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梓墨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急著去拽糖心,并不打算接電話。
只是,余光掃到手機屏幕的時候,一串異常熟悉的號碼映入眼簾,如果沒記錯,這是幾天前,夏伯母從國外打給他的號碼!
“不要你管!”
“放開我!”
“凌梓墨,你放開我!”
懷里的少女,激動地掙扎著,凌梓墨長臂撈過她,目光嚴肅地落在震動不停的手機上,按下確認按鈕。
他甚至來不及講話,電話那頭就傳來熟悉的無厘頭講話聲。
“梓墨啊,剛伯母手機沒信號,沒接到你電話,是不是心心又給添亂了,你把電話給心心,伯母幫你罵她……”
電話開了免提,通過擴音器傳出來。
糖心認得這個聲音,是媽媽!
她身體還保持著扭麻花似的反抗動作,悲切的神色驟然凍結。
心里有個聲音在瘋狂地叫囂——媽媽!
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糖心目光牢牢鎖定在發出媽媽聲音的手機,片刻的呆愣后,突然“哇”地嚎啕大哭起來。
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看著面前少女跨度極大的表情演繹,凌梓墨額角的青筋,不由突突猛跳了兩下。
糖心媽媽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女兒的哭聲,有些搞不清狀況道:“梓墨啊,心心這丫頭脾氣大得很,從小就愛哭,你哄哄她,只要你哄她,保準立刻收聲成乖巧的小綿羊……”
電話那頭,夏伯母已經一如既往地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從前這都是凌梓墨最頭疼的時候,可現在他卻覺得無比慶幸,慶幸他還有機會聽到伯母的絮叨聲音。
壓抑著內心翻天覆地的情緒,凌梓墨平靜道:“夏伯母,您和伯父沒上飛機?”
“嗯,是啊,你伯父臨時有工作要忙,所以就沒趕上飛機,真是可惜了兩張頭等艙的機票,伯母想想都肉痛吶。”
“媽媽…唔唔……”糖心忍不住要插嘴了,冷不丁被凌梓墨捂住了嘴巴。
“梓墨,心心就拜托你照顧了,你伯父已經在催我嘍…哎,親愛的,你急什么啊,馬上來!嘟嘟嘟……”
電話掛斷了,糖心都來不及跟媽媽說上一句完整的話。
頭頂,有飛機掠過的噪音,糖心回神,盯著凌梓墨摟著她腰的手,氣悶出聲:“你一直摟著我做什么?”
“誰摟你了?”凌梓墨神色不自然地頂了句,然后手就像觸電似地縮了回來。
身體得了自由的糖心,視線落在跟腳邊只差幾厘米的噴泉邊,暗自松了口氣,好險!差點就徹底暴露身份了。
有些后怕地往后退了幾步,盡量跟噴泉拉開距離。
凌梓墨細心地注意到了少女的小動作,嘴角微不可查地扯了下,他知道少女的情緒已經徹底平復了。
這時,出口處,一陣陣啜泣的聲音由遠及近而來,兩人不約而同地望了過去。
“凌梓墨。”
“嗯?”
“他們的親人會不會也跟我爸媽一樣,臨時有事沒有上飛機?”
“也許吧。”
話音落下,兩人十分有默契地收回視線,彼此正好面對面,忽得糖心像是記起了什么,抓著凌梓墨的手箭步上前,神秘兮兮地確認:“你剛才是不是吻我了?”
……不是吻,只是堵住你的嘴,不想讓你失控的聲音震塌機場的玻璃屋頂。
凌梓墨喉結不自在的上下滾動著,佯裝什么都沒聽到,轉身離開。
“喂!我問你話呢!”糖心不依不饒,雙手打開不讓凌梓墨走,“你是不是說要陪我一輩子的?”
……伯父伯母不在了,我是你青梅竹馬,自然要陪你一輩子,這有什么奇怪的?
恢復元氣的少女,不停地在眼前晃蕩,凌梓墨莫名氣結,語氣臭臭道:“我是瘋了嗎?”
“凌梓墨,你什么意思?”
“……”
直接被無視的糖心,抬手拍了下腦袋,瞪著漸行漸遠的頎長背影,扯著嗓門吼:“凌梓墨,你個臭流氓!吻了我,還裝瘋不認賬!大混蛋!”
“……”是堵,是堵,不是吻!
少女彪悍的聲音傳入耳中,凌梓墨暗自做著心理建設,唯獨腳下越來越凌亂的步子,出賣了他此刻的情緒——亂,他的心,亂了。
對于那個突然發生的吻,其實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出于什么樣的感情?
背后,糖心氣喘吁吁地追上來,氣惱地控訴:“凌梓墨,你還我初吻!”
凌梓墨額頭青筋暴起,棱角分明的臉上,沉靜的表情出現了一絲絲龜裂,如果非要把這次嘴對嘴認定為初吻,那也是他的初吻,好嗎?
燥熱的夏風環抱在兩人周圍,昏黃的路燈下,一高一矮兩道身影相對而站,彼此視線相交,又默契地錯開,從頭到尾誰都沒有再開口講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凌梓墨雙手插口袋里,注意力放在公路上。
機場方向,地方太偏僻,這個時間點,要打車回市區是件極為苦難的事情。
糖心耷拉著腦袋,時不時地敲著酸脹的小腿,人已經累得不行,直接就地蹲了下來。
凌梓墨見狀,眸色沉了沉,淡淡道:“走吧。”
“去哪?”糖心疑惑地抬頭,根本沒有要挪窩的模樣。
看著少女疲憊的模樣,凌梓墨忽然轉過背,放低身體:“上來。”
“蛤?”
“你想自己走回去?”
糖心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原來凌梓墨是要背她,心里不由暖暖的,連忙“哦”了一聲,囫圇個地趴上了他的脊背。
后背猛地往下沉了下,凌梓墨很自然地托著糖心,邁著穩穩的步調,沿著公路朝著市區的方向走去。
一條路,兩個人,靜靜的,往前走。
間或,路邊的蟲鳴聲聲,少女乖巧地趴在他身上,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夢鄉。
耳畔有輕微的鼾聲響起,凌梓墨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漸漸地變得柔和起來,腳下的步子不由放慢了些。
“凌梓墨……”
“嗯?”下意識地應聲,等了半天,后背的少女也沒有下文。
“我…真的…好喜歡…”砸吧嘴,繼續說胡話,“好喜歡…你……”
少女的夢話,說得含糊不清,卻像一縷清泉,無聲無息地浸潤著他波瀾不驚的心湖,不突兀,不反感,似乎還有那么點莫名的竊喜。
凌梓墨無奈地失笑,他真是入了魔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