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場。
“你確定?”唐曦問道。
“當(dāng)然。”裴清致點頭, 很有禮貌地問道,“可以請他出來一下嗎?”
“……”唐曦啞然,抬起了左手。
他們說的話, 云棲全聽得見,不需要她重復(fù)一遍。
突然間, 唐曦旁邊的座位上就多了一個人。
云棲一身白衣,就算變成了短發(fā)也無損于那張臉的美貌, 坐在窗口的位置, 陽光將白襯衣染了一層金,放在桌上的一只手骨節(jié)分明。
服務(wù)員正好端了冷盤上來, 見到多了一個人, 臉上頓時露出五分懊惱五分疑惑, 趕緊道了歉, 再去取了一份餐具。
作為盛唐這樣的高級餐廳, 居然沒注意到客人是什么什么進來的也太失職了!不過……門口應(yīng)該是時刻有人的呀。
“你不驚奇嗎?”云棲挑了挑眉。
“你若是只想讓我一個人看見, 就不會換一身合乎時代的打扮了。”裴清致從容說道。
云棲一聲輕笑, 拿起筷子, 挑了些青筍放到面前的小碟子里嘗了嘗。
“你、你能吃這些?”裴清致反而對他能吃人類的食物這件事比較震驚。
“一般的鬼不行, 但我可以。”云棲淡淡地道, “雖然吃了沒好處, 還得用怨氣化掉, 就是嘗嘗鮮罷了。”
裴清致這才釋然,隨后把話題拉了回來:“剛才我說的,你覺得如何?”
“你能保證,按照我畫的圖樣建造出一模一樣的房子?”云棲問道。
“當(dāng)然。”裴清致先肯定了一句,才解釋道,“你是畫家, 不是建筑師,工人不可能看著畫就能造出這樣的房子,我需要讓專業(yè)設(shè)計師根據(jù)意向圖畫出設(shè)計稿,我能保證的是,最后建成的房子,能和圖上就九成以上相似。”
“九成嗎……”云棲自語了一聲,隔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上次好像聽說,你要造的是一個別墅區(qū)?一共有幾幢?”
“20幢。”裴清致立刻答道。
“我能給你畫20張完全不同的圖紙。”云棲說道。
裴清致一愣,隨即一陣驚喜涌上心口,一般來說,一個別墅區(qū),建造的房子都是大同小異的,這是為了一種整體審美。畢竟,一座座別墅風(fēng)格各異的話,整個兒看起來會不倫不類,而統(tǒng)一風(fēng)格還要每一座都不同,這對設(shè)計師要求太高了,一個人做不到,幾個人又不協(xié)調(diào),弄得不好還不如都一樣。
然而,如果云棲能再畫19張圖都和手上這張統(tǒng)一水準(zhǔn),又自成系列,那意義就不一樣了。
清溪峽別墅區(qū),能成為國內(nèi)古風(fēng)園林小區(qū)的標(biāo)桿。這個項目針對的是頂級客戶,那樣的人不差錢,只要能真正吸引他們。
“條件?”裴清致問道。
云棲是鬼,金錢什么的可能并不管用。
果然,云棲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桌上的畫。
“你要……這張畫里的房子?”裴清致想了想道。
“嗯。”云棲冷淡地點頭。
裴清致猶豫了一下才道:“我覺得可以,但是手續(xù)上恐怕不好辦。”
畢竟,鬼可是沒有身份戶籍的啊。
云棲又點點唐曦。
“好吧,這個問題我來解決。”唐曦?zé)o奈地笑笑。
云棲瞥了她一眼,慢慢隱去了身形。
“那么,具體細節(jié)還是我和裴總談吧。”唐曦坦然道。
“好。”裴清致最大的麻煩已經(jīng)解決了,心情輕松,“先吃飯吧,邊吃邊聊,今天也就先商議一個初步章程,具體的還要擬定合同之后再說——你需要請個律師嗎?”
“不用,就交給陳律師吧,我信他。”唐曦?fù)]揮手。
就算不談交情,裴清致明知她是什么人,云棲是多厲害的鬼,這要是敢設(shè)陷阱坑她,那是真的不要命!所以樂得大度。
服務(wù)員剛好端了熱菜上來,一道芙蓉雞片,一道白灼蝦,還有一小碗碧綠的糊狀物,看不出是什么東西。
然而,看著空出來的一張椅子,她又不禁莫名其妙——人呢?
她剛?cè)ハ词珠g補過妝,還聽保潔說趁著沒人趕緊把地拖拖,可要說剛才沒看見有人進來,現(xiàn)在又沒看見有人出去……這也太坑了吧!簡直是對他們盛唐服務(wù)素質(zhì)的嚴(yán)重鄙視!
“我朋友有事先走了。”唐曦好心地解釋了一句。
就算再覺得奇怪,但客人都沒說什么,盛唐總不至于去查監(jiān)控吧?
“好的,兩位慢用。”服務(wù)員只好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把疑問吞回了心里。
算了,反正客人不計較,沒必要對同事不依不饒,誰都會犯錯的是吧。
“嘗嘗看。”裴清致把小碗放到唐曦面前,介紹,“這是豌豆泥,飯前甜點,試試看。”
“這么普通?”唐曦有些驚奇。
“盛唐的菜,材料都是很常見的,菜市場都能買到,可沒有什么連夜空運過來的牛排海鮮這么夸張,考驗的就是廚師的水平。”裴清致笑著,又給她推薦了幾道隨后送上來的菜。
咕咾肉、清蒸桂魚、八寶豆腐,確實都是很常見的菜,但味道極好,每一盤量都不多,就算是女生也能嘗試許多菜品不至于撐著。
然而唐曦雖然吃得很滿足,但還是沒覺得哪道菜夠得上“招牌”。
直到最后端上來的主食,是一碗面。
“就這?”唐曦難以置信地盯著眼前這一小碗普普通通,就是細面和湯,連點兒加料都不見的面。
俗稱——陽春面。
雖然這個名字在很多武俠小說里都赫赫有名,好像沒吃過陽春面就不算混江湖似的,可事實上,所謂陽春面,那就真是……清湯掛面。
隨便找家面館,幾塊錢一碗,量大管飽,工地民工最愛。
誰也沒想過有人拿陽春面當(dāng)招牌。
裴清致忍著笑點點頭,眉眼彎彎,似乎覺得她的表情很能愉悅自己。
唐曦拿起筷子,挑了一根面條送進嘴里嘗了嘗,咽下后,又小小地抿了一口湯,頓時眼睛亮了。
“怎么樣?”裴清致問道。
“豬骨為底,應(yīng)該加了黃鱔骨熬的湯底,起碼五小時以上。”唐曦說著,幸福地又喝了一口湯。
“舌頭不錯。”裴清致贊了一句。
盛唐的陽春面能成為招牌,湯底當(dāng)然是有秘方的,不過最主要的部分唐曦并沒有說錯。
“叮鈴~”就在這時,大門口掛的鈴響了一下,有人推門而入。
裴清致的座位是正對著大門的,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只見走進來的是一個全身裹在長長的黑色長款呢大衣里的年輕男子,頭發(fā)略長,臉色蒼白,頭上還戴著頂黑色的禮貌,完全是上個世紀(jì)的穿衣風(fēng)格。
見他看過來,男子還點了點頭,這才走到靠墻的一張桌子前坐下。
然而奇怪的是,幾個盛唐的服務(wù)員從他旁邊走過,居然沒有一個上前詢問遞菜單,和之前他們進來時態(tài)度簡直判若兩人。
黑衣男子似乎也不生氣,只是默默坐在那里,也沒有出聲喊人的意思。
等服務(wù)員送了飯后的水果上來,裴清致終于忍不住委婉地問了一句:“你們……門口的迎客鈴是不是壞了?”
迎客鈴壞沒壞他不知道,反正剛才確實是響了的,或許壞的是服務(wù)員的眼睛和耳朵?
那服務(wù)員茫然地看了一眼大門,又掃視了一圈整個一樓,表情毫無異樣,帶著三分歉意道:“真不好意思,鈴是沒壞,就是大門最近好像有些問題,明明沒有人,偶爾卻自動會開,大概是太敏感了吧,這邊經(jīng)理已經(jīng)叫人來修了,如果給兩位造成困擾了,非常抱歉。”
“……”裴清致愕然。
“沒事沒事,大概最近風(fēng)大吧。”唐曦笑瞇瞇地借口。
服務(wù)員賠笑著附和,一邊腹誹再大的風(fēng)也不至于吹開電子感應(yīng)門,不過看他們沒別的意思,便退了下去。
“你早知道?”裴清致磨了磨牙,低聲道。
唐曦用精致的小銀叉戳了一塊蜜瓜送進嘴里,欣賞夠了他的表情,這才道:“閉上右眼再看。”
裴清致一怔,抬手借著撥開頭發(fā)的動作遮住了右眼。
半邊視線看過去,果然,座位上空空蕩蕩,哪有人影?而一放下手,那黑衣男子依舊對他頷首微笑,似乎表示他沒看錯。
裴清致只覺得一股冷氣從腳底升起,幾乎能把人的血液凍僵,隔了一會兒才慢慢放松下來。
“你這是不熟悉天眼,暫時分不清現(xiàn)實存在的東西和本應(yīng)看不見的東西。”唐曦這才笑著解釋道,“時間久了,習(xí)慣了就好了。”
“不是……”裴清致疑惑地指了指手腕上的紅繩,“你不是說,貼身戴著這個就會看不見嗎?”
“還有下一句啊。”唐曦一臉的無辜。
裴清致頓了頓,不可置信道:“他……能和云棲比嗎?”
至少在他眼里,那黑衣男子除了臉色過分蒼白,真的和活人無異。
“沒打過不知道。”唐曦聳了聳肩。
“!!!”裴清致驚詫地看她。
唐曦“噗哧”一下笑了:“放心吧,還有我呢,二打一還能輸不成。”
裴清致苦笑,他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出來吃個飯都能見鬼,而且不巧就遇上了最厲害的那一類。
忽然間,那黑衣男子站起身,筆直朝他們走過來。
裴清致眼神一縮,強迫自己不去看,但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來。
黑衣男子在桌子另一邊坐下來,微笑著開口:“英俊的先生,美麗的小姐,午安。”
“抱歉。”裴清致是對唐曦說的。
“我早就習(xí)慣麻煩自動找上門了。”唐曦聳了聳肩,又叉起一粒葡萄,很隨意地道,“看在你很有眼力地不打擾我吃飯的前提下,給你十分鐘。”
黑衣男子并不生氣,只道:“我有一個戀人,是個很漂亮很溫柔的人類姑娘。”
“咳咳……”第一句話就把唐曦嗆著了,轉(zhuǎn)過頭來,語重心長道,“這位……大哥,醒醒,種族不同怎么戀愛?”
“或許是他還是人的時候?”裴清致猜測,但又對著黑衣男子道,“可是,人死萬事消,前塵往事還是斷了的好,免得害人害己。”
“我欠她一聲道歉,可惜已經(jīng)沒機會說給她聽,如今她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我不想讓她帶著遺憾離開。”黑衣男子壓了壓頭上的禮貌,低下了頭,鄭重道,“拜托了。”
唐曦細嚼慢咽地吃完了葡萄,吐掉皮和籽,悠然道:“人的委托我接得多了,可非人的委托……你能付出什么報酬?”
黑衣男子顯然楞了一下。
“看來你是真的知道我。”唐曦笑了笑,“我的確會不收任何代價幫助鬼完成愿望,可那是……遺愿。我收下他們的遺愿,讓他們安心消失。可你……不想消失的吧?或者我換個問法,你,能消失嗎?”
“不能。”黑衣男子苦笑了一下。
“所以,我挺好奇你究竟是個什么東西?”唐曦一手托腮,語氣里是純粹的探究,“他的眼睛能看見你而別人看不見,證明你的確是陰魂,可我總感覺你身上的氣息不太對勁,不太像是鬼。”
“我是……鬼修。”黑衣男子沉默了一會兒才道。
“鬼修?”唐曦念了一遍,搖搖頭,顯然是不信。
云棲也能算得上是鬼修了,可還是完全不一樣的,不是誰強誰弱的問題,而是他們本身構(gòu)成方式就完全不同,這差距大的……嗯,就像是有機物和無機物之間的差別。
“你想要什么?”黑衣男子認(rèn)真道,“俗世的錢財什么的,我確實沒有,不過我很強,我可以幫你做一件事。”
“你是挺厲害,可是,那又關(guān)我什么事呢?”唐曦平靜道,“我并不缺厲害的鬼使,而和我簽訂了契約的,明顯更讓我放心,你一個來歷不明的,我還要擔(dān)心你在背后捅我一刀。”
“你要……契約?”黑衣男子想了想,反應(yīng)過來。
“我們都需要一個保障是不是?”唐曦道。
“可以。”黑衣男子把手放在桌上,很快的,一點點黑色的光點凝聚起來,桌面漸漸出現(xiàn)了一張羊皮紙的形狀,上面字符閃爍,慢慢形成文字。
最后是一個有些僵硬的簽名:謝長安。
唐曦掃了一遍契約,確認(rèn)沒有問題,靈力凝結(jié)指尖,寫下了“唐曦”兩個字。
名字閃了閃,居然消失了,只有“謝長安”三個字依舊明明滅滅。
“真名契約?”唐曦震驚。
“我們都需要一個保障。”謝長安用她的話回答。
“我只是沒想到,這世間居然還能看見真名契約。”唐曦笑笑,重新凝聚了靈力,寫了另一個名字:唐靈犀。
這一次,名字留下了,隨后整張契約散開,化成兩半,分別鉆入兩人心口。
“契約成立。”謝長安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好了,現(xiàn)在說出你的遺愿……啊不,委托吧。”唐曦道。
謝長安嘴角抽了抽,起身道:“你看手機。”
“哦,慢走。”唐曦?fù)]揮手。
“叮鈴~叮鈴~”
“怎么又出問題了?修門的什么時候才來啊。”遠遠的飄過來服務(wù)員的自言自語。
裴清致放松了身體,好奇道:“為什么答應(yīng)他?”
唐曦這才勾起一絲得意的笑容,活像一只吃到了葡萄的小狐貍:“我真沒想到居然還能看見……算了,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只要明白,得了他這一個條件,血賺不虧!”
聽她這么說,裴清致也不追問,頓了頓才道:“唐靈犀?”
“哦,那是真名契約的關(guān)系。”唐曦一邊戳了一塊西瓜,一邊解釋,“真名契約直接綁定雙方神魂,只認(rèn)唯一名字。而像是妖鬼之類,長久混跡在人間,肯定有自己的人類名字,平時以此為名號也不算是騙人,但真名契約上能留下的,只有出生就有的那一個妖鬼之名。”
“靈犀,是你的真名?”裴清致恍然。
“玄門道號,家?guī)熕洝!碧脐靥袅颂裘迹皫煾溉ズ螅@世上也就你和云棲知道了,哦,還有那個謝長安。”
裴清致一怔,莫名地,心底淌過一絲滿足。
隔了一會兒,他才不放心地問了一句:“你真的知道那個謝長安的身份?”
“嗯。”唐曦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了一聲,抬起手,一張符咒在她手心成型又散開,“知道這是什么符嗎?”
裴清致?lián)u頭。
唐曦微微湊近去,等裴清致下意識也靠過來時,卻笑了笑,吐出兩個字:“秘密。”
“你……”裴清致呆了呆,隨即失笑。
“好了,吃飽了,多謝裴總款待。”唐曦拿起手包起身,“合同的事,等擬好了合同后,讓陳律師跟我談就行。”
“好。”裴清致招呼了服務(wù)員過來刷卡,走在前面,“我送你回去。”
“謝謝。”唐曦也不客氣。
只是,在停車場看到裴清致的車時,她還是楞了一下,再確認(rèn)了一下車牌才確定這是裴清致日常開的那輛沒錯。
因為……后座坐著一只巨大的紅狐貍,幾乎占了兩個人的位置,幸好是軟的,要不然怕是還塞不進去。
“裴總的愛好真特別。”唐曦干巴巴地說了句,心里大喊糟糕。
該不會是自己害的吧?讓他當(dāng)了太久凱蒂貓,結(jié)果把人直男的審美給掰成了這副鬼樣子!
“是送你的。”裴清致柔聲道,“還有,生日快樂。”
“啊?”唐曦傻眼,“送我的?生日?”
裴清致笑了笑,解釋道:“雖然你身份證上的生日是后天,但其實你并不是后天出生的不是嗎?唐晶的生日才是你真正的生日,而唐家給他們大小姐辦生日會,請?zhí)及l(fā)到我這里了,我當(dāng)然知道的。”
“……”唐曦啞然。
“你和唐振英解除親子關(guān)系……但我并不覺得唐振英真的找錯了女兒。”裴清致坦然道,“以你的本事,想要更改一個小小的親子鑒定太容易不過了。”
唐曦其實很想說雖然你猜得都對,可……今天也確實不是她的生日啊。
上一世,她是棄嬰,不知道被誰扔在山里自生自滅,是師父把她撿了回去,悉心撫養(yǎng)長大,這才有了后來的玄門唐曦。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生日究竟是什么時候,只能大致推測是夏天。
她對算卦之類的雜學(xué)不精通,也有一個原因是,沒有生日的人,當(dāng)然也沒有生辰八字。連自己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有些東西根本沒法學(xué)。
活了二十多年,她從未過過一次生日。
不知道,也不覺得被人遺棄的日子值得慶祝。
然而,現(xiàn)在居然有個人平平常常地跟她說一句“生日快樂”,還給她送禮物。
“怎么了?”裴清致驚訝道,“你……不喜歡嗎?”
“喜歡!”唐曦把眼淚憋回去,沒去坐副駕駛,反而拉開后座的門鉆進去,一把抱住了那只巨型阿貍蹭了蹭,“好暖和,放在客廳地板上當(dāng)靠枕最好不過了。”
“喜歡就好。”裴清致松了口氣。
回到風(fēng)雅江南,唐曦拒絕了裴清致幫忙,自己扛著那只比她人還高的阿貍上樓。
不過,拿卡開門倒是真的不方便,想著今天楚離好像休假,便直接用腳尖踢了踢門。
“來……”楚離果然在家,只是,一打開門,看見的是一只巨大的狐貍玩偶,他差點沒直接一槍崩過去就是心理素質(zhì)好了。
“是我。”唐曦勉強從狐貍背后探出頭來。
“這是什么玩意兒?”楚離木然道。
“阿貍。”唐曦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道,“阿貍,國內(nèi)當(dāng)紅原創(chuàng)動漫形象,性格可愛、溫暖、孩子氣,一直相信童話。于2006年由hans創(chuàng)作,從網(wǎng)絡(luò)與雜志連載開始,發(fā)行童話繪本和動畫短片。具體請自行查閱百度百科。”
“……”楚離沉默了一下,怒道,“我當(dāng)然認(rèn)識這只紅狐貍!我是問你去吃個飯怎么抱了只狐貍回來!”
真的要被氣死,這年頭誰聊天表情包里沒幾個阿貍,不認(rèn)識才奇怪,她那是故意的吧!
“生日禮物,裴總送的。”唐曦眨巴眨巴眼睛,表情很無辜。
“裴清致送的?”楚離的神色很是一言難盡。
今天應(yīng)該是“唐曦”真正的生日,裴清致既然派人幫她打官司,知道內(nèi)情無可厚非。可這只蠢萌蠢萌的狐貍……裴清致送禮物難道不應(yīng)該是定制珠寶首飾、名牌衣服包包之類的嗎?就算是送輛車都比送個……玩偶靠譜?
“禮尚往來吧。”唐曦把阿貍放在客廳的地攤上,滿意地點點頭。
挺合適的,月月肯定也喜歡!
楚離卻想起了裴清致生日那天的凱蒂貓,無語地?fù)u搖頭。
行,你倆高興就好!
唐曦一轉(zhuǎn)身,目光卻落在餐桌上。
那是一個系著絲帶的精致紙盒,上面印刷的logo她也認(rèn)識,是一家挺出名的蛋糕店,距離一高不遠,偶爾放學(xué)時她會和齊思慧一起去吃。
“好歹是生日,至少吹個蠟燭,切個蛋糕?”楚離嘆了口氣,有點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我沒買過這些,還是問了蘇法醫(yī),她給我推薦了這個口味的。”
“謝謝。”沒等他說完,唐曦忽的撲過去,狠狠地抱了抱他。
原來真的是有人記得她、把她放在心上的。
“喂喂,小丫頭,你這樣我很不習(xí)慣。”楚離只覺得手腳都沒處放。
知道這丫頭身世坎坷,估計以前也沒人給她好好過個生日,可這么感性的場面他是真hold不住,是不是要安慰一下?萬一哭了怎么辦!不會哄啊!回抱一下嗎?
“我才不會哭!”唐曦牙癢癢的,放開他,順勢踹了他一腳。
楚離也不在乎不小心把話說出來了,看她恢復(fù)正常了反而松了口氣。
拆了絲帶紙盒,里面是一個6寸的小蛋糕,抹茶口味的,上面還用巧克力寫了“生日快樂”四個字。
唐曦點上17根蠟燭,然后把整個蛋糕端到了地攤上,和阿貍放在一起,自己往阿貍身上一靠,回頭比了個手勢。
楚離會意,拿起手機拍了張照傳給她。
唐曦笑瞇瞇地收了,本來想發(fā)朋友圈,但想了想又按下了。
為了免掉一些麻煩,她決定,還是等到后天,她身份證上的生日那天再發(fā)出來好了。
楚離干脆在地毯上坐下來,旁邊也陸陸續(xù)續(xù)出現(xiàn)了許多鬼。
張姨,月月母女,喻明凡,蘇凰,最后是云棲冷冷淡淡地站在最外圍。
“我可以許愿嗎?”唐曦雙手合十,眼神亮晶晶地看著楚離。
“許吧。”楚離怔了怔,沒多想就點點頭。
“太好了!”唐曦立即爆手速從旁邊的書包里拉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塞給他:“拜托~~~”
楚離被她甜膩的聲音弄得全身一抖,然而再看見紙上的字——頓時爆發(fā):“去你|媽|的家長會!你居然讓我去開家長會!”
“你是我監(jiān)護人,你不去誰去!”唐曦理直氣壯。
“不去!”楚離怒視她。
讓他一個大好青年和一群大叔大媽一起給高中女生開家長會?他一世英名啊!
“不行!你答應(yīng)讓我許愿的,說話不算話!”唐曦在蛋糕上抓了一把奶油就往他臉上抹。
楚離猝不及防被她糊了一臉奶油,頓了頓,立刻反抹回去。要論體術(shù),他倒是真不怕唐曦。
“這個好玩!”蘇凰眼睛亮了,立刻加入。她活著的時候,蛋糕還是個稀罕東西,用來吃都不夠,哪能用來打奶油仗呢。
其他鬼雖然碰不到活人,可拿奶油砸人什么的還是沒問題的。當(dāng)然,最開始是眾鬼幫著唐曦圍毆楚離,到了最后戰(zhàn)線擴大,直接變成了一場大混戰(zhàn),除了被唐曦用靈力保護的阿貍安然無恙,兩個人和周圍的地毯沙發(fā)墻壁全部遭殃。
“辛苦張姨了。”唐曦躺在地上道。
“不辛苦不辛苦,難得看見曦曦像個孩子那么開心,真是太好了!”張姨滿臉欣慰。
“臭丫頭,一點兒都不可愛。”躺在旁邊的楚離身上更慘不忍睹。雖然他身手好,可耐不住唐曦沒給他開陰陽眼,他看不見!
“還剩一塊蛋糕,我的。”唐曦道。
“沒人跟你搶。”楚離揮揮手,懶得動彈,只盯著雪白的天花板,有些恍惚。
自從那年去了境外臥底,有多久……沒這么瘋狂過了啊……或許,這樣的日子也挺不錯?
到了最后,唯一剩下……活著說是被有意留下的一小塊蛋糕還是被分成了兩半,兩人一人一半分著吃了。
唐曦去洗了個澡,沖掉身上頭發(fā)上的奶油,換了身家居服出來,客廳已經(jīng)基本收視干凈了,只是地毯和沙發(fā)罩都拿去洗衣房了,還沒鋪上新的。
“開心?”云棲出現(xiàn)在她身邊。
“好像是的。”唐曦想了想,點頭,“云棲啊,我是個沒有生日的人,以后就把今天當(dāng)做我的生日好不好?”
“你高興就好。”云棲應(yīng)道。
她現(xiàn)在的身體的確是今天出生的,雖然魂魄和身體融合后改變了很多東西,但原主的生辰八字,對她還是有一定作用的。
“我很高興。”唐曦不介意直接坐在地板上,抱著那只胖乎乎的阿貍,認(rèn)真地重復(fù)了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2-12 04:25:53~2020-12-13 11:29: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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