不是了。
    再次遇到拓跋宏的時候是在昭陽殿外面的花園里。
    芳草萋萋,雜草叢生。
    他也許是路過,看到一個人影,正在做五禽戲。那是馮太后當年留下來的健身方法,據說也是來自于華佗的發明。后宮女眷很多都會,但堅持的很少。馮妙蓮早年也不怎么堅持,幾乎都快忘光了。也許是偏居昭陽殿無所事事,所以又撿起來了。
    拓跋宏看了許久,那時,她沒注意到他,聚精會神地鍛煉。
    直到宮女們跪下去請安。
    她停下來。
    四目相對的時候,他有點困惑:那是一種越來越陌生的感覺。他習慣的是她前幾年生病的時候,每天都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失去了生存的能力,怨天尤人,悲苦不能自抑。
    但是現在,她獨居昭陽殿,失寵了,按理說不該也是整天躺在床上傷春悲秋嗎?
    為何還如此生龍活虎?
    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天天鍛煉身體?
    他困惑地看她。
    她也看他,行妃嬪之禮。
    他淡淡地:“馮昭儀,你在干什么?”
    “臣妾在鍛煉。”
    她反問:“陛下呢?”
    “朕……朕去看看詢兒……”
    馮妙蓮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兩名太監,一人捧著一個錦盒。看樣子是給馮皇后的賞賜。他是往皇后宮去的。
    馮皇后教導有方,宮里上下美名傳揚,馮妙蓮知道。
    “馮昭儀,你這些日子還在堅持治療么?”
    治療?
    熏烤?
    或者其他的?
    她搖搖頭,很坦然:“不!我沒有了。我覺得沒什么用處,也用不著。”
    他似要發怒,但是發怒也無從怒起,只好作罷。
    “臣妾告退。”
    她拿著手里的一把道具木劍離去。
    是向著昭陽殿的風向,背影輕盈,顯得非常精神。
    直到她的背影徹底消失了,拓跋宏才若有所思,又往馮皇后宮中去了。
    皇家園林。
    一匹駿馬,黃白相間的皮毛,尤其是頸項上那一圈白色的鬃毛,又長又濃密,手一觸摸,光滑油亮。
    馮妙蓮不由得大贊一聲,這馬真是好極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好不好,只是覺得漂亮。
    騎在馬上,身輕如燕。
    耳邊的風呼呼的,能看到很高遠的地方。但是沒法盡興馳騁。在跑道的盡頭,她停下來。柳兒在一邊伺候著,拿帕子給她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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