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伸出手的一瞬間，白鬼也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兒。</br> 我能感覺到白鬼那手指和手掌都有厚厚的老繭，扎得我的手腕兒生疼。</br> 我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粗糙的手掌！</br> 白鬼叼著香煙，另一只手掏出打火機，呱嗒一下點燃。</br> 隨后，我看到他開始端詳我的手，又把我的手翻過來看了兩眼。</br> 我心說這是想干嘛？</br> 我只記得讀書那會兒有不少女生都會在男生的手掌上看什么生命線啊，愛情線之類的……</br> 難道這個白鬼還特么會看手相？</br> 很快，打火機熄滅，白鬼也松開了我的手。</br> “看來還真是，小小年紀手指長了不少老繭和倒欠皮，看來手法沒少練……而且這手指又細又長，還真是個做老千的料！”</br> 白鬼吞云吐霧，慢悠悠地說了一句。</br> 一瞬間我有些無語。</br> 原來只是因為見我年齡小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想看看我手上的老繭……</br> 白鬼叼著香煙，靠在后座上，又慢吞吞地說道：“這小子，讓我看到了當年的阿峰……我記得阿峰出道的時候，也跟他差不多大，阿峰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差點被我嚇得尿了褲子，這小子看起來也是慫里慫氣的，卻好像比阿峰當年好那么一點點！”</br> 白鬼一邊說一邊笑。</br> 可我卻聽得有些懵啊，當年峰叔看到白鬼還差點嚇得尿褲子？</br> 我心說峰叔當年出道的時候真的有這么慫么？</br> 不過話說回來，峰叔也不止一次跟我說過。</br> 除非你有混黑的家庭和背景，從小耳濡目染。</br> 不然沒有任何一個小白，一走進這個江湖就能如魚得水的。</br> 因為能混得起這個江湖的，沒有一個是好惹的。</br> 那些自以為學了一身的本事，初出茅廬走到哪里都有人尊敬的，根本不切實際。</br> 起初我以為峰叔只是為了安慰我才這么說的，看來這是真的。</br> 峰叔曾經的經歷比我還慘。</br> “鬼哥……剛剛，剛剛被你們帶走的那兩個女人呢？”</br> 我轉移了話題，因為想起了凌姐和寶玉。</br> 她們并沒有在車上。</br> 白鬼道：“她們自然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啊……紅桃老千團的人，我留著干什么？”</br> “可是……”</br> 我正想繼續問下去。</br> 可白鬼卻沒有任何耐心。</br> 他擺了擺手：“我只不過做了一個順水人情，把人帶走而已，紅桃老千團知道是我們做的人情，他們就應該知道這一次怎么做……”</br> 從白鬼這話聽來，我算是明白了他為什么后面氣勢弱了下去。</br> 他根本不是慫了白子文，而是想做紅桃老千團的順水人情……</br> 現在想想，紅桃老千團也真是夠可憐的。</br> 一個頂級的老千團，時運不濟，栽了跟頭，同一件事兒，被做了兩次人情！</br> 風哥一世英名，只怕氣得吐血。</br> 我沒有繼續問白鬼。</br> 轉而問雷胖子：“鵬哥，你們這次什么情況？為什么會跟無意姐一起來搞白爺的場子？而且……現在是非常時期啊，白爺這個老家伙……”</br> 雷胖子得意洋洋地道：“就因為他現在焦頭爛額，所以才要來搞……兄弟，我被阿蛇這么搞，難道我不應該拿回一些醫藥費么？正好還能借著這個機會給那老狐貍火上澆油……”</br> “所以，你真的是為了來出氣的？”我問。</br> 雷胖子道：“出氣是一點，阿蛇那個王八蛋，不是已經被搞死了么？我能找誰出氣？只不過正好找了一個借口，來問白家要點錢……難道你不知道，現在這老狐貍所有的場子，基本上都有人在搞么？”</br> “全都是狐貍姐的人？”我訝道。</br> 雷胖子道：“那是必須的！東搞搞西搞搞，哪怕這老狐貍再怎么精明，也一樣焦頭爛額！我們只不過正好負責搞白城娛樂，而兄弟你又正好在這里碰見了！”</br> 我沉吟了一聲：“那……蝴蝶老千團的人都知道這事兒嗎？峰叔也來了嗎？”</br> 我之所以這么問，就是因為想到了李無意之前跟我說的。</br> 這個局，狐貍把峰叔馬一洋也給算計進去了。</br> 換句話說，峰叔應該不知道李無意出手搞白爺才對。</br> 可現在白鬼在這里。</br> 白鬼和李無意都是峰叔共同的朋友。</br> 那白鬼難不成也瞞著峰叔？</br> 雷胖子搖了搖頭：“這我不清楚，你得問鬼哥！”</br> 我看了看白鬼。</br> 白鬼道：“狐貍說，現在不方便聯系阿峰，也不方便跟阿峰見面，他們正在針對蜘蛛場……所以我跟無意來白城娛樂的事兒，只怕阿峰還不知道！”</br> 我一聽這話算是明白了。</br> 這一刻狐貍在我的心中再次減分。</br> 她不僅是利用了峰叔，現在連白鬼也利用。</br> 不，準確地說，連鬼手林靈也加入進來了。</br> 所以她是把整個蝴蝶老千團的人都要利用個遍么？</br> 一大幫朋友被狐貍耍得團團轉，而且還都是很厲害的朋友，這種事兒，只怕也只有狐貍才能做到了。</br> 可我也能想到狐貍為什么會讓白鬼這么厲害的人跟無意姐一起做事。</br> 其他人我不太清楚，但李無意上賭桌做事，身邊沒有保護的人那肯定不行。</br> 而白鬼就是最好的保障。</br> 我該說狐貍細心呢？還是說她卑鄙呢？</br> 最悲哀的是，李無意知道自己被利用，還是心甘情愿……</br> 林靈也是。</br> 雷胖子突然道：“兄弟，我聽說你也很厲害啊，我跟鬼哥，無意姐，那都是上賭桌玩玩兒，舉手之勞，算是做了老千的本職工作，可你不簡單啊……你居然還去白家當了臥底，還玩兒起了無間道？哥哥我真是很佩服啊……那天說起你去蜘蛛場當臥底的事兒，火藥哭得半死不活的，還非要去蜘蛛場看看……嘖嘖嘖……”</br> 雷胖子一說到火藥，我總覺得心頭悶悶的。</br> 這種感覺很難說，很感動，卻又很愧疚。</br> “哎，不過，你去當了臥底，那我倒是要考考你了兄弟……”</br> 雷胖子回過頭，賊兮兮地看了我一眼：“你說你去了有一段時間了，你都查到了一些什么白家的隱秘？”</br> 我皺眉道：“我能知道什么隱秘？無非就是白爺手底下的人個個都是人才，個個都心懷鬼胎，其中還包括了他的兒子……”</br> 雷胖子立馬豎起了大拇指：“兄弟厲害了，你可知道我們今晚想帶你去哪里？”</br> “啊？什么？你們想帶我去哪里？”我一下子變得疑惑起來。</br> 雷胖子神秘兮兮地看了一眼白鬼：“你不知道的話，那可真是太好玩兒了……我跟鬼哥馬上要帶你去一個很好玩兒的地方，讓你去做一件很好玩兒的事！”</br> 頓時我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br> 老子又要當……免費苦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