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昭那個微信,虞笙光看看都覺得很刺激。</br> 雖然表面上,她回的是一個沒有臺詞的表情包,但實際上,她是內心凌亂的,不知道該給他回一些什么。</br> 如果她說,她其實還挺想摸摸他的肌肉,胸肌腹肌屁股這些都挺想的,他會不會覺得她很變態?這樣是不是不太好?</br> 虞笙腦子里挺亂的,就在這時,蔣星遙丟給她一只黑色紀梵希的小化妝包,她疑惑的打開,看見許多五顏六色的小袋子。</br> “橘色的這款,號稱甜心小草莓,”蔣星遙大方建議:“推薦指數,五顆星。”</br> 桑菓一口茶噴出來。</br> 虞笙遲鈍的反應過來,臉色猛的躥紅到耳根:“你現在給我這個,是不是有點早,我們也就剛和好。”</br> “不會太久的,”蔣星遙拉著椅子往她身邊挪:“除非他有問題,否則,絕對,不可能,沉得住氣!”</br> 虞笙默默的拉上化妝包。</br> “不過你不要主動提,”蔣星遙仍在科普:“也不能讓他看見你有這個,看他會不會主動給你準備,這也能看出這個男人的品格。”</br> 虞笙悶悶的哦了聲,她覺得她的寶貝不需要這么試探。</br> “還有,也不能太容易讓他得到,”蔣星遙繼續道:“那個時候,就是男人最好說話的時候,你說什么,他都聽,你讓他干什么,他也都能赴湯蹈火,一定要試試!”</br> 虞笙忽然覺得,很有意思起來。</br> 從婚紗店出來,蔣星遙接到賀昀的電話,開車去找他,虞笙順路先把桑菓送回家,再回自己家。</br> 開車經過一家水果店時,虞笙車停在路邊,去買些車厘子,回車上時,桑菓對她說:“后面那車挺怪的,你走哪他走哪,你停他也停。”</br> 虞笙有些意外,想到買車回來那天,段昭曾說過類似的事:“什么顏色的車。”</br> “白的,”桑菓說:“停在你后面的后面。”</br> 有了上次的經驗,虞笙這次沒有回頭,發動車子:“可能順路吧。”</br> 她隨口敷衍,開車離開時,余光多留意了幾眼,車里沒人,也沒跟上來,看起來沒有不對勁。</br> 可能是她想多了。</br> 送完桑菓,虞笙一路回家,都開得很順暢,她留意著,沒有尾隨的可疑車輛,戒備的心就放下了,車開進小區,往他們那棟樓行駛時,她遠遠看到段昭正在和一個女人說話,女人背對她,看不出是誰。</br> 她心里,立刻有點,酸溜溜的。</br> 這小區,段昭也沒比她早搬來多久,怎么這么快就跟女鄰居搭訕了。</br> 她車緩緩開過去,臨近時,段昭聽見動靜看過來,朝她招手。</br> 女人隨即轉過頭來。</br> 是楊苒,那個華人老總。</br> 虞笙驚訝,停下車,下來和她打招呼:“楊苒姐,你怎么會在這。”</br> “我剛買的房子,今天第一次過來,”楊苒莞爾:“沒想到這碰到你男朋友,我看你們也在裝修,我也正找裝修公司呢,這不,段昭把名片給我了。”</br> 虞笙想到剛才的不痛快,還沒緩過勁的哦了聲,生硬道:“那還挺巧的。”</br> “是啊,”段昭見她反應遲鈍,主動說:“楊總跟我們隔著一棟。”</br> 楊苒爽快道:“以后就是鄰居,大家互相幫助。”</br> 虞笙拉回思緒的客套:“你裝修的時候,有什么需要,也盡管跟我們說。”</br> 楊苒點頭,似乎還有別的事,急匆匆的走了。</br> 因為只是巧合,虞笙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不過一路上經歷了太多巧合,換鞋時,還有點悶悶不樂。</br> “怎么了,”段昭看出的問她:“我和楊苒說話,你吃我醋。”</br> “你別臭美了。”虞笙很不給面子拿車厘子去廚房洗。</br> “我不臭美,”段昭插兜跟在她身后:“我就是美。”</br> 虞笙險些吐了,又很想笑。</br> “有這么好笑嗎,”他無奈看她,自己也覺得好笑的,哼著歌:“我這么美,我這么美,我這么美美美美美.....”</br> 虞笙氣笑的轉頭看他:“歌詞是你,你這么美!”</br> “是啊,”他吊兒郎當的點頭:“就是我。”</br> 虞笙:“......”</br> 她跟他說不清了都,受不了的擰開水龍頭,找了個菜盆,把車厘子一股腦倒進去,手剛放進水里,他從背后,將她摟住:“我剛回來就碰見她,跟我問東問西的,我正在想怎么甩掉她,幸虧,你回來了。”</br> 虞笙早就不吃醋了:“人家快四十歲了,也就當你是鄰居問你兩句,還真能怎么想。”</br> 段昭嗯了聲,貼著她耳朵說:“我幫你洗。”</br> 虞笙彎起唇角:“那好吧。”</br> 她還挺喜歡,別人洗好,給她吃現成的,就轉身打算離開廚房,但段昭手圈著她,不讓。</br> “就這樣洗,”他把她人攏在懷里,手穿過她腰間,伸進水里,輕輕的搓車厘子。</br> 他身體蹭著她后背,體溫暖烘烘的,連帶她的體溫也逐漸升起來,手放進水里降溫。</br> 一盆洗完,他從身后拿了個盤子,端著:“配合一下,我端著,你撈出來。”</br> 虞笙覺得兩個人一起做一件事,還蠻有意思,一小把一小把的撈起,裝盤。</br> 全撈完時,段昭頭忽然枕在她肩膀上。</br> “干嘛,”虞笙偏頭看他。</br> “喂我吃一個。”他要求,隨即張開嘴。</br> “你自己沒手嗎。”虞笙小聲埋怨,其實還挺喜歡這么喂。</br> 有種,喂小狗的感覺。</br> 一顆喂完,她興致上來的問:“還吃嗎。”</br> “吃。”他又乖乖張嘴。</br> 他這么配合,她就不想喂了,想捉弄,捏著一顆車厘子,緩緩經過他嘴邊,眼看要給他時,她吃了。</br> 段昭嘖了聲,一把將人摟進懷里,湊過腦袋,去搶她嘴里那顆車厘子。</br> 虞笙都被他,整懵了。</br> 真是連核帶半個肉的搶走。</br> 這……自己吃一顆,它不香嗎?</br> *</br> 晚上,虞笙還惦記著旅行合同的事,從包里翻出來跟他確認:“你看看,你簽的是不是這份?”</br> 段昭指內頁的行程安排:“就是這個,周五一早出發,周日回來。”</br> “這也太,好了吧。”虞笙激動得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我都想叫華視爸爸了!”</br> “替我謝謝,我老丈人。”段昭起身去洗手間,從她裝面膜的小盒子里,拿了一片,拆開,貼在臉上。</br> 虞笙還興奮著,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去干什么,只顧拿手機搜旅行攻略:“抽空的時候,我要去逛這個火車頭夜市,我還想看個泰拳,按摩是肯定會,做……”她正說著,余光里出現一個大白臉的怪物,錯愕抬頭,頓時,受驚不輕的縮進沙發里。</br> “你受什么打擊了?”虞笙有些難以置信的看他。</br> “貼面膜,”段昭在她旁邊坐下:“這個貼多久?半小時?一小時?”</br> “你貼面膜干什么?”虞笙驚訝之余,還想著回答問題:“二十分鐘就夠了,貼完把臉洗了,不能就這么睡覺。”</br> 段昭不便說話,回了個ok的手勢。</br> “那你到底貼這個做什么?”虞笙想了想問:“為了上節目?好看?”</br> 段昭搖頭,就是不肯說話。</br> 虞笙悶悶的看他這樣,看了二十分鐘,直到他去洗臉,她都不能理解,為什么貼面膜,不能說話?</br> 而且她現在,什么做攻略的心思都沒有了。</br> 還學男明星貼起面膜了,這不就是想,上節目,吸粉絲嗎?肯定吸的都是女粉絲。</br> 這個問題,想想,她就不高興。</br> 段昭洗完臉回來,看她問:“我又好看了嗎?”</br> 虞笙直白的告訴他:“一張面膜就能明顯美白嫩膚的,肯定有熒光劑,所以就是……臉干凈了點。”</br> “那我是不是,”段昭問:“要一直貼下去,才能有效果?”</br> “你想要什么效果?”虞笙問出內心所想:“讓人看完你的節目,就都很喜歡你,然后出去時,都追在你屁股后面要合影簽名嗎?”</br> 段昭盯著她三秒,笑了:“你吃我醋?”</br> “誰吃你醋。”虞笙不肯承認:“豬怕出名,豬怕壯,我就是不想跟你出去看個電影,都被人打擾。”</br> “豬怕出名,豬怕壯,”段昭咬著字重復:“拐著彎的罵我是豬啊?”</br> “誰想出名誰就是豬。”虞笙嘟囔。</br> “誰稀罕出名了,”他坐過來,眉稍一揚:“我這不是,想給你看?”</br> 虞笙頓時被噎得沒話,瞪著眼看他,這又是哪門子鬼主意?</br> “誰讓我女朋友,”段昭悠悠的控訴:“是顏控。”</br> 這個結論是?</br> 虞笙皺了皺眉,好像是從買車那時候,徹底暴露的,也沒法反駁,就是顏控。</br>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這也沒什么不能承認的,”她說完,覺得還是應該對他多些肯定:“但是我選你,跟選車不一樣,我就是很喜歡你這個人。不管你以后是老了,還是胖了,我也都還喜歡你這個人。”</br> 段昭看著她,眼眸深邃,少傾,在她額頭落下一吻。</br> 虞笙覺得他這個感動來得有些快,她畢竟,還是,有點,顏控。</br> “但最好也別,”她底氣不太足的建議:“放縱自己長成油膩大叔……”</br> 段昭還保持著剛親完她的姿勢,聽到這話,反倒笑了:“我也有必要,跟你說明一下。”</br> 虞笙遲鈍的“啊”了聲。</br> “你選的那輛車,只有好看的皮囊,但我,”段昭慢條斯理道:“不光皮囊好看,性能也好。”</br> 虞笙:“……”</br> 她腦子快要炸開了。</br> *</br> 去泰國前一天晚上,虞笙和段昭去超市,想買些旅行中帶的東西。</br> 貨架琳瑯滿目,人也不少,可能是快到端午節的關系,通明的超市里掛了很多粽子葉裝飾。</br> 入口就有賣的,摞成小山,放在展示臺上。</br> “你想吃粽子嗎,”段昭看到,就問了。</br> “吃,”虞笙說:“我要豆沙的。”</br> 段昭挑了一袋,六個裝的,放進車里:“買了明天吃早餐?”</br> 虞笙點頭,悠閑的跟在他身邊,經過日用品區時,段昭拿了幾條毛巾,又挑了兩條床單。</br> 她看這個寸頭男人一副居家過日子的模樣,就覺得很新鮮:“你買床單干什么?還帶床單出國嗎?”</br> “不帶,”段昭說:“就放在家里,我覺得應該多備兩個。”</br> “男人還有喜歡買床單的?”虞笙看著他笑:“和阿婆一樣,看到好看的布料,就忍不住想買。”</br> 段昭推著購物車,眉梢一揚,腔調:“不一樣。”</br> 虞笙莫名其妙,慢悠悠的逛到零食區,她的精神勁就來了,看哪個都很想拿:“甜杏干要帶一點,飛機上無聊可以吃,魷魚絲也要帶點,薯片...”</br> “薯片就算了吧,”段昭建議:“太不健康,你要到時想吃,曼谷便利店肯定有賣。”</br> 虞笙想想,覺得也有道理,又放回去,一面逛,一面又隨手拿了盒咖啡,走到飲料區時,她在一小片貼著促銷標志的區域前駐足。</br> 世面上各種口味的飲料陸續上市,豐富了人們的選擇,她自己甚至都慢慢忘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再買果粒橙喝了,如今,這款堅持售賣十多年的飲料,已經被放在不太起眼的低價促銷區,而且也只有零散的幾瓶。</br> “你還用這個,幫我干過架,”段昭拿起一瓶,感受到久違的親切感。</br> “我在廁所里幫你打的,”虞笙回憶起那個味道,直皺眉:“那個廁所臭死了,滿地都是尿。”</br> 段昭聽得笑:“可見,你多愛我。”</br> 虞笙糾正道:“我是怕你被人打死。”</br> 他搖搖手里的瓶子問:“那買一瓶回去,晚上咱倆碰個杯,懷念一下,青春?”</br> 青春從他嘴里說出來,她就覺得不正經,然后又很想笑。</br> 段昭無奈看她:“你跟我出來,是被人點笑穴了?”</br> “被你點的,”虞笙笑罷,看他只拿一瓶,忍不住調侃:“這個第二件5折,要買兩瓶才合適,學渣男朋友。”</br> “我就是不會算數,”段昭不甚在意的背過身,盯著一排礦泉水,不知道拿哪個:“學神女朋友,4塊錢500毫升的合適,還是3塊5,450毫升的合適。”</br> “你自己除一下。”虞笙不想理他這個問題。</br> 貨架外面那幾個瓶子有點凹陷,她挪了挪,拿起最里面一瓶完好無損的。</br> 與此同時,瓶子后面,</br> 一雙凌厲的人眼,</br> 眼珠一轉不轉的盯著她看。</br> 像深邃黑夜里,穿透而來的極光。</br> 虞笙嚇了一跳。</br> “啊”得一聲,飲料瓶被她扔在地上。</br> 段昭聞聲,猛的回頭:“怎么了?”</br> 虞笙茫然失措,看著已恢復如常的貨架:“剛才這里這個人盯著我看,但我一叫出聲,他就消失了。”</br> 就像是幻覺,那雙眼,讓她措不及防,就像被迎頭一擊,等再想看清楚時,一個東西把貨架的縫隙填滿。</br> 段昭湊近看,貨架另一側,是一包印著“出前一丁”的方便面,他推了推,方便面倒下,光亮穿透進來,對面沒有人。</br> “是不是理貨員,”虞笙慢慢緩了神,猜測:“我總看到他們在貨架上碼放東西。”</br> “我過去看看。”段昭說。</br> 虞笙點頭答應。</br> 少頃,他的身影出現在對面。</br> “有嗎?”虞笙小聲問:“理貨員。”</br> 段昭彎下腰,把眼睛對準貨架縫隙。</br> 她心猛的一縮,小幅度的后退一小步:“剛才就是,這樣。”</br> 明明就是段昭的眼睛,她還是被嚇一跳,就是角度問題,里面空隙很黑,且眉毛往上,鼻梁往下,都被遮住,就很詭異。</br> “沒有理貨員,”他語氣疑惑:“這邊是啤酒區,不知道誰塞了一包方便面在這。”</br> “可能是,”虞笙情緒穩定多了:“小孩子鬧著玩,買了以后,又不想要,就偷偷放回去,剛好被我發現。”</br> 這個高度本來就是十來歲小朋友的身高,偷著塞方便面時,剛巧被她拿果粒橙,看了個滿眼。</br> 段昭收回目光,敲貨架:“我現在過去找你,你買完,就往外走。”</br> 虞笙答應,彎腰撿起地上的果粒橙。</br> 哐當!</br> 一側貨架受到沖撞,劇烈晃動。</br> 她嚇得直起身,恐懼的瞪大眼睛,視線里,紛雜的礦泉水瓶,從傾斜的貨架上,劈頭蓋臉的往下掉,她下意識抬手擋住臉。</br> 這件事突然到,她連驚呼的聲音都發不出。</br> 段昭跑到通道口時,就看到這一幕,沖過來,一把將她摟住,他背對那個險些傾倒的貨架,用自己的身體隔開不斷掉落瓶子。</br> 地上狼狽不堪,掉落的水瓶滾得到處都是,不斷傳來顧客的尖叫。</br> 超市的工作人員見狀,也都朝這邊跑。</br> 虞笙耳邊全是嗡嗡的嘈雜音,腳背可能是被水瓶砸到,一陣鈍痛,她被打散的意識這才回歸本體。她緩慢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純棉t恤上的logo,一點點變得清晰。</br> 想說話,但是頭被他牢牢扣在懷里,臉貼著他的心口的位置,發出的聲音,都是悶在喉嚨的里熱烘烘的氣息。</br> 立刻就被重物砸在人身體上的聲音淹沒。</br> 幸好貨架被人為的從另一邊扶住。</br> 貨物滾落下來,段昭一聲不吭的擋住,頭上、肩膀、后背好像都被砸到,但因為慌亂,也沒感覺到哪里疼,等過去后,他全身松懈,才發現心口那一小片T恤,都是濕乎乎的。</br> “哭了?”他低頭,揉她的背:“沒事,都過去了。”</br> 虞笙視野開闊,地上全是狼藉,她擔心的抬頭看他,這都不用問,被這么多東西砸,肯定疼死了。</br> 她想想都覺得疼,然后就忍不住想哭。</br> “嚇壞了?”段昭見兩邊都是圍觀的人,怕小姑娘難為情,又摁懷里安慰:“真沒事。”</br> 她心里變幻莫測,好多想法。</br> 就覺得,他總是因為自己受傷,很愧疚。</br> “華視王牌小記者,”段昭氣息悠長的在她耳邊響起:“在我懷里哭鼻子呢?”</br> *</br> 虞笙情緒緩解后,和段昭一起到超市的監控室。</br> 經理調出錄像,給他們回看事發經過——</br> 兩個十來歲的男孩,在超市里追逐打斗,其中一個推另一個,撞到貨架上,才險些造成事故。</br> 一切都很合理。</br> 虞笙忍不住又問了啤酒區放泡面的事。</br> 經理也給看了,和虞笙猜想的情況差不多,不過不像小孩,戴的棒球帽,黑色連帽衫,牛仔褲,從走路姿勢來看,是個半大小伙子,可惜監控模糊,他又低頭,看不清楚長相。</br> 段昭眼底閃過一絲疑惑,想起買車那天,跟他們順路的司機,也是這副打扮。</br> “不瞞你們說,超市里,來的什么人都有,東西亂放這種事,見怪不怪!”經理打斷他的思緒,再三道歉:“兩個小孩和他們家長已經被我們攔住,沒讓走,兩家家長答應過來談一下賠償的事,還有,我覺得,二位還是到醫院檢查,在責任劃分之前,醫藥費由我們超市承擔。”</br> 段昭自己不太愿意就醫,覺得沒太受傷,不想麻煩。</br> 加上礙于身份,也不想事情擴散開,就沒有接受和小孩家長見面。最后超市經理給他們買的東西免單,又硬塞了一千塊購物卡,事情就此告終。</br> 從超市出來,月光皎潔,夜風伴著蟬聲,沙沙作響。</br> 虞笙還悶悶不樂:“你真沒事?不是逞強?”</br> “我逞什么強,”段昭挺了挺背:“我像有事的?”</br> 虞笙也不好再說什么,看他手里還拎著他們買的兩大袋子東西,就不想讓他受累,伸手去搶。</br> 到停車場也沒幾步路,段昭順從的給她:“拿得動?”</br> 路燈下,小姑娘纖細的身影被拉長,倒映在地上,拎的東西大得像兩個秤砣,他撓著眉毛笑了笑,大步追過去。</br> 開的是SUV,打開后備箱,段昭把東西放進去,蓋好,轉身,看到前面車燈下,站著一個男人,是周文良。</br> 他沖虞笙揚了揚下巴。</br> 從上次生日一別,他們就沒再聯系過。</br> 虞笙不愿意認他,想裝沒看見,但周文良已經迎面走來,她裝不了,只好抬頭直視,不帶感情。</br> “我來超市買東西,剛進門,聽說你們倆的事,”周文良主動說明來意:“就一直在門口等你們,怎么樣,倆人受沒受傷?”</br> 段昭搖頭。</br> 虞笙態度不算友好:“還真是,挺巧的,不管去哪兒,總能碰見你。”</br> 在影樓是、在房管局是、在這里也是。</br> 莫不是,一直跟蹤的人,就是他!</br> 她下意識看段昭,他還在思考,倉促中和她對視了一眼,沒作聲。</br> “城市就這么大,我和你們住一個區,難免碰面。”周文良耐心的解釋,又叮囑道:“你們倆,工作都比較特殊,好多人都認識你們,平時進出,一定要多加小心,別被,別有用心的人盯上。”</br> 他話音剛落,段昭抬起眼皮看他:“別有用心的人?”他語氣波瀾不驚:“你指的是誰。”</br> “萬一有,狗仔,或者就是好事的,小心駛得萬年船,沒害處嘛!”</br> 虞笙余光留意到,周文良目光躲閃,心里就更不太痛快。</br> 她以前幻想過,親生爸爸是什么樣的,跟繼父過的那幾年,還想過去找他,但想到他對虞婧文的決絕,甚至對周栩的疏于關心,這個爸爸,就覺得,沒有什么必要去認了。</br> “知道了,”虞笙敷衍,拉著段昭上車:“你自己多保重。”</br> 車開后,周文良在原地久站,遲遲不肯離開,看起來很,一言難盡。</br> 虞笙收回目光,攥著安全帶,心事重重。</br> “你懷疑,是,”段昭看她:“周叔找人跟蹤你?”</br> “我不確定,”虞笙心煩意亂:“就是覺得,怎么總能碰見他,這個城市,哪有這么小。”見他沒答,她又問:“你不覺得,很奇怪嗎?”</br> “如果是他跟著你,我倒覺得,”段昭目光筆直的看著前方:“還好。”</br> 虞笙沒反應過來的“啊”了聲。</br> “他應該算是,比較自私、懦弱的父親,你和阿姨,以及,周栩母女,在他心里的地位,都沒他自己高,他不是不愛你們,只不過在關乎自己的選擇時,首先想到的,是妥協,”段昭看她說:“但最起碼,他不會主動去做,傷害你的事。”</br> 虞笙神色一頓,和他想到一起的問:“你也覺得,超市的事,很蹊蹺?”</br> 段昭用目光告訴她,是。</br> “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沒敢告訴你。”虞笙小聲道。</br> “說。”段昭道。</br> “那天我開車送桑菓回家......”</br> 手機突然響起,虞笙受驚的渾身一激靈,話也隨之打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