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句話很耐人尋味。</br>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他已經活不長了一樣。</br> 樂小封勾起嘴角微微笑了笑，搖了搖頭，也沒多說什么。</br> 停頓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道：“當年在我回到云南重整我手底下的幫派的時候，其實我幫派里還有一些隱患沒有解決……而當時，就是你的峰叔和蝴蝶夢的人才幫我解決了內患……”</br> 蝴蝶夢……吳大師？</br> 這時候我才猛然想起跟吳大師見面的時候。</br> 曾經吳大師給我“吹”過一個牛，當時他在夸蝴蝶夢的時候，還說什么樂小封的爛攤子都是他幫忙收拾的。</br> 那時候我根本沒太在意。</br> 因為那時候我根本不理解這個江湖，也不知道樂小封是什么樣的人物。</br> 現在隨著我對這個江湖的深入，我越來越覺得吳大師當時可真的沒吹牛啊。</br> “不過，有時候稍不留神，這幫派的內患，就跟人得了絕癥一樣，你只能定期的去化療，保養，根本不能徹底治愈……”</br> 樂小封突然說了一個很奇怪的比喻。</br> 我問樂小封：“所以大哥你的意思就是，當年峰叔和吳大師雖然幫你了，但是他們卻并沒有能幫忙解決徹底……而你幫派里的一些矛盾，其實到現在都一直存在是嗎？”</br> 樂小封搖搖頭，可很快又點了點頭：“也可以這么說……”</br> 樂小封嘆道：“只要我還一直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只要我還是樂小封……那內患就能一直被我壓下去，我和小刀的心血，就會一直存在……可我想到，萬一哪一天我不在了呢？”</br> 樂小封嘴上說著萬一。</br> 可他的語氣聽起來卻有些怪怪的。</br> 我試探性，低聲問了一句：“大哥，你病了么？”</br> 樂小封愣了一下，笑了笑：“是的，我病了……”</br> “什么??？”我問。</br> 樂小封伸手指了指胸口，又指了指太陽穴：“我累了，我整天都被壓得喘不過氣，有時候半夜在思考一些事情的時候，還覺得腦子像是要炸裂一樣！”</br> 我問道：“是不是你的幫派……又出現了什么問題了？”</br> 樂小封又搖頭：“你這話說的不對，不是我幫派又出了問題，而是這些問題一直都存在！”</br> 樂小封沉吟了一聲，站起身，背對著我，輕靠在椅子上，嘆道：“雖然我是樂小封，但樂小封也不是萬能的……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怕我的！就算是古代的皇帝，身邊也總有著想要策反的奸臣，你懂我這個意思么？”</br> “懂，意思就是在你的幫派里，其實有那么一伙人，一直都想擠兌你，干掉你，甚至搶走你的地盤，取代你……但是因為各種原因，你又不能一下子把他們收拾干凈，這些人成了你的心腹大患！”我沉聲道。</br> 樂小封回頭，望著我，笑道：“你雖然還嫩了點，沒有當年小刀的沉穩和銳氣，但你跟小刀一樣的聰明……”</br> “大哥過獎了，我只是瞎猜的！”</br> 我心說我夸獎你，你承受得起，但我卻承受不起你的夸獎啊。</br> 樂小封微微笑了笑，說道：“我也有那么一批兄弟，一直追隨我，比如……你已經見過的阿刀！像阿刀這樣的兄弟我還有很多，他們的大哥雖然是樂小封，但他們的處境同樣也很危險……我樂小封還在一天，或者他們不會有什么，但倘若我不在了，那就說不好了……”</br> 我心說，樂小封手底下，估計都是一幫狠人啊。</br> 阿刀的狠，我已經見過了。</br> 可樂小封說連阿刀這樣的人都會有危險。</br> 那樂小封團隊的人，到底是一個個狠到了什么程度？</br> “所以，當滿天星又有消息的時候，你也有了新的計劃了……”我說。</br> 樂小封搖頭：“不，準確地說，是從你出現之后，我開始有了計劃了……”</br> 我受寵若驚啊。</br> 哪怕我對于他而言只是一顆棋子。</br> 可做如此一個大局，居然是因為我的出現？</br> 放在以前我根本是想也不敢想啊。</br> 我皺著眉頭，狐疑地望著樂小封：“是因為我跟小刀長得很像……所以你想……等一下……”</br> 我說到了一半，發現有些不對勁了。</br> 我猛然站起身，指著樂小封道：“你……你該不會是……不會是想……”</br> 我吞了口唾沫，我心說……我這個猜測未免也太大膽了吧？</br> 可這并不是沒有可能的猜測。</br> 樂小封笑道：“我說過了，你跟小刀一樣聰明……所以你已經想到了？”</br> 我瞪大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你……該不會是想讓樂小刀，死而復生吧？”</br> 其實這根本不值得我震驚，因為之前阿刀已經透露過了，想讓我一個人來扮演兩個死人。</br> 我震驚的是扮演死人之后。</br> 之后會讓我去做的事兒。</br> “你已經想到了。”樂小封道。</br> 我吞了口唾沫：“你真正的目的，不是蝎子，不是滿天星，而是你自己，你的幫派……”</br> 樂小封沒說話。</br> 我想了想，繼續道：“你想讓我以蝎子的身份去接手滿天星……這個時候，我成了你和峰叔的人。只要是我還是蝎子，滿天星的人都會一直聽我的安排！你并不是想把我當傀儡，通過我來控制滿天星，你是想利用滿天星來對付你自己的人！”</br> 當我說出這個大膽的猜測的時候，我只覺得后背都開始發涼。</br> 也就是說，讓我成為蝎子都不能算是開始。</br> 當我成了蝎子，又能徹底控制滿天星的時候，那才是這局大棋的第一步！</br> 樂小封還是沒說話，只是點點頭，笑著看向我。</br>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鼓起勇氣道：“因為峰叔的關系，所以你想押寶在我的身上，等滿天星的事情解決之后，你再讓我扮演樂小刀……你想做個局，讓樂小刀死而復生，這樣一來，你的幫派里，名正言順就會憑空多出一個叫做樂小刀的大哥，即使哪天沒有了樂小封，還有樂小刀！”</br> 樂小封繼續笑著，笑得很開心，很欣賞。</br> 他點了點頭，問我：“所以你現在有答案了嗎？”</br> 有了。</br> 當然有了。</br> 真正的答案就是，我牛鐵柱不僅要成為滿天星的扛把子，還要成為樂小封幫派未來的扛把子！</br> 臥槽了，這確定不是在我跟開玩笑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