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切，卻沒能令云飛電顫動哪怕半根眼睫毛。
    “老前輩，你確定要在這里和我動手？”
    云飛電臉上浮現出了譏諷的笑意，“我無所謂，反正我已經一無所有，不怕再輸掉任何東西。
    “可你在世人眼中，仍舊是守護龍城的中流砥柱，德高望重的泰山北斗。
    “我們在這里大打出手，難免引發整片地下空間的動蕩甚至崩塌，到時候，引來成千上萬的追兵，將你我一網打盡——這恐怕不是你想要看到的結局吧？”
    灰發上班族的臉色陰晴不定。
    他死死盯著半空中的三枚超級晶石炸彈殘片，眼底忽然迸出一抹詫異的光芒。
    眼珠轉了三轉之后，發出懊惱的低吟，“不……”
    “你又想耍什么花樣？”
    云飛電冷哼一聲，仍舊保持高度警惕。
    然而，當他順著灰發上班族的視線，仔細掃描三枚超級晶石炸彈殘片時，卻發現三坨銀灰色的金屬疙瘩表面，布滿了縱橫交錯的裂痕。
    這應該是被兩人的靈能漣漪沖擊，撕扯出來的縫隙。
    但這是不可能的。
    這三枚晶石炸彈殘片，都經過了數千度高溫的熔煉，相當于一塊塊完整的隕鐵，絕不會輕易碎裂。
    而云飛電和灰發上班族的關系微妙，互相忌憚卻也互相需要。
    再加上他們生怕引起地面上的追兵注意，并不敢施展100%的力量。
    剛才的博弈，表面聲勢浩大，實則虛有其表，根本不具備毀滅性的破壞力。
    怎么可能，在三枚堅硬如鐵的超級晶石炸彈殘片上，震出這么多的裂紋呢？
    除非——
    灰發上班族和云飛電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了四枚針尖。
    兩人同時想到一個令他們頭皮發麻的可能。
    除非，這三坨面目全非的金屬疙瘩，并沒有經過數千度高溫的熔煉。
    而是事后，精心加工，七拼八湊起來的冒牌貨！
    灰發上班族低吟一聲，一道勁風有若無形的龍卷，朝最大的一坨金屬疙瘩襲去。
    云飛電稍一猶豫，已經來不及，只聽“轟”一聲，金屬疙瘩怦然碎裂，數以千計的碎屑，如同天女散花，均勻散落在方圓十米的空間內，卻又被灰發上班族的靈磁力場遙遙鎖定，懸浮在距離地面一米的高度上。
    灰發上班族的雙眼仿佛燒紅的燈泡，綻放出攝人心魂的光芒，瞬間將所有碎屑都掃描了一遍。
    他的確掃描到了一些鐫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貌似超級晶石炸彈殘片的東西。
    然而，這些歪歪扭扭，如同蚯蚓爬行般的符文，既不是他親手鐫刻上去的，數量也少得可憐。
    “假的，竟然是假的。”
    灰發上班族的表情一半恍惚，一半釋然，“我就知道，我制造的超級晶石炸彈，無論在什么條件下，都能實現‘完美爆炸’，絕不會留下這么多的殘片！”
    “什么！”
    云飛電的關注點和灰發上班族不同。
    心思電轉，他立刻意識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深不可測的陷阱。
    還沒等他想清楚全部細節，忽然感到身后傳來一道刺骨寒意。
    云飛電周身肌肉瞬間充血膨脹，堅硬如鐵。
    卻依舊抵擋不住冰錐般的寒意，深深刺入他的骨縫，攪動著他的骨髓。
    云飛電瞇起眼睛，咬牙切齒地凝視著身后的黑暗。
    就看到黑暗中浮現出了一道閃電和烈焰繚繞，液態金屬鎧甲緩緩流轉，逐漸變得無比精密和華麗的身影。
    這道身影反復燒灼著云飛電的視網膜，令他的聲音和面容徹底扭曲。
    “孟超！”
    云飛電發出困獸猶斗的嚎叫。
    孟超腳不沾塵，虛空漂浮，靜靜卓立于云飛電和灰發上班族的面前，呈三足鼎立之勢。
    “一切都結束了，也應該結束了。”
    孟超貌似對云飛電說，冷冽的目光卻始終鎖定灰發上班族。
    云飛電冷哼一聲，眼神游移，像是要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溶洞中，找到逃生之路。
    “何必垂死掙扎，把自己從堂堂梟雄，變成一個貪生怕死的笑話？”
    孟超嘆了口氣道，“既然我會出現在這里，外面當然已經布下天羅地網，你們無處可逃，無路可退，就算拉再多人給你們陪葬，結果都是一樣。”
    云飛電沉默不語。
    閉上眼睛，他仿佛能隔著巖層，聽到四面八方不斷傳來的腳步聲和機械運轉聲。
    那是大隊人馬乃至重型裝備進駐地下空間，鎖死各條隧道的聲音。
    云飛電知道孟超并非虛張聲勢。
    自己從冒險搶奪“超級晶石炸彈殘片”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一敗涂地。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沒有逃出龍城？”
    云飛電聲音沙啞，目光黯淡。
    “沒錯，我知道云前輩你是絕不會離開龍城的。”
    孟超道，“雖然您口口聲聲，向那些血盟會高級成員承諾，在怪獸山脈深處，為大家都準備了設施齊備的秘密據點，足夠他們躲藏三五七年。
    “但我覺得，像您這樣不甘寂寞的人，別說三五七年，就算遠離龍城一年半載，您都會擔心，自己會被滾滾向前的時代浪潮，遠遠拋在后面。
    “更何況，怪獸山脈雖大，龍城文明的勘探和搜索技術，也在日新月異地發展，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把您的秘密據點，統統挖掘出來——這種坐以待斃，擔驚受怕的生活，絕不是您想要的結局。
    “再說，身為神境強者，分分鐘都能精妙操縱自己的肌肉乃至骨骼，易容成煥然一新的模樣，甚至連高矮胖瘦都能在短時間內，發生天衣無縫的改變。
    “過去幾十年間，無論雷云科技還是血盟會，都掌握著無數資源，渠道以及技術，弄幾張以假亂真，不，100%真實的身份證明，又是什么難事？
    “既然，再沒有什么地方，比一片森林更加適合隱藏一片樹葉。
    “又有什么地方，比擁有數千萬人口的龍城，更適合隱藏一名惡貫滿盈，卻又面目全非的罪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些身份暴露的血盟會高層，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完全就是棄子，云前輩若還想東山再起，又怎會和這些棄子一路同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