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撂下電話,靠在椅子背上,思忖著王玄的問題。</br> 這個人肯定是個隱患。</br> 但他跑去印泥卻有些棘手。</br> 而且還有蘇比安這個地頭蛇盟友。</br> 再就是拖拉機廠的坦克生產線必須提高生產效率。</br> 好在朱爸已經說了,明年消防器材公司升級為生產聯合體,到時候產量方面肯定能上一個臺階。</br> 想到這里,杜飛又看了看表。</br> 心里暗暗合計,不知道婁弘毅那邊進展如何了。</br> 而在這時,婁弘毅正好跟吳春福見面了。</br> “婁先生,神交已久,今天終于見面了!”</br> 吳春福居然會說普通話,而且說的還不錯。</br> 婁弘毅笑著寒暄,一通夸贊。</br> 吳春福眼中閃過驕矜,半解釋,半炫耀:“我們吳家原是阮朝貴族稚童開蒙都要說漢話、寫漢字。抗戰時期,家父遠赴廣洲,參加種花的游擊隊打過鬼子。”</br> 婁弘毅恍然大悟,頓時更加熱情,連連贊賞。</br> 只不過兩人心里都清楚,吳春福說的半真半假,婁弘毅也沒當真。</br> 說了一陣閑話,吳春福掩飾不住急切,率先進入正題。</br> “婁先生,您遠道而來我十分高興,說明您對這次交易非常重視。”</br> 婁弘毅笑著道:“當然,吳先生,相信我們都能獲得想要的。”</br> 不過客套之后,吳春福的臉色很快陰沉下來。</br> 聽到婁弘毅的報價,他忽然有種想笑笑不出來的感覺。</br> 嘴角抽了好幾下,面沉似水道:“婁先生,您是在開玩笑嗎?120套紅眼睛防空導彈,你只給一百萬……還是港幣,我想今天并不是愚人節。”</br> 婁弘毅不慌不忙道:“吳先生,您不必動怒,咱們當著明人不說暗話。這些導彈對你而言根本沒有成本,如果不賣給我,你還能賣給誰?直接送到前線用掉嗎?那樣的話,您一分錢也得不到。”</br> 吳春福眉頭緊鎖道:“婁先生,這筆賬不能這么算。不管賣給誰,那是我們的。”說著嗤笑一聲,冷冷道:“一百萬港幣,跟搶劫有什么區別?”</br> 婁弘毅不慌不忙,端起面前的茶杯淺淺呷了一口:“我聽說,吳先生的岳父正在西貢圣瑪麗醫院,情況似乎不太樂觀。”</br> 吳春福臉色一變,這是他最大的軟肋。</br> 如果他岳父還在,就憑婁弘毅說出一百萬港幣,他就能叫人進來拿槍頂住婁弘毅的腦袋。</br> 但是現在一旦他岳父死了,他在峴港的日子也算到頭兒了。</br> 吳春福心里很清楚,沒有老丈人的人脈和面子,這個軍需官根本輪不到他。</br> 這也是為什么,在得知婁弘毅想買這批防空導彈的時候,他表現的這樣積極熱情。</br> 說白了,就是權利不用,過期作廢。</br> 現在他掰手指頭都能算出來,能在峴港待的日子。</br> 吳春福深吸了一口氣。</br> 雖然穿著軍裝,但他本質上是個商人,懂得審時度勢。</br> 所以,面對婁弘毅突破底線的價格,他并沒有暴怒,也沒立即趕人。</br> 一旦趕走了婁弘毅,他上哪兒去找別的買家。</br> 要知道,這批‘紅眼睛’導彈在峴港的軍需倉庫里可不是放了一天兩天了。</br> “婁先生,帳不能這么算。”吳春福好整以暇道:“這些東西從我手里出去的確沒什么成本,但是……婁先生不會不明白,這上上下下的,那里不需要打點?最終能到我手里的連一成都沒有。哼~一百萬港幣,您覺著能打動我?”</br> 婁弘毅卻早準備好說辭,哈哈笑道:“吳先生何必跟我玩文字游戲。要是過去,你說這話,的確沒錯。但是現在……您岳父那邊,恐怕撐不過一個月。別告訴我,臨走了您還會遵守這些規矩。”</br> 被說破心思,吳春福的臉色微微一變。</br> 婁弘毅又道:“況且,吳先生肯定知道,什么叫貪心不足蛇吞象。一千萬美元,您想獨吞,覺著可能嗎?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吳先生還是好好考慮考慮。錢這個東西,能拿到手,不是本事。拿到手還能花得出去,花出去還能一直平平安安花到老,那才是真本事。”</br> 吳春福的眼神閃爍。</br> 此時他的感覺很不好,面前這個老狐貍完全摸透了他的心思。</br> 兩人陷入沉默。</br> 吳春福不說話,婁弘毅更不著急。</br> 幾分鐘后,還是吳春福先忍不住了,沉聲道:“一百萬太少了。”</br> 婁弘毅一笑,當即道:“二百萬港幣!”</br> 既然嫌一百萬少,就說明有的談。</br> 婁弘毅干脆直接翻倍,你看有誠意了吧~</br> 吳春福苦笑,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答應。</br> 畢竟二百萬港幣總比一分沒有強。</br> 而且剛才婁弘毅猜的沒錯,這次他可沒打算再把利益往外分。</br> 原先上上下下打點,是為了細水長流。</br> 現在位置都快沒了,還細水長流個屁呀~</br> 吳春福咬了咬牙:“二百就二百!但提前說好,我只負責運到碼頭,怎么運走你們自己負責。”</br> 婁弘毅一笑:“當然,二百萬港幣我會存在香江花旗銀行的匿名賬號里,拿到東西,密碼給你。”</br> 聽到這個,吳春福的臉上終于露出笑容。</br> 兩百萬港幣雖然不及預期,卻也足夠他離開南越了。</br> 吳春福很清楚,一旦他老丈人沒了,他的好日子也到頭兒了。</br> 婁弘毅又道:“如果需要,我也可以通過朋友,幫你買成物業,香江的樓房,美地的牧場,加拿大的莊園。”</br> 吳春福眼睛一亮。</br> 別看他在南越國內吃得開,但到了外邊就抓瞎了。</br> 但也只是心動,他跟婁弘毅還沒那個交情,笑了笑道:“婁先生客氣了,我暫時還沒那些打算,放在銀行吃利息也不錯。”</br> 婁弘毅也只提一嘴就罷了。</br>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按部就班進行。</br> 并沒有出現狗血的意外。</br> 僅僅三天后,120套紅眼睛導彈從倉庫運到碼頭上,再通過碼頭的快艇,趁著夜里,分匹分次,運到外海的貨船上。</br> 這艘貨船是三個月前婁弘毅剛購買的,排水量三千三百噸,是一艘二戰時的運輸船。</br> 戰爭結束的時候還沒建完,直至49年才下水。</br> 到現在雖然跑了十幾年,但船況仍然不錯。</br> 貨船接貨之后,并不返回香江,而是直接向北,去東洋的仙臺港卸貨。</br> 之后再由山田健次郎想辦法運抵北海道。</br> 而這一次杜飛一轉手賺了個盆滿缽滿。</br> 120套紅眼睛導彈,所有成本加在一起也就220萬港幣。</br> 賣給東洋人,則是按照一套4萬美元的價格。</br> 杜飛自己留了十套準備逆向研發,剩下110套全都賣了,一共440萬美元。</br> 得知消息后,中新芳子還得千恩萬謝,九十度大鞠躬來了好幾個。</br> 實在是這批防空導彈太來之不易了。</br> 別說440萬美元,就是再翻一倍也值得。</br> 況且平心而論,一套4萬美元的價格真不算高。</br> 這東西美地自個采購價就兩萬多,杜飛這邊再通過別的渠道搞來,按道理成本肯定不低。</br> 只不過這次情況特殊,趕上吳春福這貨準備跑路,才撿了個便宜。</br> 就在婁弘毅的船抵達仙臺之后的第三天。</br> 杜飛就看到了東洋朝日新聞的消息。</br> 昨天,上午十一點整、十一點二十分鐘,十一點四十分,在不的同地點,分別有一架f4鬼怪戰斗機,兩架直升機被北海道的游擊隊擊落……</br> 杜飛看到,嘴角牽出一抹笑。</br> 山田健次郎這次倒是揚眉吐氣了,在短時間內同時發動襲擊,給敵人來一下狠的。</br> 事實證明,這種做法相當有效。</br> 據說僅僅過了兩個小時,空中自衛隊高層就下達命令,禁止飛行員在非必要情況下進行低空飛行。</br> 僅從這一點看,他們這四百多萬美元就沒有白花。</br> 效果立竿見影。</br> 不過,北海道的局面依然不容樂觀。</br> 之前因為被空軍壓制,游擊隊的控制范圍不斷被壓縮,連續丟失了好幾個據點。</br> 必須趁機醞釀一次大反擊。</br> 不過這與杜飛的關系不大。</br> 進入十二月份。</br> 京城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場雪。</br> 從鮮卑利亞來的寒流,令京城一夜降溫十度。</br> 下午,三點多。</br> 杜飛踩著雪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來到四合院的后院。</br> 在門口跺了跺腳,伸手把門打開。</br> 因為沒點壁爐,屋里冰涼冰涼的。</br> 朱麗的東西都收拾走了,打掃的十分干凈。</br> 今天上午朱麗剛搬走了。</br> 明天跟他們單位一起做火車,先去廣州,再轉輪船,去李家坡。</br> 臨走的時候,朱麗只打了一通電話,說給他留了一封信。</br> 杜飛反手關上門。</br> 低頭看了看一塵不染的金磚地面,踩掉了棉鞋,換上拖鞋,才走進去。</br> 電話里說,信在樓上。</br> 杜飛順著樓梯上樓,推開閣樓的房門。</br> 果然在炕上放著一個信封,下面壓著幾件嬰兒穿的,嶄新的小衣服。</br> 杜飛走過去,拿起信封捏了捏。</br> 信封很薄,只有一頁信紙。</br> 內容十分簡單,就是表達了杜飛讓她住在這里的感謝,那幾件小衣服是做給小正澤的。</br> 都是用手針縫的,針腳有些雜亂,卻沒一點線頭,看得出來做的非常認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