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栩是和昊子他們是同一年進隊的,我和昭兒,比他們晚兩年,”賀昀說:“剛進隊時,大家關系都挺好的。”</br> 虞笙稍稍打斷:“這些我聽他提過,你就從,周栩為什么會誣陷他,這件事開始說。”</br> “我們那喜歡段昭的小姑娘還挺多的,但是他那人吧,在遇著你之前,就沒對女孩子開過竅,就一門心思拿成績,一般來說,他一直淡著,人女孩也就不上趕了,偏這個周栩,脾氣傲,人也擰巴。”賀昀嘆了口氣說:“我也是后來聽周栩朋友說,開幕式那天,周栩約了段昭一回,想再次跟他表白,段昭爽約了,從那以后,周栩就跟變個人似的,脾氣特別古怪,她那些朋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問也問不出,直到最近,周栩被人那個的事傳出來,她朋友才知道,她就是那天晚上,被那個了。”</br> 虞笙大概聽懂了,但不能理解:“你不是說,段昭沒去赴約嗎?”</br> 怎么也跟他有關系?</br> “對,”賀昀點頭:“昭兒那天一直跟我,還有大楊在一起,我們那天休息,都在‘這里’,從下午一直待到凌晨。”</br> “那我們現在去派出所,”虞笙看到希望:“你和楊一喆去跟警察說,段昭那天跟你們在一起,他什么都不知道。”</br> “是曾瑯干的,曾瑯你知道吧,他跟段昭從小就認識,我也不知道中間哪個環節的問題,反正,現在就有點扯不清。”賀昀越說越生氣,猛砸桌子:“我他媽知道不是段昭,但到底哪出的問題!操!”</br> 虞笙聽到曾瑯名字時,臉上的表情一頓,瞬間就理解,段昭曾經說曾瑯很麻煩,是個糾纏不清的人時,他心里有多無奈。</br> 不對,曾瑯,開幕式,晚上,還有那個。</br> 她把這些名詞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忽然發現一個巧合,難道,她看見那個被...是...</br> “我可能看見過,我在現場!”她忽然覺得這件事很容易解決了:“段昭還陪我去報過案,他們應該能查到,這件事跟段昭沒關系。”</br> 賀昀感到希望的抬起頭。</br> 他們連夜去了派出所。</br> 但是警察不允許見面,只給賀昀和楊一哲做了筆錄,后來又把虞笙說的情況調查了一遍,而且據說曾瑯已經被抓住了,也在審訊,一名警察讓她辨認了照片,確認無誤。</br> 虞笙小心翼翼的問:“段昭能走了嗎?”</br> 警察搖頭:“這不足以證明,他不是曾瑯的同伙。”</br> 好好一個人,怎么會是同伙呢,虞笙急得快哭了。</br> 他和曾瑯矛盾挺大的。</br> 她心神不寧的在凳子上坐了一會兒。</br> 賀昀他們接到隊里電話,不得不在12點之前歸隊。</br> 走時,賀昀還挺不放心的給虞笙留了幾百塊錢,囑咐她別在外面瞎跑,然后才和韓昊、楊一喆一塊走了。</br> 她反正不會走,她一定要在這等他出來。</br> 凌晨十二點時。</br> 炮竹聲聲,焰火映紅了天。</br> 虞笙側坐在長凳上,扒著派出所的窗戶向外看,門口值班室的小彩電里,正播放的春晚小品。</br> 有人從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br> 虞笙轉過頭,看到一個值班女民警,手一伸,遞給她一瓶果粒橙。</br> “這,”她看著那瓶橙汁,頓悟,要接沒接的輕聲問:“他怎么樣了。”</br> 直覺就是他。</br> 女民警未答,勸她:“等天亮,你就回家去吧,一個小姑娘自己在外面呆久了,家人擔心。”</br> 虞笙問不到答案,更聽不進去這些勸,索性扭頭,繼續看值班室的小彩電了,女民警望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離開。</br> 她手里攥著果粒橙,擰開蓋子,放到嘴邊,一小口一小口的喝。</br> *</br> 審訊還沒結束,已經陷入僵局多次。</br> 聽見外面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段昭向大門的方向看了看。</br> 上次倆人一起進派出所,還是家里闖入劫匪,那次小姑娘已經嚇得哭鼻子,現在自己不在她身邊,她肯定嚇壞了,現在指不定怎么哭呢。</br> 一想到這些,段昭內心的擔憂排山倒海的襲來。</br> “你的要求,我已經答應你了,”對面的警察敲敲桌子提醒他不要走神:“現在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br> “我不知道,”段昭拉回思緒,目光筆直的看向對面兩人。</br> 這個答案他重復好幾遍了。</br> 警察問他:“你不知道哪件事?”</br> “都不知道,”他只能再重復:“我白天在訓練,下午四點多和隊友賀昀、楊一喆去這里串吧,之后一直到凌晨兩點多才離開。”</br> “你和周栩,原定幾點約會?”</br> “我沒有跟她約會,”段昭覺得這個問題很可笑:“我不知道什么約會的事。”</br> 再次陷入死局。</br> 漫長得好像過了一個世紀。</br> 對面的警察換了一撥,期間段昭問了一次時間,已經是初一早晨了。</br> 很好,很爽。</br> 他有一陣特別困,現在大腦驚了似的,一片空白,瞪著眼,困,也不太困。</br> 新換的警察又把夜里的問題問了他好幾遍,死循環到一半,有人推門進來,遞交了一份據說是曾瑯的口供。</br> 警察看完,抬頭看他:“八月八號,周栩有沒有給過你一封情書?”</br> 什么情書?</br> 段昭覺得腦子像鈍了的機器,現在如果考試,他連一百都考不出,可能連字都寫不出來,他按了按眉心,認真的回憶。</br> 八月八日,</br> 他早上起來后照常訓練,中午在食堂見過周栩,她好像確實給過他一個...</br> “好像給我一張字條。”</br> “到底給沒給?”</br> “給了。”段昭想起來,是有這個東西。</br> “寫的什么?”</br> “我沒打開看。”</br> “字條呢?”</br> “……”他想不起來,愣了數秒,只能直白道:“我不喜歡她,那個東西我就隨便揣在兜里了,后來是跟衣服洗了,還是扔到哪,我沒印象了。”</br> “你和曾瑯幾點見面的?”</br> “四點多,大概,四點五十左右,我和賀昀他們打算去這里,剛走出省隊,在旁邊車站看見他的。”</br> “做什么了?”</br> “就吵了幾句。”段昭說:“沒動手。”</br> 警察又問了幾個問題,起身將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指道:“在這簽字,你可以走了。”</br> 他快速的看一遍上面的問題記錄,潦草的簽了個名兒,站起來時,還是忍不住問出疑惑:“這事到底跟我有什么關系。”</br> *</br> 從審訊室出來,段昭第一時間看見蜷縮在辦事大廳的長凳上,已經睡著的小姑娘,眼睫上的淚痕早就干了,裹著件小羽絨服,手可能是因為睡冷了,縮進袖子里,露出的手指還牢牢摳著半瓶果粒橙。</br> 他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br> 心疼,還有些內疚。</br> 好像有一個人,和他的命運好壞,慢慢牽連在一起。</br> 就好像段亞松夫婦的死,會讓他的生活從天堂掉到地獄。</br> 而他如果真的被關起來,她的世界可能也會經歷一場暴風驟雨。</br> 突然就覺得,責任很重。</br> 段昭走過去,輕輕撥了撥她粘在臉上的碎發,她還沒醒,這會兒外面天已經大亮,五六點的時候,響過一陣鞭炮聲,現在漸漸消停,估計她是剛睡著。</br> 他把小姑娘圍巾重新裹了裹,羽絨服帽子給在頭上罩好,打橫抱起來,往外走。</br> 剛出門口時,虞笙醒了。</br> 是因為手里一松,飲料的瓶子掉了,嚇得她渾身一顫,猛的睜眼,看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正低頭溫柔的看她。</br> 虞笙盯著他,有點不敢相信:“你,沒事了?”</br> 她昨天也沒怎么睡,就困得迷迷糊糊的,還做了好幾個夢,有那天晚上在廣場看見曾瑯和周栩那一幕,有段昭被警察抓起來的,還有曾瑯追著要砍她的……</br> 這是有史以來,她過的最兵荒馬亂的一個除夕。</br> “都過去了,”段昭眼睫緩慢的的動了動:“我讓你擔心了。”</br> “是挺擔心的。”虞笙執意要下來,他不肯,她掙脫了半天,才從他懷里跳下來,腳剛踩地時,還有點麻,身子歪了一下立刻被他扶住:“這件事解決了嗎?”</br> 段昭點頭,牽著她手,讓她原地把腳活動開:“周栩那天給我一張紙條,上面有讓我赴約的時間、地點,我也沒看,就隨便揣兜里,那天下午我和曾瑯碰過面,紙條可能就是那個時候,掉出來的,他撿著以后,就按那個時間地點,去了廣場……”</br> 虞笙感覺自己能走了,不用他扶,但很驚訝:“所以周栩一直以為,曾瑯的出現,是因為你?”</br> 兩人走出派出所,沿著街溜達。</br> 過了一個除夕,大家熬通宵,起得都不太早,上午10點這個時間,街上還很清靜。</br> “她是這么和警察說的,說我參與犯罪,”段昭解釋事情經過:“如果不是因為曾瑯供認不諱,我可能一時半會兒,真挺難洗清的。”</br> 虞笙聽得很后怕:“難怪周栩要設計你興奮劑的事,這……”</br> 她說不上來心里是什么滋味。</br> 周栩是受害者,她的遭遇,讓她非常同情,但是周栩這個做法,又讓人沒法不生氣。</br> “她報復你干什么,”虞笙不知道怎么說,干脆就想起什么說什么:“這是被恨,沖昏了頭腦,可是她恨,也是該恨曾瑯。”</br> 段昭沉默了,周栩恨他這件事,除了這個原因,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不肯接受她。</br> 所以這個恨,可能這輩子都刻在她骨子里了。</br> 這些他沒對小姑娘細說。</br> “那禁賽的事呢,”虞笙不想再談這件事,而是關心他的前途:“現在這個案子很清楚了,周栩能幫你澄清興奮劑的事嗎?”</br> “算了,等調查結果吧,”段昭一五一十道:“我讓她幫我澄清,她應該也不會愿意,畢竟那個紙條是我弄丟的,我也沒想過最后會變成這樣,我如果不收就好了。”</br> “你不要什么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虞笙看出他情緒提不起來,不知道怎么安慰:“沒人希望是這種后果。”</br> “知道了,”段昭站定,輕輕刮她鼻尖:“臉都凍紅了,從夜里到現在,你餓壞了吧,找個地方吃點什么。”</br> 虞笙往整條街看去,光禿禿的店鋪,幾乎全部打烊,小飯館都回家過年了。</br> 兩人最后決定,回家吃。</br> 路上,段昭一面接著賀昀的慰問電話,一面朝路口一轉,帶虞笙走進超市,買了幾袋速凍餃子,一袋真空包裝的扒雞,這個日子一般別人都采買完年貨了,超市相對清凈,買完,倆人推著購物車毫無障礙的結了錢,出來時,段昭還是覺得這樣太簡單了,畢竟這是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他不想讓小姑娘跟他這么委屈。</br> 轉身,又跑回超市,在生鮮區買了條叫不上名字的大肥魚,外加十個鮑魚,一瓶適合女孩子喝的甜葡萄酒。</br> 出來后,虞笙都看呆了:“這,你會做嗎?”</br> “不會,”段昭理直氣壯:“但是我會百度啊。”</br> 自信得出乎虞笙的意料,她張了張嘴,不知道怎么形容,只好看著他笑。</br> 倆人打車回到家,昨天賀昀他們來聚餐,走得急,客廳廚房都亂七八糟沒收拾,虞笙提議先回她家。</br> 段昭從在路上就開始搜各種烹飪方法,進屋后,他突然很感慨:“我還是第一次來女孩子家。”</br> “這其實算是阿婆阿公的家,”虞笙拿拖鞋給他:“裝修風格都是按他們喜好裝的。”</br> “那以后咱們家,按你的喜好裝,”段昭換上,直接拎去廚房:“你家有洗菜盆嗎?”</br> 虞笙全然懵了,意識不知道往哪飄。</br> 段昭問了兩次,她才回過神,跑去廚房里給他拿了兩個洗菜盆,起來時,還毛毛躁躁的撞了下腦袋,疼得險些流出眼淚。</br> “我看看,”段昭扒著她頭發,仔細查看:“還好沒撞破。”他給她輕輕的吹,吹完,指客廳:“你去看電視,這不適合你。”</br> 他說完,就挽起袖子,開始殺魚。</br> 虞笙總覺得,這樣等著吃現成的,感覺不太好,雖然平時和阿婆在一起她也是吃現成的,但換了段昭,就不太一樣。</br> 就好像,兩個人過日子,家務活全讓他一個人做,就有點說不過去。</br> 她抓了抓頭發,不知道腦子里怎么突然冒出“過日子”這么個荒唐的想法,轉身去客廳看電視,好幾個臺都是春晚循環重播,她看得沒意思,溜達到廚房看他。</br> 能想象么,當初朱思明口中那個省隊小霸王,此刻正系著圍裙,站在她家的廚房里,跟一條已經咽氣的大肥魚,徒手搏斗。</br> 她掏出手機,喊了他一聲。</br> 段昭回頭,臉上掛著血絲,眼神茫然。</br> 她剛好拍下這一幕。</br> 飯做得很快。</br> 他做了一道紅燒魚,一道蒜蓉扇貝,加上煮好的餃子和現成的扒雞,這一桌還挺豐盛,做完,他去上廁所,虞笙踩在椅子上,舉著手機拍了些照片,分享給桑菓,兩人一來一回聊。</br> 桑菓:你阿婆好會做飯啊!</br> 虞笙:不是阿婆做的。</br> 桑菓:你阿公?我的天啊,果然男人們都是前世的廚神。</br> 虞笙:這又是什么歪理。</br> 桑菓:你不知道嗎,男人做飯就是比女人好吃,要不怎么飯店大廚,大多數都是男的呢!</br> 虞笙:好像,很有道理。</br> 虞笙:但這不是我阿公做的,我阿公可能前世是個女人。</br> 桑菓:不會是,你媽媽?</br> 虞笙:我家來了一個田螺小哥哥。</br> 桑菓一連發來好幾條問號。</br> 虞笙正思考要不要把段昭殺魚時,茫然回眸那張照片發給她時,段昭在洗手間喊她:“虞笙,你能來,幫我一下嗎?”</br> 他聲音挺一言難盡的。</br> 虞笙放下手機,跑過去,洗手間門關著,怕他正在尿尿,她也不好直接推門,站在外面問:“怎么了?”</br> 這感覺還挺奇怪的,</br> 難道男生還需要別人伺候如廁?</br> 拉完屎還得給他擦屁股???</br> 這時,洗手間燈滅了,她恍然大悟。</br> 段昭的嘆氣聲從里面傳出:“你們家廁所這個燈,聲控的就算了,怎么時間這么...短?”</br> 燈聽見他說話,又亮了。</br> 段昭很無語:“我一邊上廁所,一邊給自己鼓掌,可還行?”</br> 虞笙已經捂著肚子笑出來。</br> “你還笑?”他推門出來:“誰的主意?按這么反人類的東西?是為測試,屁響不響?”</br> 虞笙笑得停不下來,看見他茫然無語的表情,就又想笑:“忘了跟你說,”她停下來,指里面:“一進門洗手池上面,還有個開關,是鏡前燈的,我們一般用那個。”</br> 段昭嘆了口氣,大概被她傳染,也只剩笑。</br> “是我阿公當時覺得很高級,要裝聲控燈的,后來也覺得不好用,”虞笙抿住笑問他:“那你,尿出來了嗎?”</br> 段昭:“......”</br> 這頓飯虞笙吃得非常痛快,可能早點就只啃了個面包湊合,又饞又餓,也可能是從昨晚到早上,太壓抑了。段昭也和她一樣,吃了不少,桌上只剩下一個雞爪和一個雞屁股。</br> 吃完,兩人都特別困。</br> 虞笙喝了點度數不高的香檳,此刻腦子有點迷瞪。</br> “我做飯,”段昭聲音有些低啞:“好吃嗎。”</br> 她揉著吃撐的胃:“特別好吃,特別有天分,等你老了練不動滑冰,你能開個飯館。”</br> “不開,”段昭懶洋洋的往椅背靠:“不是什么人都能吃上我做的飯的。”</br> “那什么人能吃上?”她明知故問,就想聽個答案。</br> “嫁給我的,”他默了默,出聲:“一輩子都能吃。”</br> “你才十七。”虞笙得便宜賣乖的提醒他。</br> “我又不是不會長大,”他瞇了瞇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得有點多:“你又不是不會長大,時間挺快的,也就這么幾年的事。”</br> 虞笙拿香檳酒瓶查看,明明還沒啤酒度數高。</br> “我沒喝多,”他看出她這個動作的意思,解釋:“我就是想說,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希望你也是。”</br> 希望你也是。</br> 虞笙看著他,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我也想。”</br> 他笑了笑,眼皮直打架。</br> 虞笙從他臉上看出疲憊:“你從昨天就沒睡吧?去我那屋睡。”</br> “那你呢,”他又撐了撐眼皮:“你阿婆那屋?”</br> 阿婆那屋床挺硬的,說是對老年人腰好,但虞笙睡不習慣:“我在沙發就行,正好還想看會兒電視。”</br> 段昭往電視屏幕上瞅一眼,來回來去的春節節目,那句“好運來祝你好運來”洗腦效果特別贊,他做夢都能唱醒。</br> “這破節目,你都看成熊貓眼了,”段昭拿遙控器,關掉電視:“你回你屋睡,我在這。”</br> “沙發小,你睡不開,”虞笙跟他謙讓:“還是你去屋里,我在這。”</br> “那,”段昭撩起眼皮看她:“一起吧。”</br> 一起吧?</br> 一秒的沉默之后。</br> 虞笙含糊的應了一聲。</br>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應了,可能人在睡眠不足的情況下,大腦是鈍的,但既然答應了,就不好再反悔,而且就睡個覺,也沒什么,她男朋友已經困得不行了,肯定沒什么。</br> 她臥室遠沒有段昭弄得那么少女心,就是很簡單的雙人床,阿婆買的花朵圖案的床單,上面放著一只半米高的草莓熊,屋里還有白色書桌和柜子,上面碼放著很多學習資料,旁邊立著書包,別的就沒了。</br> 虞笙草莓熊移到書桌上,又拿了枕頭和被子給他,然后爬到床上,裹緊自己的小被子,準備睡覺。</br> “你睡覺不拉窗簾嗎,”段昭嘩的一聲,將窗簾拉緊,回頭看見那小姑娘雙目緊閉,裹得像蠶蛹似的躺著,頓時,又不太困了。</br> 虞笙聽見他問,覺得她現在裝睡,也不能這么快。</br> 不能太假。</br> “也不是晚上,我就忘了拉。”她眼皮動了動,這么愣閉著還挺累的,就睜了睜,模模糊糊的,看見一張棱角分明的臉。</br> 她困意全無,睜開眼,對上他清澈含笑的眸子。</br> 虞笙嚇得掀開被子坐起來:“你不是困嗎,你睡覺啊,看我干什么?”</br> 段昭側躺在她身邊,托著下巴看她:“你睡你的,我就看會兒。”</br> “那我怎么睡得著?”虞笙無語的問他:“你睡覺時,我如果全程盯著你看,你能睡著嗎?”</br> “能啊,”段昭把她用的那個草莓熊枕套的枕頭墊在自己腦袋下,躺下了,目光懶洋洋的勾著:“你想怎么看我?”</br> 虞笙:“?”</br> 被子也沒蓋,雖然穿著衣服,但側躺這個姿勢,這個大長腿,這個誘惑人的玩意兒太令人抓狂了。</br> 虞笙快崩潰了:“你換我枕頭干什么?”</br> “我女朋友的枕頭,”段昭笑著:“香。”</br> “你不是睡覺嗎?”虞笙沒忍住,聲音都大了:“怎么這么多毛病?”</br> “我沒說不睡啊,”他帶點委屈:“你吼我,我現在不困了。”</br> “那我是不是還得給你講個睡前故事?”虞笙逐漸暴躁:“是不是還得拍著你哄你睡覺?”</br> “你要愿意,”他拖著腔調:“我也沒意見。”</br> “想得美。”虞笙氣哼哼的。</br> “那不然,”段昭又托起腮看她:“反過來,也行。”</br> 虞笙:“?”</br> 能嗎?能理解少女是如何被逼瘋的嗎?</br> “這個年還能不能好好睡覺了?”虞笙憤憤躺下,瞪著天花板。</br> “睡吧,我給你唱歌,”他抻被子給她蓋上,聲音低緩的哼唱:“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點甜甜,讓你今夜都好眠......”</br> 虞笙呼吸一窒,這個歌聲,莫名覺得耳熟,聲音帶著點啞,很特別又很溫柔的聲音,好像每個字,都在撓她的心</br> 很可以,她現在完全不困了,還有一種莫名的沖動,但尚存的理智告訴她,那樣是不行的。</br> 他歌聲暫停:“你怎么不睡?”</br> “你就是故意的,”虞笙被委屈籠罩:“你就是想熬著我,覺得這樣有意思。”</br> 段昭沉默下來。</br> 寧靜的臥室,只能聽到兩人俞來俞烈的呼吸。</br> “你踏實睡,”</br> 一雙手蓋住她的眼睛,極輕的,像安撫一個易哭的嬰孩:“我不會做什么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