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吹在身上，涼颼颼的。
    葉嘉把車停在門口，踩著一地細(xì)碎的月光拿鑰匙開門。
    院子掩映在竹林里、高大的法國梧桐里，一叢芭蕉懨懨的，仿佛即將枯萎。夜雨打芭蕉的景致已經(jīng)不見了，所有的浪漫都已結(jié)束。
    如待月西廂下的書生，葉嘉在園子里冰涼的石椅上坐下，冷冷地打量自己的“新房”，許久不曾回來，已經(jīng)忘了這是自己曾經(jīng)準(zhǔn)備的“新房”了。
    一磚一瓦，家具設(shè)計(jì)……他全是親自過問的。
    無他，只是為了營造一個(gè)溫馨的小家。
    因?yàn)椋?jīng)從她身上得到過自己想要的一切——無盡的溫婉，順從，服侍：作為一個(gè)宅男，學(xué)者，無論你什么時(shí)候回到家，哪怕是半夜三更，哪怕長久出差，只要回來，她總是等在客廳，哪怕睡眼朦朧，也從來沒有半句抱怨，而是心甘情愿的馬上去做咖啡、宵夜、以及溫柔的按摩……一年婚姻生活，他從她身上，最大的體會就是“賢妻”這個(gè)詞語的貼身寫照。
    其他任何女人，都做不到。
    更別提楊玉茹了，楊大富婆，絕對沒有這樣服侍男人的耐心。
    她要的，只是他的順從和屈服。
    但是，這一切，如今已經(jīng)徹底消失。
    無論多晚回家，無論多么疲倦，都是冷鍋冷灶。
    二人世界，無人打擾，花好月圓，兩情相悅。可是，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個(gè)幻想而已。
    “你今天不愛我嗎？”
    “我今天比較不愛你。”
    “真的？減少很多嗎？有沒有1%？”
    “不，沒那么多。”
    “那是百分之零點(diǎn)幾？”
    “嘻嘻，大概是百分之99%。不對，或許超過了99。9%。呵呵，那你對我是多少啊？”
    “我減少得更多了，我愛你只有300%啦……”
    “……”
    這是英國作家艾倫的《我談的那場戀愛》里面的一段對白的改編，某一次，二人一起閱讀這本書，后來，馮豐就特喜歡這個(gè)游戲，二人偶爾發(fā)生了小小的爭執(zhí)，和好后，就總有這樣的一個(gè)游戲。只是，中的女主角，后來愛上了別人，男主角再這樣問她時(shí)，她就不肯回答了。
    他拿起電話，在月光下?lián)艽蛩奶柎a。
    那是本能行為，完全不受理智的控制。
    電話通了，她的聲音迷迷糊糊的：“誰啊……”
    “小豐，你今天不愛我嗎？”
    “……”
    他繼續(xù)問，聲音那么著急：“小豐，今天你不愛我嗎？”
    馮豐略微清醒過來，那么熟悉的對白，卻如聽到了什么最搞笑的玩笑，她對著電話輕聲道：“葉嘉，你這個(gè)混蛋！”
    然后，她就掛了電話。
    葉嘉再撥打時(shí)，只聽得對面的聲音“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
    他笑起來，小豐，她果然不肯再回答這個(gè)問題了。再也不回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問，完全是不受控制的，生平第一次，忽然想無所顧忌，徹底放縱。
    天空越來越黑，也許是黎明前的那段時(shí)光了吧？他想，馬上又是新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