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些話謝部長沒法說,更沒法子拒絕,只能捏鼻子認了。</br> 卻沒想到,眼瞅著就剩幾天過年了,杜飛這邊給他放了一顆衛星!</br> 領著專案小組,竟然把案子給破了!</br> 這就沒法說了,不是咱們不移交,案子都破了,還怎么移交?</br> 這可是大大給他長臉,他不高興才怪。</br> 不過高興歸高興,正事兒也不能耽擱了。</br> 他跟楚紅軍一起出動,可不是為了上這兒來夸杜飛幾句。</br> 實話實說,杜飛現在還沒這個分量。</br> 就在說話的當口,從吉普車的副駕駛下來一位戴大度數眼鏡,穿著灰色中山裝,雙臂上還套著深藍色套袖的中年人。</br> 這人一下車,杜飛就注意到他。</br> 倒不是這人長的多出奇。</br> 恰恰相反,這個人的長相非常平庸,不好看也不難看,屬于那種丟在大街上,立刻會淹沒在人群里的人。</br> 但他卻給杜飛一種有些熟悉的感覺。</br> 并不是他們曾經見過,那種似曾相識更多是一種錯覺。</br> 杜飛微微皺眉,總算想到了!</br> 這個人的氣質竟然跟陳方石那老家伙非常像。</br> 謝部長介紹道:“這位是科學院的馬教授,是心理學和催眠術的專家。”</br> 馬教授有些瘦削,大概不到五十歲,笑呵呵的伸出手跟杜飛和王參軍握手道:“二位同志,你們好,鄙人馬天洪……”</br> 杜飛一聽他,不禁一愣。</br> 尾音往上翹,一嘴大碴子味兒,馬教授居然是東北人!</br> 但他也沒往多想,畢竟京城是首都,匯聚全國的人才,有外地人很正常。</br> 寒暄兩句之后,幾個人進入專案小組的駐地大樓。</br> 楚紅軍有意無意的,稍微落后了一點。</br> 杜飛多精明,立即看出他有話說,也跟著落后兩步。</br> 倆人短暫的肩并肩,楚紅軍低聲道:“馬教授是東北馬家弟子,你別得罪人。”</br> 杜飛一愣,旋即明白楚紅軍的意思,小聲道:“出馬仙?”</br> 楚紅軍沒想到,杜飛還知道這個。</br> 但現在場合不對,他也沒法多說,只點了點頭。</br> 楚紅軍雖然對‘出馬仙’的手段不怎么相信,但馬家人的背景卻不小。</br> 就算是謝部長,讓馬教授過來,也得提一個‘請’字。</br> 杜飛對‘出馬仙’的了解主要了來源于某個‘不要碧蓮’的漫畫。</br> 大概可以描述成某種召喚系技能,讓供奉的‘大仙兒’上身,獲得超凡能力。</br> 傳說能看病、驅邪,還能利用法術傷人。</br> 但這都是傳說,杜飛卻不相信真有這種奇異手段。</br> 畢竟建國后已經不準成精了。</br> 那些‘大仙兒’還敢冒頭,不怕被‘紅旗漫卷,縛住蒼龍’?</br> 杜飛不由得看向走在前面的這位馬教授。</br> 又不禁感慨:“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出馬仙,搖身一變成了心理學和催眠術的專家了。”</br> 杜飛一邊想著,一邊跟眾人一起走進樓里。</br> 馬教授直奔主題,提出要想見見張小琴。</br> 而且特地說明,不要在審訊室,安排一間盡量沒有壓迫感的案件房間</br> 這也很好理解,審訊室那種環境,很難讓人放松下來,更不利于進行催眠。</br> 張小琴本身就是一個催眠的高手,能對她進行催眠,顯然那位‘x’先生,手段更高明。</br> 馬教授要想破解,也很難一蹴而就。</br> 不過這些不用杜飛操心,自有王參軍帶人去張羅。</br> 很快就在二樓騰出了一間會客室。</br> 馬教授過去看了一眼。</br> 屋子不算大,能有二十多平米。</br> 水磨石的地面,屋里放著一套沙發,兩個柜子,一個辦公桌。</br> 此外,在東邊還掛著一面鏡子。</br> 是跟審訊室一樣的單向玻璃,到時候謝部長和楚紅軍會在另一邊現場觀看。</br> 杜飛和王參軍跟著馬教授在屋里轉了一圈。</br> 馬教授看完,想了想道:“先把窗戶開開通風,窗臺擺一盆君子蘭。”說著又抬手一指辦公桌:“把這個搬走,換一張單人床,床上的床單被子要舊的。”</br> 又來到單向玻璃旁邊:“這里放一個臉盆架,盆里裝上水,不要清水,要肥皂水,就是洗過手的那種,渾濁一些。”</br> 王參軍拿著小本子快速記錄,對于這位馬教授的要求,他一點不敢敷衍。</br> 杜飛卻看出來,馬教授這樣布置,其實就是一個目的,增加溫和的生活氣息,減少室內的冷硬感覺,讓張小琴一進來就能放松下來。</br> 這也印證了杜飛之前的想法。</br> 就算這位馬教授真是東北‘出馬仙’的傳人,估計也擺不出什么驚人手段。</br> 僅僅對付一個被催眠的女人,還得這樣小心謹慎,仔細布置外部環境。</br> 可見他對自己的手法都沒有絕對信心。</br> 又折騰了半個多小時,馬教授終于點頭。</br> 卻仍沒立即叫張小琴,而是讓王參軍多找幾個人在這間屋里坐坐,尤其強調必須是手上沒沾過人命的普通人,最好是生過孩子的家庭婦女。</br> 這下可難住王參軍了。</br> 要說專案小組所在的這座大院里,血氣方剛的小伙子有的是,找幾個家庭婦女,還真有點棘手。</br> 但謝部長和楚紅軍剛發話了,一切都聽馬教授安排。</br> 王參軍也只能硬著頭皮去辦,忙活一陣終于找來幾個文職的女同志,卻只有兩個年紀大的生過孩子。</br> 馬教授看了,倒也差強人意,終于點了點頭。</br> 又等了半小時,已經快中午了,把那些女同志請出去,這才輪到張小琴出場。</br> 這時,杜飛和王參軍來到隔壁,陪著謝部長和楚紅軍隔著單向玻璃觀看。</br> 張小琴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帶到屋里,看見馬教授,后的房門砰的關上,令她的心里有些緊張。</br> 馬教授推了一下眼睛,一指旁邊的沙發,說了一聲“坐吧”。</br> 張小琴手里捏著衣角乖乖坐下。</br> 馬教授笑呵呵走過來,拿暖瓶倒了一杯水,放到張小琴的面前。</br> 杯子放在茶幾的瞬間,張小琴說了聲“謝謝您”,下意識的看向水杯。</br> 馬教授卻突然用手指頭彈了一下杯子,發出“叮”的一聲。</br> 水杯里的水微微蕩起一圈圈環形波紋。</br> 張小琴愣了一下,眼光已經被水波紋吸引住,卻只是恍惚了一下。</br> 很快再次抬起頭看向馬教授,詫異道:“您也會催眠?”</br> 馬教授笑著點了點頭。</br> 張小琴卻搖搖頭熬:“我明白了,可是……雖然記不得了,但我應該接受過防催眠的訓練,您不可能催眠我……”</br> 馬教授仍笑而不語。</br> 直至張小琴說完,也沒有任何反應。</br> 這讓單向玻璃后邊的幾個人看的莫名其妙。</br> 張小琴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面前的人什么意思。</br> 大約兩分多鐘,馬教授開始跟張小琴說話。</br> 說的卻都是一些家長里短,還有張小琴小時候的事情,非常瑣碎幾乎沒有連貫的邏輯性。</br> 杜飛他們看著奇怪,但人家馬教授是專家,他們這些門外漢沒有指指點點的資格。</br> 直至聊了有二十多分鐘。</br> 張小琴忽然毫無征兆的,眼睛一翻,就暈倒了。</br> 真的是毫無預兆!</br> 前一刻張小琴還在說她小時候老家鬧災荒,下一刻就倒下了。</br> 但出現這種效果,馬教授反而皺了皺眉。</br> 起身翻了一下張小琴的眼皮看了看。</br> 不由嘆道:“對方是個高手,果然用‘催眠術’封閉了她大腦。”</br> 謝部長皺眉,按了一下旁邊的麥克風按鈕:“可以破解嗎?”</br> 聲音立即順著喇叭傳到隔壁。</br> 馬教授面無表情道:“可以,但會有很嚴重的副作用。”</br> 謝部長道:“具體一些。”</br> 馬教授道:“強行破解催眠,會損傷腦神經,完事兒人估計就廢了,而且……對方應該預料到這種情況,很可能會預先防備……”</br> 張小琴這種間諜本來就死有余辜,廢了就廢了。</br> 沒有什么糾結的。</br> 重點是第二個,聽馬教授的意思,并沒有十足的把握。</br> 即使強行破解,白白犧牲掉張小琴,很可能拿不到關于‘x’先生的有用情報。</br> 如果這樣的話,就不太劃算了。</br> 張小琴作為敵人的高級間諜,其本身就有很大價值。</br> 要是能揪出‘x’先生,把她犧牲了自然沒什么。</br> 可如果沒有把握,卻白白浪費這樣一個籌碼,謝部長卻猶豫了。</br> 而且這件事還有一個關節。</br> 就是上面已經決定,過完年把這個案子移交出去。</br> 杜飛他們專案小組,趕在過年前突然破了案子。</br> 雖然算不上打臉,但也會讓一些人心里覺著別扭。</br> 如果貿然兌掉張小琴,能找出‘x’先生固然錦上添花,萬一像馬教授說的,弄到最后,竹籃打水,就等于給人留下口實。</br> 最終,謝部長和楚紅軍商議,決定暫時不動張小琴。</br> 既然有人要接手,正好把這個燙手的山芋送出去。</br> 至于杜飛他們這邊,該有的功勞一樣也不會少。</br> 到時候,是不是冒險解開張小琴中的催眠術,就不用他們來犯愁了。</br> 做出決定后,謝部長和楚紅軍很快走了。</br> 專案小組的眾人松了一口氣。</br> 剛才他們生怕謝部長一拍腦門,直接讓馬教授干了。</br> 到時候,神仙打架,小鬼遭殃。</br> 真要出什么岔子,估計他們之前那個集體三等功就得賠進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