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富貴那邊沉默了許久。</br> 許久之后，馬富貴方才說道：“我怎么可能信不過陳少呢？我只是有點想不通……當年的樂小封是何等的人物啊，我……自己也是親身經歷者，我實在是有些難以想象，居然有人敢在樂小封的手底下作妖？”</br> 我心說老家伙你就別裝了。</br> 嘴上說著相信陳少，其實特么的骨子里根本不信，聽他的口吻，居然還有些懷疑我在這其中下套。</br> 我覺得這個時候該是我發揮的時候到了。</br> 對付馬富貴這樣的人，如果光靠忽悠是不行的。</br> 在跟江湖大佬接觸的時候，如果不拋出一些干貨，是根本不可能取得別人的信任的。</br> 可問題是你不能全說實話。</br> 所以只能半真半假。</br> 于是我點燃了一根香煙，呵呵笑道：“馬老板……”</br> “我希望你叫我富貴……”</br> “好的馬老板……”</br> “你還是叫我富貴吧。”</br> “沒問題馬老板……”</br> “……”</br> “馬老板，你剛剛也說了，是當年的樂小封，俗話說，好漢不提當年勇。也許當年的樂小封給馬老板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馬老板從骨子里就有些害怕樂小封……”</br> 說到這里的時候，我故意停頓了一下。</br> 馬富貴那邊沉聲道：“陳少這話言重了，小小的忌憚還是有的，但若說我怕了樂小封，那倒是不至于……”</br> 這老家伙果然在按照我的節奏走。</br> 我繼續說道：“那如果我告訴馬老板，現在的樂小封只是一個紙糊的老虎呢？”</br> “哦？紙糊的老虎？”</br> “馬老板你可曾記得當時我帶上船的那塊佛牌？”我沉聲對馬富貴道。</br> 其實這塊佛牌，是我在跟馬富貴交流和接觸過程中一個巨大的bug。</br> 要知道，一開始馬富貴和李老虎就是依靠這張佛牌，把我推上了蝎子這個位置的。</br> 可剛剛在我故意說起樂小封的時候，馬富貴卻并沒有懷疑或者說起樂小封是不是已經死了這樣的話。</br> 當時在極樂號上的時候，我是怎么說的來著？</br> 我說了，是我的叔叔搶了樂小封的貨，還殺了樂小封。</br> 可現在在馬富貴面前，樂小封“死而復生”了。</br> 他對此沒有提出任何異議。</br> 這只能說明，從一開始馬富貴就沒有相信我編造的那個故事。</br> 在看穿這一點之后，我更加確定了馬富貴從一開始就是心懷鬼胎的。</br> 在我提起佛牌的時候，馬富貴好像也才意識到這個問題。</br> 他沉默了。</br> 我沉聲道：“馬老板……明人不說暗話。當初我為什么會當上蝎子，馬老板和李老虎比誰都清楚！我也不止一次跟馬老板說過，我甘心成為馬老板的棋子，哪怕我只是馬老板的一顆棋子，馬老板能帶給我的，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br> 馬富貴呵呵笑道：“陳少……很有自知之明！”</br> “既然現在都把話挑明了，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馬老板你也知道，我也是在云南這個地方的。馬老板當時沒有繼續深究那塊佛牌，但我想告訴馬老板的是……樂天幫不僅是滿天星的對手，也是我大哥的對手……”</br> “那陳少的大哥又是什么人呢？”</br> “自然是跟樂小封作對的人……馬老板，你可知道我為什么會說樂小封是紙糊的老虎？現在樂小封已經身患絕癥，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樂天幫現在只剩下一群烏合之眾……馬老板你要知道，樂天幫這些年除了盤踞在咱們這一帶，霸占了很多黑色產業之外，連金三角那邊的業務都被他們吃干抹凈……如果這個時候能有人插手進來，代替樂天幫……你想想，這背后的利益……”</br> 我聽到馬富貴那邊深吸了一口氣：“陳少說的……確實很誘惑……”</br> 我嗯了一聲：“馬老板自己也是在道上混的，如果你拿不定主意的話……你可以找先生商量一下！”</br> 馬富貴沉吟了一聲：“陳少說的是張曉生么？”</br> “對，上次在極樂號上見過這個張曉生，他不是咱們滿天星的軍師么？如果馬老板拿不定主意，你可以問問先生的意見……你要實在信不過我的話，你可以讓你信得過的人……比如，馬如龍馬公子，帶人過來這邊確定，看看我今天跟馬老板說的是不是實話！”我沉聲道。</br> “我知道了……我怎么可能信不過陳少？只是，茲事體大，想要有這樣的大動作的話，我還得找老虎兄商量一下……這樣，晚上我再給陳少確切的答復，你看成么？”</br> 我嗯了一聲：“那我等著馬老板的答復……”</br> 跟馬富貴打完電話之后，我不由得笑了。</br> 如果馬富貴真的走進了我設下的套，他找張曉生就真的找對人了。</br> 如果他真的要把自己那個傻兒子派到這里來，那就更好玩兒了。</br> 別人我不敢說，但如果拿捏馬如龍的話，我是一點問題也沒有。</br> 到時候馬如龍就成了我免費的小弟，什么危險的活兒，全讓馬如龍一個人去干。</br> 跟馬富貴打完電話之后，我緊接著就又給張曉生打了電話過去。</br> 我把剛剛跟馬富貴打電話的內容跟張曉生說了一遍，并且詢問張曉生，我說的那些有沒有什么問題。</br> 張曉生那邊沉吟了一聲，思考了一會兒，說：“大致上是沒什么問題……陳少很聰明。馬富貴這人對利益和權力有極大的渴望，李老虎又只是一個粗鄙的武夫，兩個人必定上套……只是陳少剛剛的說法之中，有一個破綻需要完善一下……”</br> “什么破綻？”我不由得愣了一下。</br> “陳少說，讓馬富貴隨便來云南這邊證實……陳少是不是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你說如果馬富貴派人過來調查到陳少現在是樂小刀的話……那馬富貴心里會怎么想呢？”張曉生道。</br> 張曉生這么一說，才猛然提醒了我。</br> 對啊，要是馬富貴知道我現在是樂小刀，那我剛剛跟馬富貴說的那番話，就算全是真的，馬富貴也不一定會信了，甚至還會懷疑我是不是給他下了套。</br> 我點燃了一根香煙，不由得開始沉思起來：“先生，你說以馬富貴的性格……是否會先派人過來證實？還是……”</br> 張曉生道：“問題不大……如果今晚上馬富貴不給我打電話的話，我會給馬富貴打電話過去。陳少的話馬富貴不一定會信，但我的話……馬富貴應該不會懷疑！”</br> 張曉生這么一說，我頓時松了口氣：“那就麻煩先生了……”</br> 張曉生道：“我跟陳少現在是自己人……不用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br> 掛斷了張曉生的電話之后。</br> 我又登錄上了蝎子的那個微信。</br> 我收到了顏詩意回復的消息。</br> 顏詩意的消息只有短短兩個字：安排。</br> 我這才放下手機，長長地吐了一口氣。</br> 也不枉峰叔和樂小封為了滿天星做這么久的鋪墊，關鍵時候真的派上用場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