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糖心站在房間門口，深呼吸，推開了房間門。
    屋子里，只開著落地燈，凌梓墨背對著她，暖黃色的光籠罩在他的周圍。
    空氣里，彌散著消毒藥水的味道。
    躊躇間，夏糖心壯著膽子，揶挪著湊近凌梓墨身邊。
    床頭柜上，擺放著一截帶血的瓷片，刺痛了夏糖心的眼球，比起靜悄悄的沉默，她寧可凌梓墨罵她幾句，或者打她兩下，至少心里會好受些。
    凌梓墨低頭不語，左手從醫藥箱里拿出紗布，自顧自地纏了起來。
    空氣太安靜，靜謐得讓人難受。
    夏糖心眼眶里眼淚在打轉，她想道歉，跟凌梓墨解釋她無心的，可是面對這樣沉默的他，話都到嘴邊了，她卻怎么都鼓不起勇氣開口。
    “我這里不缺蠟燭。”
    “嗯？”
    “還愣著做什么，過來替我包扎。”凌梓墨最見不得夏糖心一副苦大仇深的委屈樣，語氣中透著淡淡的寵溺，催促道。
    這時，夏糖心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她趕忙上前，很自然地蹲在凌梓墨的腳邊，小心翼翼地從他手里接過紗布，“可能會有些疼，你忍著點”，說著，她開始一圈一圈仔細地纏繞起來。
    紅藥水擦拭過的傷口，已經看不清全貌了。
    但是從傷口邊緣的開裂程度，夏糖心依稀能夠想象到瓷片插進掌心的深度，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凌梓墨是這么的完美，要是因為她的過失在身上留疤了，她的罪過就大了。
    這么想著，夏糖心有種深深的負罪感，不自覺間，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手背處，忽然感到一點冰涼的觸感，凌梓墨目光落在耷拉在面前的毛茸茸小腦袋上，冷不丁出聲：“這樣我們就扯平了。”
    聽著他沒頭沒尾的話，糖心下意識地抬頭，不解地看向他。
    凌梓墨看著眼淚汪汪的夏糖心，眼里有掩飾不住的溫柔，溫和地解釋：“你腳傷了，我手傷了，扯平了。”
    “凌梓墨……”
    “夏糖心你哭的樣子真的很丑。”
    本來還在因為凌梓墨安慰她感動的夏糖心，聽到凌梓墨懟她的話，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情緒，立馬就煙消云散了。
    她氣鼓鼓地蹬著對面的男生，手里包扎打結的動作不由加重了幾分，磨牙嚯嚯：“凌梓墨，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看著夏糖心又恢復了元氣，有心情跟他吵架斗嘴，凌梓墨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浴室里。
    夏糖心跟做賊似得，在確保窗戶和房門全部都繁瑣，并且絕對不會有人闖進來之后，她才放心地躺進浴缸里泡澡。
    少女修長白皙的雙腿，在入水的剎那，綻放出七彩斑斕的光華，一條絕美的人魚尾巴在浴缸里慢悠悠地左右搖擺，水面上折射著魚鱗片耀眼的光輝，給整間浴室平添了一道神秘的色彩。
    “嘩啦”的水聲，斷斷續續地從浴室里傳出，凌梓墨雙手枕頭，平躺在床上，耳畔間或能聽到她愉悅的輕哼聲，這聲音就像是茫茫霧海中升起的啟明星，給迷茫的人指引著繼續前進的希望和方向。
    他，閉上眼睛，靜靜地享受著專屬的美好。
    “啊！”
    忽然，一道突兀的喊聲響起。
    凌梓墨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第一時間沖出了房間。
    “夏糖心？”
    他站定在浴室門口，嘗試著喊了一聲。
    里頭靜悄悄的，什么聲音都沒有。
    “夏糖心！聽到了就回答我！”
    里頭依舊沒什么動靜。
    剛才的叫聲，凌梓墨可以百分百確定是從浴室里傳出來的。
    情急之下，他壓下門把手，準備推門進去。
    只是，門被反鎖了，他進不去。
    “夏糖心！”
    “夏糖心！”
    “……”
    浴室里，夏糖心身體歪靠在浴缸邊，吃力地撐開眼皮，眼前的景物都有重影，看不太真切。
    “咔嚓咔嚓”的響動，刺激著她的耳膜，當她看到房門的門鎖在轉動，全身的毛孔都豎起來了。
    “別進……”
    話還沒說完，已經有人推開了浴室門。
    凌梓墨第一時間沖了進來，浴室里的霧氣很快就散去，當那張熟悉的臉龐映入他眼簾時，他整個人都呆了。
    “啊！”
    尖叫聲響徹整棟居民樓。
    六樓樓道的窗戶“砰”地碎裂了，玻璃渣從高空中散落下去，砸在小區的馬路上。
    整棟樓的住戶，也受到了侵擾，紛紛打開家門，驚慌地尋找尖銳叫聲的源頭地。
    甚至有幾個住戶，以為是隔壁鄰居惡作劇，故意用功放音響播放刺耳的尖叫聲，為此有幾戶關系不睦的鄰居，還大打出手，吵了起來。
    夏糖心身上裹著毯子，將自己包得跟粽子般嚴實，眼神里充滿了不安，盯著站在對面的凌梓墨：“你看見了？”
    明明是疑問句，可她的話里，都透著肯定的語氣。
    質問聲傳來，凌梓墨平靜的面容背后，心里早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我……”生平第一次，他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你看見了！”夏糖心下巴倔強地揚起，梗著脖子，冷聲打斷。
    這樣執著于一個問題的夏糖心，是凌梓墨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忽得，他有些心虛，抬手婆娑了下額角，悶悶地點頭。
    他，默認了！
    他，真的看到了！
    啊，怎么辦？怎么辦？她以后要怎么辦？
    “其實，當時霧氣還挺大的，我也沒看得很清楚。”仔細考慮了一番，凌梓墨還是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有總比沒有強。
    “出去！你出去！”氣惱間，夏糖心抓起枕頭，朝凌梓墨砸了過去。
    自知道理虧的凌梓墨，抱著枕頭，灰溜溜地離開了房間。
    他心不在焉地坐到沙發上，目光沉靜地看著對面房門緊閉的屋子里，沒過多久，里頭就傳出一陣懊惱的哀怨聲。
    從聲音的抓狂程度上，凌梓墨能想象出那丫頭該有多生氣。
    的確，沒有哪個女生，會接受洗澡的時候，被男生看光光的事實。
    心念流轉間，凌梓墨不由呢喃：“太小了，真看不太清楚。”
    夏糖心扒拉著門框，透過門縫觀察凌梓墨，他嘀咕的聲音不大，可還是被她聽到了。
    什么叫太小，沒看太清楚？凌梓墨，你變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