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感覺就像是突然讓我上刑場一樣。</br> 一屋子的談笑風生戛然而止。</br> 馬富貴重重地咳嗽了一聲。</br> 我看到原本已經坐在餐桌邊上的謝惠標,在這個時候猛然站起來。</br> 謝惠標在短暫的目光停頓之后,很快臉上又擠出一個笑容,賠笑著朝我和馬富貴走了過來。</br> “陳少終于來了……還有馬老板!”</br> 謝惠標本來就是被馬富貴臨時安排在這里的。</br> 可現在謝惠標卻反而搞得像是東道主一樣。</br> 最該負責打點這一切的洛千陽,我一眼就看到正坐在餐桌邊上。</br> 我面露正色,朝著包間之內掃視了一眼。</br> 此時餐桌上有十幾個人坐著,但是在正對大門的最里面的兩個位置是空出來的。</br> 很明顯是給我和馬富貴準備的。</br> 而在餐桌的周圍,我看到了幾道熟悉的身影。</br> 阿金,洛小順,曹夢德。</br> 還有兩個青年是之前跟曹夢德馬如龍一起的,現在也站在餐桌的周圍。</br> 這幫富二代平日里都是高高在上的。</br> 走到哪里都要受人敬畏。</br> 可現在這張餐桌,他們的資歷根本不夠。</br> 在包間內產生了短暫的寂靜之后,一幫大佬終于是同時站了起來。</br> 他們紛紛朝我投來客氣和敬畏的笑容。</br> 這感覺,真的是太奇妙了。</br> 我還特意朝著餐桌上掃視了一眼。</br> 我生怕在這個時候遇到什么熟悉的面孔,那就不好玩兒了。</br> 雖然我出道的時間不長,但我已經見識過很多社會人了。</br> 其中也不乏一些大人物。</br> 我真的生怕在這個特殊的飯局之中,遇到曾經的熟人,那很有可能暴露我的底細。</br> 不過所幸的是,除了在船上見到的這些人之外,這些新上船的人,我基本上都是不認識的。</br> “陳少,大家伙都在等你了,陳少這邊……請入座!”</br> 謝惠標十分禮貌地說了一句。</br> 不過我能感覺出來這絕對不是真心的。</br> 畢竟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這個黑老大被當成了一個門童,那面子一定是不知道往哪兒擱的。</br> 我一臉正色,只是擠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跟各位大佬用眼神打了一個招呼。</br> 這些人紛紛稱呼我為陳少。</br> 最后是我和馬富貴一起走到了那兩個閑置的空位上。</br> 我抖了抖自己的袖子,直接點燃了一根香煙,笑著對眾人說道:“各位老板都站著干什么?一下子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坐,都坐下!”</br> 我擺了擺手,腦海中開始回想起曾經在電影電視劇中看過的那些領導參加飯局的樣子。</br> 雖然我年齡小,但我也盡量去學習那種領導的風范。</br> 馬富貴在我身邊也沉聲說了一句:“陳少都讓坐下了,一個個還傻站著干什么?都坐下,坐下……”</br> 馬富貴的語氣聽起來比我更具有威嚴。</br> 所有人都是在馬富貴的招呼之下重新坐下。</br> 這時候,洛千陽湊到阿金面前說了一句:“可以讓廚房的人趕緊上熱菜了……”</br> “好!”</br> 阿金應了一聲,朝著包間外面走去了。</br> 我沒想到那個陰險歹毒的阿金,在這樣的飯局之中,居然也只能充當一個服務員的角色。</br> 而我……這個被洛小順招進來做事的小荷官,現在居然咸魚翻身坐在了主座上面。</br> 這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br> 在我沒上這艘船之前,這種場面我更是想都不敢想。</br> 餐桌上所有人都是面帶微笑朝我看來。</br> 我也回應禮貌性的淡淡的笑容。</br> 眼角的余光不斷地掃視著餐桌上的眾人。</br> 這就是滿天星的主要核心成員么?</br> 我知道這些人一個個都是老江湖了。</br> 當年在滿天星和樂小封爭霸的時期,在座的這些人,肯定都是親自帶著人上陣拼殺過的。</br> 可現在這些人,一個個穿得人模狗樣的。</br> 我看到有穿西裝的,羽絨服的,還有穿貂毛的……</br> 他們的年齡也大多數在四十歲到六十歲之間。</br> 雖然這些人在面對我的時候笑得客氣。</br> 可從他們的眉宇之間我就能看出,他們在人前一定是十分有威懾力的。</br> 光是身上的氣質就跟普通的那些混子不一樣。</br> “陳少,來,我給你簡單介紹認識一下……現在這餐桌上的老板們,都是咱們滿天星內比較有資歷的老人了……”</br> 馬富貴說著站起身。</br> 他伸手朝著洛千陽一指:“洛船長……想必陳少已經不陌生了!”</br> 我看向了洛千陽。</br> 這洛千陽前一秒臉上還沒什么表情,在我看過去的時候,臉上立馬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br> 我估計這洛千陽也是這幫人當中最不服氣的。</br> 其實我也能理解。</br> 他可是道上成名多年的大佬。</br> 可現在卻要以我一個毛頭小子為尊,這種心理上的落差不是一時間就能適應過來的。</br> 跟我的心理是差不多的。</br> 洛千陽端起面前的酒杯,酒杯雖然小,但裝的卻是白酒:“我是真沒想到……陳少會有這種興趣來我的船上做事!真是太讓我意外了……不過好在陳少在船上這段時間,犬子也沒有虧待和得罪陳少!來,陳少,我敬你一杯!”</br> 這時我低頭一看。</br> 就看到我面前早就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倒了一杯酒了。</br> 我心中難免有些警惕起來。</br> 畢竟曾經上過當了。</br> 雖說在這種公眾場合,可別人已經倒好的酒,你還敢喝么?</br> 我想起馬富貴剛剛才告訴過我,不用給洛千陽好臉色。</br> 于是我沉聲說了一句:“我不會喝酒,也不想喝酒,對不起洛船長!”</br> 洛千陽愣了一下,剛想說什么。</br> 突然,馬富貴冷笑了一聲:“怎么?我看你們個個都把酒都倒好了,看你們這個樣子,難道還想讓陳少親自給你們打一樁?”</br> 酒桌上的打一樁,說的就是晚到的人要輪流給酒桌上所有人敬酒。</br> 一般遇到酒量不好的人,這一輪都打不下來,自己已經不行了。</br> 洛千陽那端起酒杯的手懸在半空有些尷尬,嘴角抽動了一下,笑道:“沒關系……這杯酒,我敬陳少的,陳少不喝,沒關系,您隨意!”</br> 說著,洛千陽仰著脖子一飲而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