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俊手里的香煙很快燃到了盡頭。</br> 但他又點燃了一支,開始努力在腦海中回憶起來。</br> 我坐在一旁靜靜地等待著,香煙一口接一口。</br> 我現(xiàn)在也趕時間,我也知道時間緊迫。</br> 但這種事兒催促不來。</br> 許久之后,阿俊搖了搖頭:“沒有……我只知道我老婆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自己很害怕,說周圍很黑,什么都看不到……我老婆哭著讓我趕緊去救她,我還聽到一旁我孩子的哭聲!”</br> 我心說真是日了狗了。</br> 全國這么大,阿俊連一丁點兒的線索都沒有。</br> 我就這么憑空找人?</br> 一天的時間……老子又不是福爾摩斯,我上哪兒去找?</br> “你再好好想想呢?有沒有從那兩個男的嘴里套出過什么話?或者……有沒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細(xì)節(jié)?”</br> 我有些不死心地問阿俊。</br> 阿俊搖了搖頭,沉吟了一聲:“這兩個人看我看得很緊,只要有人靠近我,立馬就會遭到呵斥……嚴(yán)重一點的直接動手!而且從這兩個人的嘴里基本上得不到什么信息……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他們找我問話!”</br> 阿俊頓了頓,看向窗外:“不過……你硬要說有什么細(xì)節(jié)的話……我好像在電話那邊聽到了鳴笛的聲音,還有機器運作的聲音……我想那附近……可能是有什么鐵軌!我聽到的鳴笛聲可能是火車的鳴笛!”</br> 我頓時有些無語。</br> 全國鐵軌那么多……</br> 就這還能算是什么線索?</br> “那……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你聽到的不是火車鳴笛,而是輪船的鳴笛?你聽到的也并不是什么鐵軌運作的聲音,而是吊機一類的搬運的聲音?”</br> 我試探性問道。</br> 我這么一說,阿俊愣了一下。</br> 他訝道:“你的意思是……我老婆和孩子被困在了某個港口?”</br> 我搖了搖頭:“我也只是這么一說,給你提供一個新的思路,讓你好好確定一下……你再好好想想?”</br> 我之所以會這么反復(fù)問阿俊,主要考慮這一次幕后的人是狐貍。</br> 狐貍是江州的。</br> 江州擁有很多港口。</br> 如果說是鐵軌什么的范圍太大了。</br> 但如果是港口的話……</br> 那這個范圍一下子就縮小了很多。</br> 過了好一會兒,阿俊才道:“本來我一直以為的是鐵軌的聲音……火車的鳴笛聲。但是你現(xiàn)在這么一說,我反而是不敢確定了……”</br> 不過很快阿俊又問我:“兄弟,你為什么會這么問我?你們是不是對這個幕后的人有什么頭緒?”</br> 我搖了搖頭,現(xiàn)在也不想跟阿俊透露這些,哪怕阿俊現(xiàn)在是一個受害者。</br> 從跟阿俊這番對話來看,阿俊只知道對方讓他干什么。</br> 卻并不知道幕后操控這一切的人都是誰。</br> “這樣……”</br> 我正色對阿俊道:“你把你的手機號給我……就是你自己的手機號。你在接到你老婆孩子被綁架的電話的是哪個號碼,你就給我哪個號碼……”</br> 阿俊道:“你們想給幕后者打電話?我的手機現(xiàn)在確實在那幫人的手上!”</br> 我也沒正面回應(yīng)阿俊:“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的號碼就行了……千萬別給錯電話了……”</br> 阿俊嗯了一聲:“電話是……”</br> 阿俊說出了一串號碼。</br> 我暗暗記在心里。</br> 阿俊有些懷疑地問我:“兄弟,你不用手機記一下么?你就這樣記得住?”</br> 我擺擺手:“沒事……那你還能記得起……你接電話的時候,是哪一天嗎?你還有印象么?”</br> 阿俊抬頭看著車頂,嘴里喃喃念叨:“哪一天……你要是說哪一天的話……應(yīng)該是在二十五號那一天,是去年農(nóng)歷臘月的二十五那天……公歷是哪一天我不記得了!因為那天我剛回到佛山,在一家商店買煙的時候,我聽那老板說還有五天就大年三十了……還跟那商店老板隨便聊了幾句……所以有印象!”</br> “你老家是在佛山是吧?”我問。</br> 阿俊點點頭。</br> 也是。</br> 人家的外號可是佛山一條鬼。</br> “好,我知道了,那……你還有什么可以提供的?比如你老婆孩子長什么樣?”</br> “可惜我現(xiàn)在沒有手機,而且就算有手機,我也不會在手機上存我老婆孩子的照片……我孩子是個兒子,今年十二歲了……”</br> “行!”</br> “你……是打算去佛山么?兄弟?”阿俊問我。</br> 我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車門,嘆道:“現(xiàn)在我也不太清楚……我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說吧!我已經(jīng)知道你的態(tài)度了,在我沒有回來找你之前,你該怎么做就怎么做……按照他們的意思來辦,不用顧忌王峰這邊……我也會跟這邊的人打招呼,盡量不會跟你為難!”</br> 阿俊聽了,十分感激,有些哽咽的道:“謝謝……謝謝兄弟……你幫我跟王峰說一聲,謝謝他!以后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br> 我擺了擺手:“能不能幫上你的忙還不一定……”</br> 阿俊道:“你們現(xiàn)在愿意幫我,不管結(jié)果怎么樣……我都非常感激你們!”</br> 阿俊的話說得非常真誠。</br> 還是以前李無意曾經(jīng)跟我說過的一句話說得對。</br> 她說,只要是人都有最重要的東西,而往往這最重要的就是這個人的弱點。</br> 每個人都是弱點。</br> 阿俊的家人,就是他的弱點。</br> 不得不說,這背后的人是真的厲害……</br> 阿俊那么多年都沒跟家里人聯(lián)系,居然還能找到阿俊的家人,并且將其綁架……</br> 我下了車,來到外面。</br> 這時凌警官幾個人也注意到了。</br> 他們紛紛朝我這邊走了過來。</br> 凌警官問我:“你想說的都已經(jīng)說完了?”</br> 我點了點頭:“謝謝凌警官了……”</br> 凌警官嗯了一聲,連客氣的話也沒說,指了指車內(nèi):“那這個人……要不要幫你們扣下?”</br> 我頓時有些無語:“人家又沒犯什么案子?你們有權(quán)利扣下別人么?”</br> 凌警官冷冷道:“我做事還需要用得著你來教?”</br> 我記得私底下凌警官對我說話可不是這個態(tài)度。</br> 看來有別人在場,這些當(dāng)頭頭的,確實面子上做得都不一樣。</br> 我搖了搖頭:“不用了,改天有空我請凌警官和兄弟們吃飯……”</br> 凌警官也沒多說什么,很快走過去讓阿俊也下車。</br> 一幫巡捕就這么離開了。</br> 阿俊下車之后,跟我交換了一下眼色,我看了看和平賭場,對阿俊點了點頭。</br> 阿俊點燃了一根香煙,朝著和平賭場內(nèi)走進(jìn)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