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珍珠的話,讓我啞然。</br> 也讓我震驚。</br> 如果小柔之前告訴我的是真的。</br> 那黑珍珠在五龍山賭場里主要是做什么?</br> 利用美色,勾引那些有錢的賭客上鉤,或者把他們引到賭臺上,往賭臺上拼命地砸錢。</br> 套路……就像今天對待鐘老板那樣。</br> 還有……必要的時候,還要陪睡。</br> 這也是先前那幫人如此口無遮攔討論黑珍珠的原因。</br> 可黑珍珠現在居然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白爺讓他做的?</br> “這……他為什么要這么做?而且,你……”</br> 我本來想說,你可以拒絕啊。</br> 可我沒資格這么說。</br> 俗話說,不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br> “你想問我是不是自愿的嗎?”</br> 黑珍珠淡淡一笑,接著又道:“我跟你一樣,我也是白爺請來做事的,照樣是白爺發給我工資!我能從那些男人身上榨更多的錢,那我能從白爺手下拿到的工資就更多……唯一不同的是,我只不過多了一層身份,是他的妹妹罷了!”</br> 黑珍珠的話頓時讓我感到無比失望。</br> 可很快我轉念一想,我為什么失望呢?</br> 我不是早就知道……黑珍珠是這場子里的職業媒子么?</br> “賺錢的法子有很多,你為什么……”</br> 我嘆了口氣。</br> 黑珍珠打斷我,反問我:“是很多,那你又為什么會選擇暗燈呢?”</br> 我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只會這一門手藝,暗燈是最好的歸宿!”</br> 黑珍珠笑道:“那我還不如你呢,我連你的手藝也沒有,我該是什么歸宿?”</br> 我再次無言以對。</br> 黑珍珠慢慢起身。</br> 她走到梳妝臺前坐下。</br> 突然,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發呆。</br> 我嘆道:“你是白爺的妹妹,以白爺在道上的地位……我覺得你可以衣食無憂的!”m.</br> 黑珍珠沉默。</br> 許久之后,黑珍珠道:“正因我是他的妹妹,所以注定了我沒有別的路可走!你可知道他在道上的仇家有多少?每天在外面有多少人想著要殺他?或許我走出這個五龍山場子不到一天,我就會身首異處!”</br> “所以你在這里做事,也只不過是想求得他的庇護而已,而他……卻用你的身體作為交換條件?”</br> 可我話方才說到一半。</br> 我好像才忽然意識到,我理解錯了。</br> 黑珍珠對著鏡子笑著,她仿佛并沒有聽進我說的話。</br> 我理解到黑珍珠所說的話里還有一層意思,她說的身首異處……</br> 并不是只有白爺的仇家能讓她身首異處。</br> 白爺同樣可以。</br> 黑珍珠翻起自己的手掌,盯著那涂成紅色的指甲:“我可是我哥蜘蛛場里的無價之寶,他怎么能放心我這個無價之寶去別的地方?”</br> 黑珍珠話里話外,好像都沒有抱怨白爺一句。</br> 可她話里話外都在表達一個意思。</br> 她被白爺囚禁在這里了。</br> 而囚禁她的原因,也正是因為她傾國傾城的容顏。</br> 很少有女人能用傾國傾城來形容。</br> 黑珍珠恰好就是這其中之一。</br> 也是我目前見過的唯一。</br> 也許五龍山場子里會出現很多有錢的大賭客,這些賭客有時候不一定是用常規手段就能搞定的。</br> 可一旦黑珍珠出馬,就不一樣了。</br> 尤其是針對男性賭客。</br> 一時間我沉默了,房間里的氣氛也是瞬間沉寂下來。</br> 不知不覺香煙已經燃到了盡頭,燙得我手指痛。</br> 黑珍珠好像確實是如小柔所說的那樣。</br> 可好像又不是那樣。</br> 我扔掉了煙頭,躺在床上,蓋著那殘余黑珍珠香味的被單。</br> 我腦海中仿佛出現了一個畫面。</br> 黑珍珠在賭場大廳陪著一幫男賭客肆意撒歡,最后一個人默默回到這昏暗的小房間。</br> 她望著梳妝臺,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發呆。</br> 想著想著,我迷迷糊糊睡了過去。</br> 當我有意識的時候,我忽然感覺懷里多了一個人。</br> 黑珍珠。</br> 我不知道剛剛睡了多久。</br> 只覺得黑珍珠好像突然就出現在我的懷里一樣。</br> 我是側躺的。</br> 黑珍珠背對著我,后背貼著我的胸口。</br> 房間內的紫色燈光還亮著,充滿了靜謐和浪漫。</br> 黑珍珠也許不知道我醒了。</br> 她抓著我的手,把我的手繞過去,輕輕抱住她的腰。</br> “珍珠姐……”我吞了口唾沫,低聲喚了一句。</br> 黑珍珠一動不動:“小逗比,你就算醒了,不能裝睡嗎?”</br> “為什么?我……我是醒著!”</br> “因為我會難為情,你信嗎?”</br> “我為什么不信?每個人都會難為情的!”</br> “可我這樣的女人……說難為情不是很可笑?”</br> 我一句話也不說,手上用力。</br> 抱住了黑珍珠那水蛇般的腰肢:“一點都不可笑!”</br> 黑珍珠問我:“你一點也不想?”</br> 我剛想問,想什么,可我明白了她的意思。</br> 我說:“不想……”</br> 這一刻我是真的不想。</br> 我覺得她已經夠可憐了。</br> 黑珍珠道:“可我想?!?lt;/br> “為什么?”我訝道。</br> 黑珍珠道:“我也不知道,以前都是別的男人想,但我不想……可我還是沒辦法!可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你不想……我偏偏卻想了!”</br> 黑珍珠挪動了一下身子,慢慢翻了個身。</br> 面對面,鼻尖幾乎觸碰到一起。</br> 雖然光線昏暗,可我驚訝地發現,黑珍珠的兩只眼眶是紅的,臉頰上也掛滿了晶瑩。</br> “你在嫌棄我?是不是覺得我不夠干凈了?”黑珍珠擠出一個笑容。</br> 我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起來。</br> 沉睡的野性仿佛在這一刻煥發。</br> “說的好像……我很干凈似的!”</br> 此時大腦一片空白。</br> 我用力抱緊黑珍珠,擁入懷中……</br> 摸索中,黑珍珠伸手關了床頭的燈。</br> 她像是一頭即將渴死的魚,拼命向我索取……</br> ……</br> 我全身癱軟。</br> 黑珍珠也靜靜躺在我的懷里。</br> 即使沒有燈,即使一片黑暗。</br> 即使我們兩個人都很熱,我也全身是汗。</br> 可黑珍珠還是十分本能地把床單拉起來,蓋在她自己的身上。</br> 仿佛她生怕一雙黑暗中的眼睛,能穿透黑暗,窺視她的身體。</br> 我沒有說話,只是用鼻尖去嗅黑珍珠那香汗彌漫的發香。</br> 許久,黑珍珠低聲道:“阿堯,帶我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