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新娘入府
然而,卻只是在說了這樣一句話之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轉(zhuǎn)身離去。
他沒有給她囑咐、更不可能給她詛咒。他沒有說什么決絕之語,也沒有說什么牽絆之言。他只是在知道了她的選擇之后,奉行了太后的懿旨,不再糾纏,離去……
如果最后的那句話,能算做他給她的隱言的話,那么他隱含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是說這誓言不會(huì)變,還是說……這誓言,他已經(jīng)于今日,扔掉了……
容菀汐不清楚,她猜不透,也無力去猜……
在容菀汐做選擇的整個(gè)過程,宸王始終嘴角含笑,負(fù)手而立,饒有興味兒地看著容菀汐。他的眼中沒有期待也沒有擔(dān)憂,在她做出選擇的那一刻,更沒有絲毫詫異。
因?yàn)樗溃@是她唯一能做出的選擇。
這小女子,也是夠無奈的……
她的承受力、隱忍力,遠(yuǎn)遠(yuǎn)超乎于常人。
宸王扶著容菀汐,將她往花轎那邊扶去。上轎之時(shí),她聽到了他策馬揚(yáng)鞭的聲音,還有緊隨于他身后的那些親衛(wèi)的鐵騎之聲。這樣的戰(zhàn)馬之聲,在這繁華富庶、安寧祥樂的京都城中,顯得這樣的刺耳、這般的震撼人心……
容菀汐的動(dòng)作頓了一下,但,也僅僅是這一個(gè)停頓而已。隨即,她便平靜地上了花轎。
宸王親自為她放下轎簾,也沒再言語什么。而是闊步到前頭兒去,牽了自己的馬,翻身上馬。
蔣公公忙道:“王爺接王妃去王府……起轎……”
隨著這一揚(yáng)聲,喜樂和花轎同起。震天的喜樂聲如此歡快,花轎也是如此輕快且平穩(wěn),就好像剛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般。
又或者,那只是一場幻夢……那只是一場她自以為會(huì)發(fā)生的、她在心底最深處期盼著會(huì)發(fā)生的,幻夢……
然而,他那痛楚的聲音,卻仍舊清清楚楚地回蕩在自己耳畔,全然蓋過了喜樂的喧鬧。
他說:“一生一世一雙人,相看不厭到白頭……”
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呢……還是只是忽然想起了,便就這樣說出了口,只是說說而已。
可是容菀汐已經(jīng)搞不清楚,她想要的他的意思,到底是承諾、還是扔掉。
理智告訴她,還是扔掉更痛快一些。但心卻告訴她,心里的情意猶在,這一場婚姻,只是一個(gè)交易而已,他不應(yīng)該這么早將承諾扔掉,他們……
容菀汐沒有再想下去,因?yàn)樗膊淮_定,他們之間,到底還有沒有機(jī)會(huì)……
她只是知道,她待他的心,猶在。她的心意,從未變更。
一路到了宸王府,在洪官媒的指引下,從進(jìn)門兒、到過火盆兒,到進(jìn)屋兒,都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耐瓿闪恕?br/>
拜堂之時(shí),因?yàn)槭腔始页苫椋咛迷趯m中,且皇家媳婦兒的父親是不能送到婆家來的,所以拜高堂,便只是拜向擺在皇宮方向的兩把高椅。而將軍府的方向,是沒有設(shè)椅子的,因?yàn)榛首硬槐叵虺枷滦写蟀荩@也是為了維護(hù)皇室的威儀。
最后……夫妻對拜……
容菀汐和宸王相對站著,同時(shí)緩緩拜了下去。
容菀汐沒有很快起身,而是……停了許久。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huì)這樣停頓。許是因?yàn)椤胺蚱迣Π荨边@四個(gè)字,重重地撞擊進(jìn)了她的心里,一時(shí)被這氣氛所感染吧。
而宸王,卻也沒有馬上起身,也是保持著這個(gè)姿勢,許久……
蔣公公很會(huì)看顏色,見此,也是等了半晌,才揚(yáng)聲道:“禮成……”
宸王起身之時(shí),扶了她一下。
容菀汐微微屈膝施禮,以示感謝。
宸王要留在這升平院內(nèi)接受賓客們的敬酒,也是招待賓客。容菀汐則是由洪官媒攙扶著,身后跟著陪嫁的初夏和知秋,在王府的主事靳嬤嬤的引路下,一路向宸王賜予王妃的昭德院而去。
路上聽靳嬤嬤說著:“這昭德院,是殿下特意賜給娘娘的。殿下住著的是昭賢院,娘娘這昭德院,光是在名字上,就與殿下是極般配的,可見殿下愛重娘娘。”
“借嬤嬤吉言。”容菀汐道。
宸王府是在前朝太子府的舊址上建成,占地面積極大。先前容菀汐雖然來過兩次,但所看到的,只不過是冰山一角,并沒有看到這宸王府的全貌。
從升平院出來,走了好長的路,卻仍舊沒有到昭德院,但這一路上,倒也并不枯燥。
每走到一處景致好的地方,靳嬤嬤都會(huì)將這一處的名字說給她,并很生動(dòng)的用言語描繪這一處的景致。
聽雨閣、尋香小榭、芙蕖、蓮塘、問柳齋……
一處處的,光是聽著名字就極美。以至于容菀汐倒真的對這宸王府中的景致大為感興趣,想著除了這蓋頭,明日一定要好好兒在府中轉(zhuǎn)一轉(zhuǎn)。
先前隨著云裳來的時(shí)候,就發(fā)現(xiàn)這王府中假山溪流很多,頗有園林之風(fēng)。且假山坐落有秩,將每一處房舍群都很好的隔絕開來,此處不見他處之屋脊,這于園林建造上而言,是獨(dú)具匠心的。
“娘娘,咱們現(xiàn)在正在一處假山間的小道兒上,出了這小路,是一片柳林,其中有一間獨(dú)立的屋子,是殿下平日里讀書做學(xué)問的地方,名喚‘問柳齋’。這柳林中還夾雜著梅樹,是以一株柳樹、一株梅樹的次序栽種的。殿下在這問柳齋讀書,夏日里可賞柳、冬日里可觀梅,是極愜意的。”
“嬤嬤,既如此,為什么不叫‘問梅齋’呢?聽這問柳齋的意思,倒像是要尋花兒呢,哪里像是做學(xué)問的地兒呀?”初夏問道。
“初夏,不得胡言。”容菀汐提醒道。
“沒關(guān)系的小姐”,可是這小丫頭卻不覺得怎樣,“奴婢瞧著嬤嬤很親切,不像是那挑毛揀刺兒的人。奴婢只是覺得好奇,便問一嘴,嬤嬤不會(huì)介意的。”
靳嬤嬤忙笑道:“娘娘莫要責(zé)怪姑娘,奴婢瞧著初夏姑娘如此純真,心里喜歡得很,怎忍心挑她的錯(cuò)處?更何況娘娘平日里的教導(dǎo)自是極好的,姑娘本就沒什么錯(cuò)處可言。”
“說起來,可能是在后宅中,侍妾夫人們住的院子里,有一處梅香園,殿下便覺得這里再叫了‘梅’字,便不太妥當(dāng)了。且殿下素有風(fēng)骨,這‘柳’字,是更合君子之意的,不似那‘梅’字,難免有些女兒之態(tài)。”
靳嬤嬤的聲音很和緩,不疾不徐的,無半分囂張之態(tài)、更無諂媚之感。
容菀汐聽著她的言語,心里是很喜歡的。因而也笑道:“嬤嬤解釋得極好。”
“娘娘小心著些,我們這就要過柳林了……”靳嬤嬤提醒著,又道,“殿下的問柳齋位于柳林之中,房前屋后都是柳樹梅樹。過了這問柳齋,再走上片刻,便是一條小溪,與芙蕖和蓮塘相同,都是從城外護(hù)都河中引來的活水。據(jù)說太子府和東宮別院里,引得也是這護(hù)都河中的水。”
“奴婢說遠(yuǎn)了”,靳嬤嬤笑道,“且說這條小溪,這條小溪名喚‘涇渭’,意為前宅后宅‘涇渭分明’。姬妾們,是不得通過這條小溪到前宅來的。這柳林、問柳齋,更不是美人和姑娘們能來的地方。若有哪位美人或姑娘,想要去前宅見殿下,只能走花園。經(jīng)過云裳姑娘或小廝卓酒的通傳,才可見的。”
容菀汐聽靳嬤嬤的語氣措辭,也知道這不是一個(gè)平日里愛多嘴的人。因而如今她的話雖多,容菀汐聽著,卻也不覺得討厭。
這靳嬤嬤可能是覺得王妃新入府,對王府還不甚了解,便趁著這一路上,把能想起來的都說些。可見其處事之周到。
這一路走來,即便還未與靳嬤嬤正式相見,容菀汐對她已是很贊賞了。
“嬤嬤,那如今我們可是走了這柳林、過了這問柳齋了,等下顯然也是要過涇渭溪的,如此豈不是壞了殿下定下的規(guī)矩嗎?”
“殿下體恤娘娘,特意吩咐奴婢,可引著娘娘走近路。且擔(dān)心娘娘覺得枯燥,特意讓奴婢給娘娘說些府里的景致、人物,以便娘娘初做了解。”
容菀汐笑笑,只怕宸王讓靳嬤嬤給她說景物是假,想讓靳嬤嬤先打開話匣子、以便她向靳嬤嬤詢問這府中的人物,才是真。
倒也是夠體諒的。
而且沒想到,宸王看似放蕩不羈,但府里這些服侍的奴婢們,卻都是極有規(guī)矩的。難道說這些懂規(guī)矩的奴婢們,都只是恰好湊到了宸王府?恰好得到了宸王的重用?
自然并非如此,可見宸王在識(shí)人用人上,還是很有一番思量的。
只是不知道這些思量,會(huì)不會(huì)用到選女人上。不知道宸王府的那些姬妾們,是不是也如見到的這幾個(gè)宸王府奴婢一樣懂事。
既然宸王給她鋪了路,她也不好不詢問了。
“娘娘,過了‘涇渭’,便是姬妾夫人們所住的后宅的地兒了。娘娘的昭德院自是與夫人們的院子不同,是最大最華麗的,且是這后宅里的第一個(gè)院子。過了‘涇渭’、一小片柳林之后,就是娘娘的昭德院了。”靳嬤嬤道。
容菀汐借著她的話兒問道:“如今后宅里,有名分的沒名分的都算上,共有多少姬妾?”
“回娘娘,共有八個(gè)。”靳嬤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