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張曉生。</br> 張曉生也是一臉意味深長地望著我。</br> “你想……你想毀掉滿天星？”</br> 我訥訥地問道。</br> 張曉生道：“如果我想脫離，想來……我應該只有這一種辦法……”</br> “所以，你覺得我成了蝎子，滿天星就會毀在我手里，我會讓滿天星毀滅？”</br> 臥槽？</br> 這特么的是看不起老子的領導能力？</br> 日了狗了。</br> “一半對，一半不對！”張曉生道。</br> “一半對，一半不對？哪一半是對？哪一半又是不對？”</br> 張曉生道：“我看得出來，陳少你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青年，你身上還有很多地方需要雕琢……或許在同齡人里面，能做到你這樣的已經沒有幾個，可蝎子這個位置，并不是以你現在的能力就能坐得穩的……如果任由你來帶領滿天星的未來，那滿天星根本不會有時間讓你成長起來，最終的結局，肯定是走向滅亡的！”</br> 所以說，這特么還不是在說，看不起老子的能力，覺得我會把滿天星拖垮？</br> 當然，他說的好像沒什么毛病。</br> 別說他了，只怕我自己都沒這個信心，真的要我來帶領滿天星的話……</br> 張曉生道：“當年的佛牌信物之約，本就是一個兒戲，滿天星的各位都是心知肚明，只不過蝎子死后，群龍無首……誰都想來坐穩這個位置，可誰都沒有把握坐穩這個位置，所以大家索性心照不宣，立下了一個根本很難實現的兒戲之約……這樣一來，滿天星還是存在，但不會出現誰來說了算這種情況！”</br> “可誰知道，我出現了，是吧？”我說。</br> 張曉生點了點頭：“是的，其實對于我而言，這種兒戲之約，我是很不贊同的，因為蝎子都不在了，滿天星卻依舊存在，而且長期處于群龍無首的狀態，滿天星還會一直存在，一直延續下去，這是我不想看到的……所以陳少的出現，這個時候對于我而言，反而是一個很大的驚喜！”</br> 他頓了頓，又道：“此為一半對……”</br> “那一半不對呢？”</br> “一半不對嘛……那就是即使你出現了，你會把滿天星帶向滅亡，但滿天星的某些人絕對不會答應，哪怕他們從內心深處根本不認同你的身份，可他們還是會支持你，至少在表面上支持你……這其中，馬富貴就是首當其沖，我想陳少是個聰明人，這一點應該能看出來，你覺得馬富貴是真心認你當蝎子么？如果你對于馬富貴而言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話，馬富貴還會支持么？”</br> 張曉生對我發出了靈魂拷問。</br> 關于這一點，我也早就看出來了。</br> 現在回想起來，一幫江湖大佬，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畢恭畢敬，這傳出去本身就很可笑。</br> 可大家都是在互相演戲，那就是在比，誰的演技更加高超了。</br> “現在馬富貴這幫人想做的，就是努力扶持出一個新的蝎子出來，讓這個新的蝎子快速成長……新的蝎子成長起來的那一天，也就是滿天星辰重新亮起的一天，而馬富貴為首的這幫人，是蝎子最大的扶持者，他們之后也會是最大的受益者……馬富貴是這樣，李老虎也是這樣，他們都是穿一條褲子的！”</br> 張曉生沉聲道：“他們追求的……是權利，既然沒有那個本事混進白道的圈子追求權利，那在黑道上叱咤風云，也未嘗不可？這就是他們的選擇！”</br> “可既然先生都這么說了……那為什么先生還會說我的出現會讓滿天星走向滅亡？而先生現在也支持我……先生，你這話還是很矛盾啊……你想讓滿天星毀滅，憑你的支持就可以？”我說。</br> 張曉生搖搖頭，笑道：“憑我的支持當然不可以，但是……憑你背后的人，可以！”</br>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br> 張曉生……他到底知道多少？</br> 我吞了口唾沫，表面上裝作很平淡的樣子：“我不太明白先生的意思……”</br> “不，陳少很聰明，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當我看到那塊佛牌出現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了，距離滿天星滅亡的日子，近了……或許一些榆木腦袋還看不出來，甚至覺得拉攏了陳少沾沾自喜，可我卻知道，那個人回來了，當年的血海深仇，可不是一般的血海深仇，既然人家有這個實力和機會，那怎么可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br> 張曉生說的那個人。</br> 毫無疑問，就是樂小封。</br> 張曉生晃動了一下折扇，他望著折扇上的四個大字，修身養性：“你的出現，就好比一把火已經燒起來了，所以我作為軍師，我怎么能不加把勁，讓這把火燒得更旺盛呢？”</br> 我沒說話。</br> 張曉生笑著看向我：“陳少，我說了，你不夠信任我，你現在可能還覺得我是在咋呼你，可是你好好想想，我如果真的想對你做什么……或者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就憑我知道你真實身份這件事，我可以大做文章，到時候即使馬富貴拼命想保你，滿天星的其他人也不會答應，你覺得你的下場是什么？”</br> 是的。</br> 張曉生現在在這里跟我這樣開誠布公。</br> 他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了。</br> 他還能精準地說出我幕后的人。</br> 根本沒有容我反駁的機會。</br> 我心說……</br> 這滿天星的軍師，不愧是軍師啊。</br> 我只覺得這人的智商，跟阿堯有一拼。</br> 嗯，是的。</br> 我愣愣地沒有說話。</br> 張曉生又擺弄著折扇，淡淡道：“如果我說這些都還不能取得陳少的信任的話……那我再給陳少下點猛料如何？”</br> “哦？猛料？先生還有什么猛料？”我問道。</br> 張曉生用折扇輕輕扇著，目視前方。</br> 其實現在根本不熱，甚至還有些冷。</br> 張曉生道：“當年，蝎子和樂小封雖然是死敵……樂小封其實一直能壓蝎子一頭，只是雙方根本還沒鬧到那種火力全開的地步，樂小封也沒有下定決心一定要清除滿天星……所以我就幫樂小封出了一個主意……”</br> “等一下……你……你幫樂小封出了一個主意？你不是蝎子的軍師么？難道你是個雙面間諜？”我訝道。</br> 張曉生微笑，搖搖頭：“不，我當然不是間諜……我只是讓樂小封被動接受了我的這個主意……”</br> 這一瞬間，我好像明白了。</br> 當年張曉生就想毀滅滿天星，而能有這個能力的，只有樂小封！</br> 可樂小封沒有那個必要傾巢而出一定要趕盡殺絕……</br> 所以……</br> 張曉生給蝎子出謀劃策，干掉了樂小刀，徹底點燃了樂小封的仇恨和怒火！</br> “這個被動的主意就是……做局……害死……”我驚訝地望著張曉生。</br> 張曉生微笑道：“是的，那就是干掉樂小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